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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御轉過身來,走了兩步,衣袖拂動之間,已是躍空數里,來到了烏中候墜落下來的尸身之前。
他看著那掉落下來的殘軀,被劍斬切開來的斷口處,外甲上還有絲絲縷縷晶瑩液絲冒出來,沿著被藍色血浸濕的泥沙不斷向前蠕動著,似是想要將分開的彼此重新連接到一處。
此人自身已是生機全無,神魂也是完全泯滅,可是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這人遺留下來的軀殼之中存在有一股力量,也是這股力量在剛才的戰斗之中屢次幫助其脫險。
而這股力量現在也在逐漸消逝減弱之中。
但再感應一下,這與其說是消逝,倒不如說是回去到了某個地方,就好像是這東西本來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只是暫且寄居于此人身軀之內罷了。
實際上他并沒有辦法直接感受到這東西,之所以能有如此判斷,是因為這東西正不斷排斥著周圍的一應事物。
這個時候,兩道遁光自天而來,一左一右分別落在他身側,曹方定和萬明道人分別自里走了出來,這一次因為張御早就有所判斷,所以讓他們在外接應。
若是敵人少,那么防備其人逃脫,若是人多,那么就負責幫助分擔。
其實這一次來的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其他玄合修士在更遠處巡游,一旦見到訊號,那么就會立刻趕來。
萬明二人這時看著烏中候的尸身,神情很是嚴肅。
方才戰斗的具體過程他們雖然沒有能完全看清楚,可是卻不難察覺到此人那身上強大的靈性以及過人的力量和速度。
雖然這個人沒有什么神通道術,可哪怕只擁有這幾個長處那也非常可怕了。
要知道,靈性力量若是足夠,那么可以排斥一切外來的攻擊,神通道術也不例外,在戰斗時一旦被此人近身欺來,那么他們暫時還想不出什么有效手段能壓制其人。
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上來就不讓這個人接近,在上千里或是數百里之外用觀想圖進行遙攻,那或還有幾分勝算。
萬明道人這時看向張御,道:“玄正,此人出現,足以證明那封來自洲內的書信是為了故意引玄正出來的,兩府之人不能不為此給一個交代。”
張御點了下頭,他來之前已往洲內去書,不過他認為未必能查出什么有用結果來,對方肯定不會留下太過明顯的線索,不過倒是可以籍借這件事讓檢正司再設法動一動。
他看了一眼烏中候的尸體,此人的尸身和外甲都是有一些價值的,回頭他可以送去武澤那里,讓后者再加以研究一下,于是一揮袖,將之收入了紫金袋中,道:“我們先回去。”
隨著三道遁光騰起,往西空飛遁而去,荒原之上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而就在三人離開大概半日之后,一只細小的造物飛蟲振翅飛來,圍繞著烏中候殘留下來的藍色血液飛舞了幾圈,再是采攝了一些,便又飛離了此地。
張御回到方臺駐地之后,一個人步入了內廳之中,隨即便開始思考起來。
方才那個霜洲人除了速度和力量外,其實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地方,那就是此人具備一定的屬于自身的戰斗智慧。
這其實很不簡單。
因為無論是霜洲人還是現在青陽洲里那些披甲軍士,戰斗時都是需要通過觀察者來進行輔助的,可畢竟觀察者的意識與御主并不是一體的,有時候還需御主自身進行的取舍。
在瞬息萬變的戰斗中,一個人有時候其實很難做出足夠準確的判斷,所以利用觀察者的人一旦與戰斗經驗豐富的人交手,有時候往往就會慢上一拍。
而這個霜洲人與他交手時卻沒有給他這等感覺,其人反應快而準確,完全是憑借自身的直覺來戰斗的。
但是這里就有一個問題了。
從氣機上來判斷,這個霜洲人很可能就是他在對付天煞將軍之時遇見的那一位,以當時的情況看,他可不覺得此人有多么豐富的戰斗經驗,這里面無關乎實力強弱。
眼下距離突襲霜洲過去還沒有多久,這個人的戰斗力卻是有了質的提升,不管霜洲方面用了什么辦法,這至少這證明了霜洲方面有能力做到這等事的。
只從這位所表現出的力量來看,其實已經勝過絕大多數他所見過的四章修士了。
當然,真正交手起來不是這么簡單的評判,有太多決定勝負的東西,修士更有許多變化手段。
不過這足以讓他引起警惕了。
要知道神袍玄甲這東西可是能重復打造的。
他相信這個人所披的重甲在霜洲里也是很特殊的,數目也肯定很稀少,不然對方這次不會只來一個,可是霜洲現在沒有這個能耐,那么下一次呢?
要應付此輩,最簡單的辦法,那就盡一切可能去提升實力了。
其實反過來看,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這樣的對手存在,才能讓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有哪些地方不足,又哪些地方還需要有所加強。
他考慮了一下,以目前情況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有兩條路。
其中一條,就是完善觀想圖。他可從三大神通之中擇一而行,如此不但可增進修為,也能在修持過程中進一步增強神通的威能,譬如那“日月重光”神通,若是威能再提升一些,或許一擊之下,直接就能將那霜洲人殺死了。
而還有一條最簡單也最穩妥的路,無非就是修持六正印了。
現在他雖是方才踏入玄合章書之中未久,可戰斗之能卻是遠遠勝過那些同輩,這與他之前所打下的堅實基礎不無關系。
也是因為如此,那名霜洲人在與他進行近距離的交鋒中,才沒能占到多少便宜,他但凡差的一點,那可能一上來就被壓制了,那之后就極為被動了。
而在一番深思下后,他心中便就有了決定。
青陽上洲西南荒墟,地下軍壘之中,一名拄著拐杖,發須衣著都是收拾的干凈齊整的老走過金屬艙道,最后推門而入。
里面那名壯碩老者放下手中東西,轉過身來,道:“你怎么來了?”
拄拐老者看了一圈周圍,道:“老韓,你把自己關在這里,也不怕悶出病來,也該出去走走看看了。”
韓姓老者嗤了一聲,把手套摘下,摔在案上,道:“別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了?”
拄拐老者搖頭道:“你還是那個糟糕脾氣。”他來到一邊坐了下來,打量了下室內,道:“你知道霜洲一直在秘密打造的那套玄甲么?”
韓姓老者有些不耐煩,道:“你跑過來就是來問這個?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們想法是不錯,和天機院走得路數不太一樣,可是還缺少幾種關鍵的技藝,幾乎無法用到實戰之中,那又什么意思,天機院在這方面已經走在他們前面了。”
拄拐老者看著他道:“我收到消息,前兩天,霜洲那邊有人披上了這套玄甲。”
韓姓老者有些意外,道:“怎么?他們解決了那些難題了?”
拄拐老者搖頭道:“應該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韓姓老者嗤笑一聲,所謂特殊手段,無非就是一種一般人難以觸及的超常力量,并不是說這種力量不好,而是這種力量并無法多數量的重復,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了這種的力量去填補缺陷,的確能完滿的發揮出玄甲的威力。
他道:“結果呢?結果是什么?”他不難想到,霜洲既然不惜動用超常力量讓人披上這件外甲,那么一定是有要對付的對象的。
拄拐老者搖頭道:“他們失敗了。”
“嗯?”
韓姓老者這時倒是真的有些吃驚了,霜洲人的外甲縱然還比不上天機院,可也差不了太多了,他道:“他們這次針對的是誰?”
拄拐老者緩緩道:“據說是尋上了那位張玄正,從遺留的戰斗痕跡來推斷來看,霜洲那個披甲人很可能是在一對一的斗戰中敗給這位的。”
韓姓老者一聽這話,忽然站了起來,他在室內轉了幾圈,最后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看著拄拐老者,道:“這么看來,我們所堅持的方向才是對的?”
拄拐老者雖然也認同他的觀點,但言語之中仍是十分保守,道:“現在還說不好,畢竟那個計劃還缺少最為關鍵的一環。”
他頓了下,“而且,那也只是霜洲人的失敗罷了。”
韓姓老者冷靜下來,道:“對,你說得對,這僅僅是霜洲人的失敗,不過我有個建議,你也該讓他們也試上一試了,我相信他們也是有興趣的。”
拄拐老者頜首道:“我會設法推動這件事的。”
韓姓老者目光閃爍著,道:“我很期待結果。”
大約半月之后,張御在方臺駐地之中收到了兩封從洲內送來的書信,其中一封是檢正司寄來的,言稱上次向他寄書之人是一名司功府的幕僚參事,只是此人在送出書信后就立刻告假回鄉了,現在正在設法緝拿之中。
張御對此沒有太在意,那幕后之人應該不會留下太大的破綻,這個人便是能被找到,其所知曉的事情也必然不多。這時他又拿起了另一封書信,只是打開一看,這一封書信,竟是來自于天機院,上面言及想請往天機院一行,有一些事宜與他相商。
他眸光微微一動,自入青陽上洲,便感覺到許多事情背后的都有天機院的影子,本是待得時機合適后往那里走一回,倒是沒想到,沒想到自己還未去尋去,對方卻是先主動找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