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崇禎皇帝混久了的朱聿鍵一瞅,行啊,瑞王兄朱常浩這家伙上道啊,這就表態了?
朱常浩的話,其實說不說都一樣,反正朱聿鍵等人心底也是這么盤算的。
但是說出來和不說出來,那結果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說出來,大家都這么干了,那叫默契。
說出來,那叫投名狀。
大概就是表態自己會跟著朱聿鍵這三個渣渣一條心,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這么回事兒。
對于朱常浩的上道,朱聿鍵當然表示很高興,很開心——大家有錢一起賺才是王道嘛。
當然,必要的表態還是少不了的:“瑞王兄所言極是,陛下春秋鼎盛,自然是不稀罕這些東西,送幾只活的過去也就是個玩物。
至于咱們么,好歹是背井離鄉,就藩于海外,有些個進項也算是應有之意嘛,想必陛下也不會怪罪。”
朱常浩表示你說的對,這事兒就得這么辦。
想了想,朱常浩干脆決定把事兒直接干的一步到位算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的——大家都是移封出來的藩王,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島上面,還真得靠著自己家的人互相幫襯著才行。
又夾了一塊那半大牲口的肉之后,朱常浩才接著道:“這島上的蠻子,可也是銀子啊。”
聽朱常浩這么說,朱聿鍵哥們三個連耳朵都直起來了——老朱家的藩王們,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誰是不喜歡銀子的。
當然,別說是老朱家的藩王了,這世界上但凡是個正常人,就沒有不喜歡銀子的。
區別在于,有的人會通過正當的路子去賺,有的人選擇了更為簡單省事兒的辦法——刑法里這種辦法多的是。
“大明現在啊,缺人,缺的太厲害了,遼東的建奴,草原上的韃子,還有不知道從哪兒弄的昆侖奴,只要有,陛下新弄出來的鐵道部就拿著白花花的銀子去買,大方的很。”
朱聿鍵好奇的道:“大明的百姓不是太多了么?要不然的話,陛下何以許我等招募流民?”
朱常浩道:“那是大明的百姓,自然是多了些。陛下都恨不得再塞個幾十萬讓本王帶來這新明島上。”
朱聿鍵喜道:“這是好事兒啊,咱們這島上可不就是缺人么?”
話音剛落下,朱聿鍵又道:“不對啊,剛才不還說缺人來著?”
朱常浩飲了一杯摻了酒精的水,或者說是摻了水的酒精,美滋滋的道:“嗨,缺的是夷狄。夷者,半人也,狄者,犬也。
現在鐵道部那邊瘋了一樣的開山挖洞,要同時修兩條鐵路,一條是京城通往山海關的,據說以后要直通沈陽,然后再北上奴爾干都司。
另一條是直接通往南直隸的,然后再分岔向東南和西南。
可是別管哪一條路,都少不得逢山打洞遇水搭橋,很多地方都得拿人命去填才行。
陛下心善,舍不得拿大明的百姓去填,這些蠻子不就倒霉了么。
現在大明的百姓和勛貴們也瘋了,為了撈軍功和銀子,一個個的都自帶干糧去遼東抓建奴,直到天冷了才算是消停。”
說完之后,朱常浩的臉上都有些懼意:“太他娘的嚇人了,照這么下去,明年這時候,建奴能剩下幾個人還不知道呢。
只能說,是遼東的苦寒才救了建奴一命,讓他們有喘口氣的時間。”
朱聿鍵嘿了一聲,肉道的道:“入娘的,這島上的蠻子都快被絞殺干凈了,人頭都他娘的筑成了京觀,還有個屁用。
至于剩下的那些也沒多少了,干脆,咱也別費那個功夫了,直接全絞殺干凈了拉倒。”
朱常浩道:“別啊,這島上還有多少蠻子?就算是再怎么少,幾萬之數總是有的吧?那可就是幾十萬兩,甚至于上百萬兩的銀子啊。”
朱聿鍵很是無所謂的揮手道:“得了,先絞殺干凈了再說,那石炭才是大頭,區區幾個蠻子弄個幾十萬兩的銀子,算不得甚么。”
朱常浩聞言,也只得做罷。
自己帶的人手沒幾個,基本上也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一些使喚下人,至于士卒則是根本就沒帶過來,現在想要自己去弄些蠻子來換成銀子也變成了奢望。
倒不怪朱常浩跟窮瘋了一樣,連幾十萬兩的銀子都看在眼里,實在是像唐王、秦王、慶王這幾個家伙是開國之時就已經有的藩王,一代代積累下來的家底豐厚至極,連崇禎皇帝看著都眼紅。
連他娘的周王朱恭枵都比自己這個瑞王還有桂王、惠王要富裕的多。
自己和朱常瀛、朱常潤三個苦逼跟他們那幾個家伙一比,簡直就是鄉下佃農跟城里土財主的差距那么大。
自己這些兄弟們當中,就只有福王朱常洵最為受寵,弄到手的好處也最多。
當然,這些好處最后也都便宜了那個遠在京城的狗皇帝。
直到幾天之后,朱常浩等四人隨著朱聿鍵他們三個先來的家伙去視察那處礦場時,才知道為朱聿鍵為什么不把拉蠻子賣給皇帝的生意當回事兒了。
哪怕是在這新明島上快要熱死狗的天氣里面,整個礦場上仍然有些人山人海的意思。
無數的大明百姓背著小背簍去撿了石炭,扔在背簍里面再回來裝車,然后一車車的石炭就這么運到了海邊,等著裝船后再運回大明。
這三個渣渣光這個生意就能吃的滿嘴流油!
眼光一向很好的朱常浩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看著朱常浩等人眼熱不已的表情,朱聿鍵笑道:“瑞王兄別急,等你手下招募的百姓們來了之后,一樣可以去里面撿石炭,現在么,小弟可就不客氣啦!”
暗罵自己下手晚了的朱常浩心都在滴血,可是臉上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神色:“應該的,應該的。王兄再怎么樣兒,也不能跟你們搶這個,只怪自己來的晚了些。”
收到了半大牲口的崇禎皇帝一瞧,臥槽,這特么不是會玩拳擊的袋鼠么,這玩意渾身上下都是寶啊,什么袋鼠精一類的玩意在后世馬爸爸家的天貓上面都快賣瘋了。
有了新樂子,崇禎皇帝很干脆的選擇了上元節在皇宮里面陪著后妃們還有自己的兒子女兒一起過,難得的沒有跑出去浪一圈。
可能是老天爺覺得崇禎皇帝這么在宮里呆著不是個事兒——不體察民情的皇帝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所以老天爺開始給崇禎皇帝找樂子了——下雪。
這一下就沒個消停時候,一連下了十多天,雪么,倒也不算太厚,四五尺總是有的。
宮里的太監們還有城里的五城兵馬司士卒一邊叫苦連天,一邊忙著清理積雪——崇禎皇帝可不管下沒下雪,該上的朝照樣得上。
崇禎皇帝覺得老天爺可能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你他娘的都這么玩了,年年大災年年旱,不是地震就是雪的,換誰來都得涼個透徹!
然后你丫把朕從后世給提溜到這時候是想干什么?看朕的小日子過的太美了?
但是不管怎么抱怨,這雪已經下了,一米多厚的積雪也不是開玩笑的,這事兒總是得解決一下。
拜崇禎皇帝內帑有錢的福,也幸虧崇禎皇帝當初命令溫體仁等人弄出來的那個不知道有用沒用的應急預案,京城好歹維持了穩定。
整個大明,可能也就是大明的京師和南直隸這兩個地方對于應急的準備是最充足的,不管是從糧食還是其他的物資,都是往多了準備的。
也幸好如此,在錦衣衛加上五城兵馬司還有新軍和京營的一起努力之下,倒也算是保證了沒有百姓被凍死。
畢竟蜂窩煤那玩意成本低的可怕,棉衣也因為是京城的原因所以備的格外充足,糧食更是暫時性的不缺,否則的話,真不知道又得被凍死多少百姓。
等到快出了正月,漫天的飛雪剛剛開始減小,將停之停之時,整個京城就已經陷入了熱火朝天的氣氛之中。
沒別的,京營和新軍的士卒都暫停了操練,一門心思的先把雪給清理出來,尤其是那些百姓家的房子,更是得抓緊清理。
人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是大明的老百姓還遠不如后世那些視軍人警察如仇寇一心只盼美爹來的渣渣們心狠。
崇禎皇帝一直以來的布局終于開始顯現了應有的作用——百姓們開始自發的為這些新軍和京營,還有五城兵馬司的大頭兵們準備吃食,還有熱水。
雖然吃食很簡單,跟一再提高標準的軍營吃食沒辦法相比,但是百姓們的態度卻是很明顯的。
無奈的是,軍紀規定: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不食百姓一餐一飯。
所以對于京城老百姓們的好意,這些根子就在京城,后來又抽調了各地衛所精英的新軍和京營士卒只是舔舔嘴唇,然后再老老實實的拒絕。
自打崇禎皇帝登基之后,這兩支被當成標桿的部隊里面一再強調的就是忠于崇禎皇帝,忠于大明,忠于軍紀。
更何況現在從軍的待遇高的一批,也根本沒有人愿意冒著被驅逐出軍隊的風險去吃那點兒東西。
對于這樣兒的軍隊,老百姓還能再說什么?
既然吃食不行,那喝口熱乎水暖暖身子總行了吧?這個絕對不可能再違反你們的軍紀了,否則的話,俺們就去找你們的五軍提督府告狀!
被自己的老爹——老天爺警告的了崇禎皇帝也遇見了這種情況,所以士卒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喝口熱水是允許的。
這下子老百姓們開心了,既然不能吃口熱乎飯,那就在家里喝碗熱水吧,也算是咱們盡到了自己的一片心,不讓這些兵爺們白受一回累!
只是隨著時間一點兒一點兒的過去,積雪清理的差不多之后,老百姓們關心的問題就變了。
小伙子有沒有娶妻?有沒有看上的姑娘?沒有?太好了!我家有姑娘啊,長的那叫一個漂亮,小伙子了解一下?
對了,我家還有個半大小子,我也想送去當兵,你看看能不能找你們上官說說情?
啥?不行?不行就不行吧,但是我家姑娘你得見見,絕對不會虧了你就是。
這種城況不僅僅是京城,實際上在京城周邊的那些個鄉縣也是一樣在不斷的重復上演著——這場雪可不是單獨針對京城下的,更不是想要凍死崇禎皇帝和大明的百官或者哪個王八犢子,而是整個京師及周邊地區都下了,區別只是有的地方雪沒有堆出來四五尺的百度而已。
對于民間出現想要拉著士卒上演拉郎配的狀況,崇禎皇帝也是暗自好笑不已。
至于百姓們想要把自己家的子侄送到新軍和京營從軍的事兒,則是讓崇禎皇帝開心不已,哪怕是遭了這么大的雪災,頭一天自己還在罵老天爺來著。
因為這些事情讓他想起了后世那些累得往泥巴里一倒就能睡著的軍兔,也想起了那些把自己家里為數不多的雞蛋都煮了送給軍兔吃的百姓。
這才是自己要的那支軍隊,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場面!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這種情況,基本上不可能再出現在大明朝了,除非有一天自己真作死到把這一切都親手葬送。
而這一切,恰恰保證了天下間已經再沒有人能夠把自己逼的掛到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上去了。
那棵樹已經可以用來掛那些不聽話的了,比如黃臺吉就挺適合?
王承恩很意外的發現崇禎皇帝的心情竟然開始變得不錯了起來,甚至于還有心情哼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調子,比如甚么“泥巴裹滿褲腿,汗水濕透衣背。”
很快,崇禎皇帝所哼的這兩句還有后面的兩句“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知道你為了誰”就開始傳了出去。
雖然反反復復的就這么四句,多一句也沒有,可是不管是那些士卒,還是民間百姓,很快都跟著哼了起來。
唯一可惜的就是據說這四句小調是皇帝陛下最先哼出來的,所以也沒有人也往下再續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