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百忙之中抽了幾天時間,搞定店鋪事宜。租金按年算,在明星光環的加成下,還算便宜。本想買的,可人家不賣。
個體戶還沒去注冊,因為老媽還沒過來,他又花了一天做裝修設計圖,然后便是甩手掌柜。
他存折里還有十一萬,取一萬轉到另一個存折,然后交給倆妹子,由她們折騰去。
轉眼到了九月初。
這日上午,京臺的一位副臺長,帶著李沐和許非到了央視家屬院,敲開戴臨風的家門。
簡略寒暄,直入正題。
戴臨風看的明顯更深,道:“今年風向不樂觀,東搞西搞,鬧的人心惶惶。文藝界雖然寬松一些,但也不能太過火。不過香港的情況比較特殊,它既有西方那一套,又有我們的傳統,而且97就收回了,可以搞一搞。”
八六和八七年,有個很特殊的風潮,叫反資產階級自由化。
不多說。
“在香港問題上,內地各方面都樂于看到互動交流,文藝界是藝術形態上的東西,交流起來更容易。所以你們提的那個活動啊,各方原則上同意,問題是具體怎么弄?”
副臺長看李沐,李沐看許非,許非道:“初步有幾個想法,第一,不局限于電視劇,電影也可以參與,因為那邊的核心力量就是電影。
時間以一周為佳,少了說不透,長了人家煩,名字可以叫‘京港兩地影視文化交流周’。”
“嗯,京港這個說法好。現在有些人中港中港的叫,根本錯誤的嘛!”
戴臨風點頭,道:“不過讓電影界參加,那攤子鋪太大了,操作起來比較困難。”
“我就提提想法,具體您幾位斟酌。”
許非繼續道:“第二,期間設置一些環節,座談會啊、觀眾見面會啊、看片啊等等。其實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媒體得跟上,天天有新聞,得讓外界知道我們在干什么。如果關起門自己弄,那毫無價值。”
“第三,不是走形式,真要學東西。我就一直想,咱們能不能選幾個人,委派過去學習。因為武指這東西,就得靠經驗往上堆,不是光聽課就能學明白的。”
“委派學習……難啊!”
仨人都搖頭,香港還沒回歸,等于委派去境外學習。
你要說去搞個活動,參加個比賽,那還行。可學習不是短期,一年半載,三年五載,你特么不回來咋辦?
許非也清楚,又換了條路子,“那能不能搞一些合拍片?電影咱們管不了,合拍電視劇總可以吧?請幾個技術工種過來,幫忙指導一下,這也是學習。”
“這個……”
戴臨風忽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幾圈,興奮道:“可以,完全可以!兩地合拍電影從《少林寺》就開始了,電視劇卻還沒有過!”
話說改革開放以來,兩地在電影方面的合作一直很頻繁,像《少林寺》、《垂簾聽政》、《火燒圓明園》、《似水流年》、《木棉袈裟》等等,都是不錯的作品。
倒不是香港電影人多喜歡內地,一是有政府推動,二是內地有大好河山。
而電視劇起步晚,也沒人想到這個。
許非提出想法,是因為那邊的影視人才確實牛,牛就學嘛。但他可不想請香港演員,那都是大爺,就盯準技術工種了。
這跟早期的合拍劇恰恰相反,人家就請演員,覺得有港臺演員加盟特高大上。
至于戴臨風如此激動,是想到了《三國演義》。
《紅樓夢》完成之后,央視下一步就是將《三國演義》搬上熒屏。就在前不久,戴臨風召集各方開會,定下改編三國的方案。
在歷史上,因為后來傳出了福建電視臺、孫道臨、乃至日本都預備拍三國的消息,此計劃中止。
可由于種種原因,各家都沒能實施,央視才重啟三國項目。
當然戴臨風現在不知道,就想著這種帝王將相,戰場廝殺的戲,若能有高級人才輔助會更好。
說句題外話啊,當初給《三國演義》定下“武戲文唱”的調子,就是二逼。
總之,仨人在戴臨風家里呆了很久,許非提了不少東西。
因為真要到雙方商談的環節,他就沒資格參加了,那都是大佬的事兒。
1987年的9月8日,是個值得銘記的日子。
在這一天,深城以協商議標的形式,出讓有償使用的第一塊國有土地——這是新中國成立后,首次土地拍賣活動。
而在此之前,土地屬國家所有,由國家統一分配,無償使用。
此之后,有償使用土地的思想逐漸形成,從而引發了一系列買地、賣地、蓋房、賣房等問題,直到今天。
“唉,無知的人最幸福啊!”
院子里,許非看完了報紙,又看看聊得熱火朝天的沈霖、鄧潔、歐陽、袁枚等人,不斷搖頭。
這幫人剛到京城,過來錄制跟亞視合作的聯歡晚會。
其實有點尷尬,去年散伙飯時,一個個哭天抹淚,都以為最后一次見面,結果不到一年又重聚了。
當然這次之后,就真正散伙,有些人二十年后才得以相見。
“哎,你們聽說么?馬廣儒被央視相中了,準備聘他做特約演員。”袁枚忽道。
“哪兒來的消息啊?”
“任主任告訴我的,八九不離十,哎,他可就好了。”袁枚帶著極大的檸檬味。
馬廣儒雖沒演成寶玉,但賈瑞也極為出彩,對他的表演一致好評。央視不專門簽演員,只能是特約演員,相當于合同工。
但那也羨慕啊,起碼能留京。
沒錯,許久不見,這幫人的核心話題就是留京。在外面見識廣闊天地了,再回到家鄉的小地方,怎么可能呆的住?
比如袁枚(襲人),以前是黃梅戲五朵金花,跟馬蘭、吳瓊一起的。可在戲曲生涯最好的時候,跑來演《紅樓夢》,三年再回去,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所以她們羨慕馬廣儒,更羨慕張儷和陳小旭,當著許非面兒不好說罷了。
“許老師,最近怎么樣啊?我們來了也不招待招待。”
姑娘們聊了一會,鄧潔起身過來攀談。
“我一切都好啊,沒啥可說的。”
許非示意她坐下,小聲道:“我倒想問問你,你跟那張國利怎么樣了?”
“我們……”
鄧潔一下結巴了,“他,他準備離婚了。”
“離婚之后呢?”
“我們打算來京城發展。”
“那他孩子咋辦,他媽先帶著?”
“嗯。”
鄧潔點頭,顯然也很糟心。
“既然決定在一塊,那就別亂想了,都是給自己找罪受。你們過來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幫你們看看房子啥的。”
倆人說了幾句,袁枚也過來了,挺不好意思。
“那個許老師,你們單位還有名額么?”
“你想來藝術中心?”
“呃,其實哪兒都好,能留在京城就行。”
“我幫你問問,這事我也不能決定……”
許非想了想,道:“你們要都想留京的話,不如趁這次機會請戴老幫幫忙,央視家大業大,總能空出幾個名額吧。”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