張御把符信揮散之后,他看向前方的地陸輪廓,這一次既是來至翼空上洲附近,那他也正好見一見明周道人推薦上來的駐守修士,安排一些具體事宜。
各洲宿盡管一發現裂隙也會及時上報,可那是報到玄廷的,并不會直接報到他這里,如此便隔了一層。
他身為守正,如有外敵之時,他當要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所以守正宮也必須在各地有自己的駐守。
其他地方還好說,便有裂隙,放在無邊虛空和無盡荒原之中,一般也需很長時間才會被發現,甚至不被發現,而裂隙在時日推移之下,自身也是會逐漸消亡的。
可翼空上洲這里因為有三道大裂隙的存在,其余裂隙也會時不時的誕生,所以必須著重加以關注。
于是他意念一轉,一個化身自正身之中踏步而去,而白果所化的小道童也是跟隨在了身邊,一同翼空上洲之中行渡而去。
他正身則是在原地立有片刻后,就化一道宏大清光反渡去了上層。
這一次高、風二人寄來書信,他猜測很可能是上層發生了什么,故是需得回去了解一下情況。
待回至守正宮中后,他揉了幾下跑過來的妙丹君,親手給其喂了一些丹散,這才自里走出來,因為廷議之事明周道人是無從知曉的,所以要想知道具體情形,就需得去拜訪一下玉素道人。
只他正待動身,外間就有神人值司來報,說是玉素上尊來訪。
他心思一轉,點首道:“我當親迎。”令值司下去后,他自里迎了出來,并將玉素道人請了內殿之中。
兩人在此坐定,又是值司送上仙果清茶,上層所產出的這些東西自蘊天地之精華,對于玄尊來說也有些微好處。
玉素道人看了看四周,道:“道友這里,倒是比我上回到來時多了幾分生氣,不似一些人的道宮,望著與世隔絕,冷清無比。”
張御道:“身雖在天,心在世間。”
玉素道人笑一聲,贊同道:“說得好,如今總有一些人認為凡世與我無關,殊不知我輩哪一個不是從凡人修持到如今的呢?”
說到這里,他似想到什么,微微冷笑道:“有一些人自以為得道成仙,超脫塵俗,便可對世人肆意生殺予奪,那行道在上之人,是否也可如此對我?道理規矩,總是要有的。”
他這時伸手入袖,將一枚玉碟拿出,擺在案上,往張御方向一推,“此是此次廷決之論,道友可以一觀。”
張御接了過來,意識入內一轉,頓便知曉了整個廷議經過,這也難怪風、高二人隨后給他來了那封書信。
玉素道人道:“下月廷議我當繼續提出為玄法正名一事,我料這一次當能過得廷決,只是后續或會所引動一些事機,道友需得有所準備”
張御心里清楚,玄法正名一事玄廷一定是要拿住主動權的,以免被幽城和上宸天反過來利用。不過玉素道人問這話,可不是單單指正名本身,也是讓做好在正名之后的準備,他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
玉素道人認真言道:“道友,此輩若是單純為了廢棄玄法,我定然是會設法阻攔的,可若是他們拿出更有利于天夏的方略,那為了整個天夏,我是不會去刻意阻攔的。道友可是明白么?”
張御微微點頭,道:“御自然明白。”
若是對方真能在廢棄玄法之后,拿出更好更為妥當的方法來,那他也沒必要去對抗。只不過他大致能推斷出來提議廢玄之人是如何考量的,且他并不覺得按照此輩的做法就能對整個天夏更為有利。
不過有些事,他也必須加快動作了,
在又談論了一會兒后,玉素道人便就告辭離開了,他則轉回到了殿中,交代一眾神人司值道:“這幾日我需閉關,不見外客,除非緊要之事,否則不必通傳于我。”
有化身在外看顧,一般事宜無需他親自出面,現在各洲各宿的駐地和人手尚未完全布置好,但有外敵至,玄廷當會通傳到他這里的,所以特不必時時看著,先做好應對的準備才是緊要。
思定之后,他便往里殿走去,而隨他入內,厚重殿門也是隆隆關閉了起來。
而另一邊,風、高二人在送出傳書之后,便一直正在等待張御回書,隨后便聽聞后者已是回返守正宮,但似乎并無回復的意思。
二人商量了一下,便一同來至守正宮中拜訪,然則到了門前,才被告知張御正在閉關,不見外客。
他們自是以為張御有意拒絕與他們面談,二人也是無奈,只得折回道宮。
高道人道:“張守正既然不愿放棄正名之議,那我等之道法怕是再難保全了。”
風道人思索了一會兒,堅定言道:“不可輕易言棄,我稍候去尋晁廷執談上一談。”
高道人道:“道兄何必再去求他們?前一次他們若能知會一聲,我等也不會在廷議上這般丟臉。”
風道人搖頭道:“渾修與渾修也是不同的,就如這一次,晁廷執和另外兩位便就意見不一,我們畢竟是廷執,若是承諾在必要之時會相助他一次,換得他次駁斥此次廷決,他還是有可能會答應的。”
高道人言道:“只是一次又有何用?“
風道人道:“多一個月的時間,我們便可多一個月時日推演。”
高道人想了想,嘆道:“可那樣還是來不及。”
按照他們的推算,完善道法最短也要幾載工夫,短短月余時日那絕然是不夠的。要是法門殘缺不全,拿出來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更是坐實了他們的道法有弊端。
風道人沉聲道:“先拖上一個月再說,我們再慢慢找尋辦法。”
高道人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翼空上洲山陸連天接宇,浮渡長空,并將玉京層層包圍遮護在內,是內層一十三上洲最為雄峻壯偉之所在。
張御化身在接近此間之后,便伸手一點,海水分開,下方便有無數沉陷砂石便聚集起來,緩緩往上升來,頃刻之間,便一座島洲憑空升騰而起,立于海面之上。
這一處地界,他就打算作為守正宮落于翼空上洲的駐地所在。
而這一番動靜出現,鎮守翼空上洲的玄尊也是立刻察覺到了,不多時,一道清光籠罩的道人身影出現在了他眼前,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原來是張守正,不知此來可有見教?”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道:“此來召見幾個入我守正宮的弟子,順便安排交代一些事宜,不想驚動了道友,還望道友勿怪。”
那道人言道:“原來如此,守正言重了。”
上層眾修,若是無事就算廷執也不可能隨意來到內外層界,可唯有守正是例外,不過他身為一洲玄首,守正到了自己地界之上,也是必須過問一句的,在打過招呼,盡過自身職責之后,他便打一個稽首,告辭離去了。
張御這化身則是一揮袖,便有數十道清光化為符信,飛去翼空上洲山陸各處。
半天之后,就有十余駕飛舟飛來,并在周圍類似泊臺的平整石臺之上停落了下來。
艙門旋開,十余名弟子自里出來,望著那坐于島嶼中間,被籠罩在清光星霧之中的身影,不覺都是露出崇慕敬畏之色,所有人上來一拜,道:“拜見玄尊。”
張御看了過去,這些人都是明周推薦上來的,以他現在境界,一眼過去,所有人的心思欲念都是在他面前暴露的清清楚楚。
這些人之中,有些是當真為了做事,而有的人則是為了攀附于他,好給自己謀尋好處和出路。
可不管如何想,只要當真肯做好事情,他便可用,若是單論心跡,世上又哪來什么完人?
何況人的思緒欲念是世上最不定之物,今日這般想,明日又會那般想,大可不必去苛求。
他看向其中一人外表大約三十余歲的修士,在眾人之中,此人資質最高,道法最為高明,心思也最為活絡,正適合做此間領頭之人。
他道:“你可是勞誠毅?”
勞誠毅是站了出來一禮,恭敬道:“是,正是弟子,玄尊可否吩咐么?”
張御道:“今日開始,你便是這里值司,負責玉京和翼空上洲的巡查事宜,若是見有裂隙存駐,需得及時上報。”
勞誠毅心中一喜,他躬身一禮,道:“弟子一定勤勉任事。”
張御又看向另一邊道:“亢征。”
一名相貌樸實的中年修士站出來,穩穩言道:“弟子在。”
張御道:“你為勞值司的副手,同時盯緊諸弟子所為,若有人趁勢胡作妄為,或是勾結外人,我準你先行擒捉。此符便賜了你。”他伸手一指,一道符箓落入其中懷中。
亢征肅然拱手,道:“弟子領命、”
張御這時又輕輕一揮袖,十余道清光落至諸人身上,化為一枚劍形玉佩,道:“諸弟子若是得緊急之事,可持此玉喚我,我自會知曉。”
眾人皆是躬身稱是。
張御在又交代了幾句后,便在眾弟子俯身恭送之下,化一道照耀大海的宏大清光,沖入天穹之中,余光久久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