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各省發行公司的存在,國內是以省為單位的閉環市場。直到院線改革后,才出現“全國統一零點上映”的說法。
不僅如此,各省內部的電影院也是各自為戰,非常零碎。
原版《陽光燦爛的日子》就很奇葩,京城的影院競標首映權,最后大華、紫光、首都三家,以28萬的票房保證拿下9天的首映權。
所以一部電影在一個地區,可能放映二輪三輪,甚至四輪都不奇怪。
而如今新影聯組建,自然統一放映。許非對首都電影院頗為偏愛,再一次把首映禮安排在此。
“買票買票!”
“賣完了!下場要不要?”
“我就要首映的,你們加點站票吧,以前不都有么?”
售票員請示經理,果斷又放出一些,最后一滴不剩。沒買到的罵罵咧咧,只得等普通場。
今兒上午陽光燦爛,微熱卻不煩躁,又趕上周末,人群排成了長隊。
待觀眾進場,不一會開來輛車,姜聞打頭,跟著寧婧、小桃紅、斯琴高娃、耿玏等,夏宇準備高考沒來。
隨即又來一輛,飾演老師的馮褲子,汪朔作為原著作者也被邀請,還挎一蜜。
許非早等在休息廳,挨個招呼,“朔哥,好久不見。”
“嘿嘿!你小子現在大氣啊,直奔業界領袖而去。”
“都是朋友抬舉。這位是……”
“我女朋友,見過許老師。”
“許老師好,在學校久聞您大名,我跟琴琴一寢室的。”
徐才人毫不避諱的挽著男人胳膊,許非敷衍的點點頭,問:“我聽老鄭說,你前陣子離婚了?”
“嘖!你丫成心的是不是?”
汪朔有點掛不住,啐道:“甭廢話,最近開什么戲沒有?有她合適的給試試。”
“沒問題啊!”
許老師拍胸脯,道:“有一出電影,女主角,大颯蜜。張藝某導演,老姜主演,葛尤、李寶田配戲,隨便露個臉都是大腕,你看這陣容怎么樣?”
姜聞在旁邊瞪大眼,我,我,我特么什么時候答應了?
徐才人一聽張國師,神采飛揚。汪朔不太爽快,沒整明白他說的是真話,還是逗悶子。
一時沒言語,拉著小女朋友去那邊了。徐才人還問:“哎,你怎么不答應?張藝某的戲啊!”
“張藝某的戲?”
“是啊!”
“姜聞、葛尤、李寶田,隨便露個臉都是大腕,再加個你?”
汪朔嗤了一聲,“這孫子出了名的閻王爺,我都不信我面子有這么大。”
徐才人也回過味,回頭瞄了那人一眼,印象大壞。
姜聞還在嗆嗆:“不是,你劇本都沒寫完,我什么時候答應了?”
“哎呀,反正你得答應。你就先拍《秦頌》,拍完再談。”
許非不理他,又過去找馮褲子聊幾句。
不知怎么的,馮褲子一見他就覺著不自在,仿佛有一股氣運瘋狂流失。
汪朔最近離婚,鬧的一團糟,好在事業不錯。有家公司愿意投五百萬,拍《我是你爸爸》。
他打算自己導,其實導個粑粑,盡在現場睡覺來著,真正干活的是馮褲子。倆人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心里門兒清。
到后來呢,汪朔想一直耗著對方,馮當然想自己發展,于是嫌隙產生。
許非就像在瓜地里亂竄的猹,吃了一圈瓜心滿意足,帶領大伙進場。
“嘩嘩嘩!”
觀眾坐了半天,見人進來格外激動。眾人揮手致意,坐在樓下的第一排。
跟著銀幕亮起,開始放映。
姜聞的注意力全在觀眾反應上,逗樂的地方得樂,激烈的地方得驚呼,且中途無人上廁所,這算看進去了。
當然觀眾很給面子,看見馬小軍吹避孕套、撬鎖、躺人家床上吃餃子,皆是會心一笑;看見他一板磚拍在敵人腦袋上,也不禁發出驚呼……
片中的故事,并非所有人經歷過,重要的是觀眾能不能接受。
像《致打胎》《同桌打胎》《打胎那年》《夏有喬木打胎天堂》,青春的故事里,有沒有墮胎?肯定有。
電影里也可以表現,關鍵你整體的內容和感覺,能否讓觀眾認同。
馬小軍的那些事情,大院外的孩子也不懂。但姜聞把少年的感覺拍出來了,這一點是共通的。
“呵呵,千萬別相信這個,我從來就沒這么勇敢過。
我不斷發誓要老老實實講故事,可說真話的愿望有多么強烈,受到的干擾就有多么大……”
當然了,放到這一段時,底下的議論瞬間達到最高峰。
“啥意思啊?”
“好像說都是假的吧?”
“不不,有真有假。”
“哎喲,看個電影還得動腦子!”
好在一小段很快過去,喜歡思考的思考這個包袱,不喜歡的只當是馬小軍幻想著打耿玏。
整體并不影響,到最后馬小軍強暴米蘭,倆人在床上翻滾扭打,白色的蚊帳飄飄,仿佛進行著某種儀式。
下面鴉雀無聲,個個興奮,但終究木有太刺激的鏡頭,又在心中惋惜。
片尾時,幾個成年人坐著豪車,喝著名酒,傻子依舊騎著木頭棒子,罵聲“傻逼”,看著豪車遠去。
不管懂沒懂的,都感受到一絲成長的惆悵。
這便是共通點。
“嘩嘩嘩!”
“嘩嘩嘩!”
影片結束,掌聲如潮,姜聞率眾上臺,大松了一口氣。
門口和過道上擠滿了人,后排的朋友甚至站在椅子上,都在歡呼著,不知是歡呼明星還是電影。
后面是例行的問答環節。
散場時,曹影帶著攝像機早已等候,逮住觀眾采訪:“你覺得片子怎么樣?”
“挺有意思的,不悶。”
“比想象中的好玩,能看下去。”
“那你會來看第二遍么?”
“呃,應該不會,一次就夠了。”
“《紅番區》我倒能看第二遍,這就算了。”
“免費的話還行。”
“那你們會跟朋友們推薦么?”
“會吧,畢竟拿大獎了么,看看長見識。”
“必須推薦!這絕對是今年最好的電影,沒有之一!”
挺有意思,不悶,是部分觀眾的想法,他們多半沖著前期宣傳來的。也有一部分真正看進去了,感同身受,大多在三十歲以上。
“對于大家來說,你可能沒當過兵,沒結過婚。你也可能是美國人,或者法國人、日本人……但無論你是什么,你都經歷過十七八歲,都有自己的懵懂故事。”
姜聞也矯情了下:
“我有時看這個電影,不相信是我拍的,我覺得離自己很遠。我想念這部片子,很想念。我不愿意馬上離開它。
但生活告訴我,我必須長大。”
“首都電影院,58000元!”
“紫光電影院,57000元!”
“紅樓電影院,57000元!”
《陽光燦爛的日子》在京城首日就破了一百萬,比《愛情呼叫轉移》還猛。魔都雖然也熱,但對此類題材差一些,首周才破一百萬。
趁勝追擊,一個月內面向全國,除了某省。
一時間,該片成了1995年夏季社會文化的大熱點。
同時海外也在上映,《時代》周刊會在年末評選出本年度的十大佳片,《陽光燦爛的日子》位居榜首。
還有一個叫昆汀的家伙,看完激動不已,專程跑來見姜聞。姜聞當時在《秦頌》劇組,穿著戲裝跟他拍了張照片。
據說還教了句“牛逼”云云。
此乃后話不提。
媒體們歡欣鼓舞,都在高呼又要出一部4千萬以上票房的電影。今年市場的確邪,大片一部接一部。
《紅番區》定格在9500萬,暫排名第一。
呼叫轉移算去年的話,第二便是《紅粉》。看陽光燦爛的勢頭,極可能超過《紅粉》。
而坐擁兩部高票房電影的天下,一舉奠定江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