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安指了指身后的梧桐樹,對高存義說道:“你撞死在這棵樹上算了吧。”
高存義生性耿直而略微執拗,但是并非上個傻子。
“要不我替你找顆槐樹?”劉長安懷疑高存義是看不上梧桐樹,畢竟槐樹的地位高貴些,所謂三槐九棘,位列三公才有資格配槐樹,所謂“槐鼎”,在政治層面中,“鼎”這個字的意義非比尋常,無須多言,能夠和“鼎”并列,當然也是很高貴的。
因此很多人要自殺都找槐樹撞死自己,便是“觸槐而亡”,在古代是很震撼的事情,說不定還能記入史冊。
“晉靈公派了鉏麑去刺殺宣子趙盾,但是鉏麑見趙盾認為趙盾乃民之主也,不愿殺之。殘害忠良即為不忠,違背君命即是不信,陷入這樣的兩難之境,他就選擇了一顆槐樹撞死。左傳是這么記載的,只是鉏麑大清早去刺殺趙盾,又沒有同行,他的心理活動和說的話,竟然還能記入史冊,也不知道左丘明是怎么知道的……其實鉏麑是被人殺的,畢竟當時有保護趙盾的必要……”
高存義愣愣地看著劉長安扯淡,他只是個習武之人,遇到這種秀才真讓人頭痛……不對,這劉長安比他還勇猛的多,在這里文縐縐的掉什么書袋啊!
“趙盾家門口當然是可以載槐樹的,可惜我身份一般,門口只有大梧桐樹。”劉長安頓了一頓,“都被你引開思路了,重點是,你現在不也是左右為難?一方面師命難違,另一方面面對周咚咚這樣天真活潑的小孩心生愧疚欲死,再者還打不過我,你不撞死在這棵樹下,還有別的選擇嗎?”
誰去引開你思路了?可高存義竟然覺得劉長安說的很有道理,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這棵梧桐樹,然后馬上搖了搖頭清醒過來,頓時羞惱不堪,“劉長安,死我是不愿意死的,你把我也廢了吧,我去醫院躺著!”
劉長安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高存義只覺得身體好像被拍的縮短了一些似的,這種感覺隨著劉長安力道的消失也散去了,但是又有些渾身不適,就好像晚上睡覺的姿勢太別扭,一晚上起來總覺得到處不舒服。
“你過一陣子就會肌肉骨頭發酸,劇痛難受,到醫院躺一陣子就好,正好避開你師傅。”劉長安并非渾身暴戾之人,王一博這種家伙廢了是自然之理,高存義這種人略施懲戒就可,誰讓他把王一博帶過來呢?找劉長安麻煩,他是不在意的,但是拿周咚咚來動手就是不行的,萬一原本就是個愚蠢小孩的周咚咚真的被一巴掌或者一抓之下變得更愚蠢了,以后誰來給劉長安送豆漿,喂泥鰍啊。
這種后果太嚴重了,感覺上有點超越沒人陪著打牌搓麻。
高存義搞不清楚劉長安這是什么手段,這就是傳說中的后勁?他現在就有些渾身不舒服了,也不懷疑劉長安在糊弄他,拱了拱手告辭。
劉長安回過頭來,周咚咚已經憋的小臉通紅了。
“你可以說話了。”
“呼……”
劉長安繼續喝自己的豆漿。
“長安哥哥,騙小孩的壞人每天都來,他一定會把我抓走的嗎?”周咚咚根據剛才聽到劉長安和高存義的對話,結合自己的分析能力,得出了這個讓人憂心忡忡的疑問。
“不會。”
周咚咚這才放下心來,大搖大擺地走到樓房那一端去看了看高存義的背影,扭了扭屁股,恢復了平常雙手左搖右擺像威武的解放軍叔叔走路的姿勢。
劉長安喝完豆漿,周咚咚和周書玲出門了,劉長安也要出門,一起走出小區,看到謝嬸子小賣部門口貼了一張告示,劉長安樓上的老鰥夫周老倌準備去兒子家養老,房子急售。
“說是去養老,但是我看應該是周老倌的兒子要買房少點錢,急用,不然不能這么便宜。”謝嬸子冷靜地分析,鄰里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睿智犀利的眼神一眼看穿。
“是挺劃算的。”周書玲都有些心動,早餐車就是要起早比較幸苦,從來沒有能夠睡懶覺的日子,其實錢還是能夠賺一些的。
那些新聞中早點攤,燒餅攤月入兩萬三萬的,盡管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但是也并非虛無子由,胡吹大氣,找個合適的地方出攤,月收入超過每年的各種城市平均工資那種數據,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劉長安沒有買房投資的興趣,他原來也是大地主來著,可是現在都是國家的,他的墓穴都被考古隊挖來挖去的,感覺確實混的挺慘的。
不過本來就沒有死過,很早以前更換身份的時候,就去整個大墓穴出來,自己去吊唁自己,這種事情做的多了,終究無聊,也就不去吊唁自己了,甚至連墓穴在哪都忘了,很多年來往往在黑市看見一些熟悉而獨一無二的珍品,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又一個墓也被挖了。
等到劉教授的時代,劉長安就更沒有興趣搞這個了,如今劉教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連怎么死的死哪里都不需要講究了。
劉長安去湘大附中,盡管今天會下雨,但是體育運動這檔子事情,講究的就是風雨無阻,除了某些和天氣有關的項目,要是只看天氣決定訓練,那還是回家養竹鼠吧……一般來說,養竹鼠比養豬賺錢,就是竹鼠這玩意燒光了毛死翹翹的樣子不是很美觀。
這時候高存義已經躺到了醫院里,住院這種事情很無聊的,所以王一博的病房里加了一張病床,高存義和王一博并排躺著。
蒲壽庚來到醫院的時候,還有十來個人在場,畢竟高存義家的人脈還是挺給力的,否則蒲壽庚不至于忍著這么個脾氣不投契的徒弟這么多年,平常遵循師禮,蒲壽庚對高存義隨意呵斥教訓,可是高存義住院了,蒲壽庚再怎么不樂意來也得來。
他的兩個弟子并排躺在醫院里,瞧著其他人的眼神,蒲壽庚知道自己要再不做點什么,以后就真成了笑柄,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