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屋頂?!”
趙構最先關注到了不正常,常年在軍中的生活讓他養成了敏銳的洞察力。
他拔出劍來,猛地沖向了屋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
剛才這些灰塵,明顯是樓頂有人。
“莫非有刺客不成?”李綱眉頭一皺,語氣沉重地說道:“陛下,當今之計,唯有派禁軍馬上封鎖皇城四門,讓賊人無所遁逃!”
“有道理。”趙佶一揮手,高喝道:“來人,跟著康王,趕緊去把四門全部封鎖,一個人也不許放出去!”
周昂早已聽得御書房響動,聞言立馬帶人沖了進來,大聲說道:“臣遵命,請陛下且放寬心,末將定讓那些賊人迅速伏法!”
趙佶喝道:“感覺派人去青龍殿保護楚統制三人,他們若有損傷,朕必將追責至人!”
周昂道:“陛下無需擔憂,臣已經讓人去了。”隨后便轉身出了門,指揮禁軍精銳往各處而去。
“好險!”楚江樓倒懸在玄武殿屋檐盡頭的一尊玄武雕塑下方,臉上冷汗直流,連眉毛幾乎都被汗水給打濕了,眼前甚至蒙上了一層水霧。
看那些成群結隊的禁軍已經去的遠了,他攀著瓦片的雙手一用力,右腿一蹬墻壁,轉瞬間已經借力躍上了屋頂,整個人貼在了平面上,憑住呼吸思索著。
往四周掃去,盡管已經是深夜了,也隱隱約約可見四處有著零散的燈火在不斷的閃爍。
很明顯,那是禁軍在各大都統制的指揮帶領下,啟動了天級戒嚴的巡查。
“丘岳、周昂、楊騰蛟、劉麒、劉麟、吳階、吳磷、韋揚隱……”
好家伙,康王趙構,加上禁軍八大至尊都來了,楚江樓暗笑一聲。
“為了對付我一個楚江樓,你們倒是下了功夫啊。”楚江樓似笑非笑地說著,很快,他只是在空中猛地躍起,腿下氣勢暴漲,只見一道紅芒從他腿部閃過,他已經跳出了十丈開外。
“什么人?”
一個禁軍士兵聽得風聲,往后方么猛地轉過了身,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瞎咋呼什么,不過是只烏鴉罷了!”丘岳一拳砸在那士兵頭上,罵道:“感覺去把那賊人的蹤跡找出來,要不然老子剝了你的皮!”
那士兵誠惶誠恐,只得唯唯諾諾地拿著槍走了。
而此時,青龍殿內。
“太尉大人,你還是趕緊回去!”王稟在窗紙上看著遠處傳來的火光和喊殺聲語氣低沉地說道:“看樣子是出了什么大事,重樓他也沒有按時趕來,為了以防萬一,我就先去禁軍里了!”
高俅語氣淡然地說道:“隨你便是,記住,務必把局勢穩住,一定不能暴露,如果出不了什么意外,過幾天收拾了岳飛和種師道,計劃就開始實施!”
王稟點了點頭,護送高俅出去后,他也帶領一隊禁軍,加入了追捕刺客的行動。
而這個時候,楚江樓早已經趕到了皇城的最東頭。
這里,是一片最安靜的角落。
大片的竹林和清澈的溪水,夾雜著鳥鳴聲,這里似乎就是世外桃源一般。
只因為,這里是整片天下最神秘的地方。
大宋機密重地——麒麟殿。
楚江樓借助墻壁和樹木,幾步跳上了樓頂,確認四周無人后,他揭開瓦片便跳到了屋內的橫梁上。
他盡量隱蔽著身形,往四周看去,漆黑的大廳中,望不到任何可疑的事物。
而大廳內,除了大門邊的幾行青色屏風之外,全部,陳列著書柜。
那些書柜呈青黑色,大約有數仗高,粗略看上去,居然至少有著幾百架。
深呼吸了一口氣,楚江樓蹲下身子,一跳便落在了其中一排書架下。
楚江樓隨手拿下了一本書,打開幾頁翻了翻,那些信息隨著他的目光已經刻在了腦海中。
油墨的清香撲鼻而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楚江樓只覺得精神更清晰了。
“大宋軍事重鎮布劃圖”、“河北兵力步數圖”、“糧倉儲備重鎮”……
翻過好幾本書后,那些信息已經讓楚江樓有些目不暇接了。
實在是,這些信息帶給他的沖擊力,太過于巨大了。
沒想到,這一次的行動,居然真的能這么順利!
楚江樓心中暗自笑了笑,只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又有了滄州百姓數百人的暗中內應,那么以后的計劃,將會無往而不利!
而知要把這次的功勞全部推給四皇子,想必他和攝政王完顏婁室的沖突也會大為緩解。
想到這里,楚江樓把那些書都裝進了包裹里,身體卻沒有停止前進,他的目光仍然從每一排書架上移過沒有放過任何一本可能的重要機密。
而外面此刻卻是寂靜無聲,只能遠遠地聽到一些急促的腳步聲和喊罵聲,連火光都幾乎看不到。
想必那些人,已經上鉤了,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刺客身上,可曾想過那個“刺客”的真實目的?
想到這里,楚江樓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
這些大宋的精銳,也不過如此,由于這兩年來的和平和身為“強國”的沾沾自喜,他們那僅有的一點戰斗力也隨著時間和和安逸,而漸漸地,徹底給消磨殆盡了。
嗯?!
楚江樓的視線從面前的一頁紙上停了下來。
這上面居然記載著,二十年前的“青龍之變”?
這件事,還是自己前兩年,從四皇子那里得知的啊。
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些,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本《大宋崇寧年間宮廷綱要》
“崇寧元年,帝子早夭,時年六歲,帝甚愛此第十子,悲痛欲絕,立廟塑碑于東京南門外廣門山,追封為晉王。”
“帝女紫苑生于崇寧元年,生性聰慧,足五歲,有成人之智,通四書五經,曉治國之理,然亦失蹤于大觀元年,不足六歲矣。”
“帝甚愛此女,聞女不知所蹤,整日以淚洗面,血淚斑駁,數日間水米不進,幾近昏死,乃令龍驤營搜查天下,然至今無果。”
“這……這些是……”
楚江樓的手顫抖了起來,他的目光都有些在微微地抖動著。
上次自己還是從滄州百姓和金彈子那里打聽到,這十皇子和紫苑公主二人失蹤的事。
這兩人,果然都是在青龍殿,并且時隔五年后,同一時間失蹤和死亡的!
要說是偶然的話,那也太巧了。
據民間傳聞,公主是因為卷入了一場宮廷陰謀,才被人劫走的,所以至今還不知下落。
而至于十皇子,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若是派人偽裝成公主打入漢人內部,又怎么樣?
楚江樓想到這里,又往后翻了幾頁,準備把這本書也帶回去。
這是……
楚江樓眼神一震,這上面居然記載了十五年前的那場戰爭。
舉世聞名的——夏口之戰!
他以前從小就在金國聽說過,據說是大宋的董元呈臨陣叛變,響應了西夏,以致原來大好的局面急轉直下,最后,西夏連奪宋地數百里。
宋徽宗答應每年送歲幣,西夏才同意退兵。
然而更詳細的信息,就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想到這里,楚江樓強行按捺住了心中興奮的情緒,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每一頁對這次戰役的記載。
“崇寧五年,帝即位未久,親率大軍五十萬,欲一統西北,收復舊地,遂于西夏戰于夏口,夏人接連敗退,帝逐亡至興慶府外五十里。”
“夏人大潰,然都督董元呈響應西夏,夾擊帝軍,不得已返之,帝乃令太尉高俅擊之,大破,俘董元呈回,帝命高俅毒殺之,欲滅九族,而董氏全族已無有幾人,其二子,一人不知所蹤,一人死于亂軍。”
到這里為止,就是全部的記載?
楚江樓合上書丟進了包裹里,繼續往另一排書架走去,他心里卻是在不斷思索著。
這個董元呈,居然真的是個漢奸?
以董元呈西軍副統領的身份,即使是在金國,小孩子也都聽過他的威名和赫赫戰功。
毫不夸張地說,金國的皇子都是聽著董元呈的打仗故事長大的。
想了半天,楚江樓仍然沒有什么頭緒,他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嗯?!”
楚江樓眼神猛地一震。
在側前方,有一個非常明顯的人影佇立在那!
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擺好了架勢,噌的一聲抽出了龍翎劍在手,向那邊慢慢地摸了過去。
不料那個人影反應速度趕快,見是楚江樓沖了過來,迅速轉身把書丟在了一邊,全力一劍便揮了過來。
“鏘!”
金鐵交加的猛烈碰撞聲響起,楚江樓一瞬間后退了三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那個人手中的雙劍其出,剛才碰撞后竟然從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插了進去,在地上劃出了兩道深溝,幫助他穩住了身形。
“又是你?”楚江樓眉頭一皺,語氣低沉地說道。
那個人就是楚江樓上次在酒店碰到的神秘人,他看在這大廳內久留不太安全,便冷笑道:“小子,敢不敢出來一決高下?”
“不客氣,隨時奉陪。”楚江樓笑著回答。
那人又是冷哼一聲,什么話也沒說,一個縱身便翻上了橫梁,身形暴漲間,已經揭開瓦片爬了出去。
他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楚江樓幾乎同一時間已經跟了過來。
“我的建議是到此為止。”楚江樓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們為各自的利益而來,互不相干,這里雖然偏遠,打起來遲早會被官兵得知,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各自收手?”
“小子,身手不錯,就是脾氣狂妄了點。”那人冷笑道:“怎么樣,你覺得自己能在我手底下走出三招不成?”
楚江樓眉頭皺了皺,剛想說話,卻聽到一陣聲音從遠方傳了過來。
“賊人在這里,弟兄們趕緊都過來!”
“別跑了賊人,所有人一起上!”
那人看情況不對,早已經開溜了!
而那些禁軍,都已經在趙構和周昂王稟等人的帶領下,瘋狂地往這邊一窩蜂擁了過來。
這種以多欺少的白撿便宜功勞,自然是沒人會不要。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這些官老爺才會有些軍人的熱血。
當然,如果連這也沒有,那就沒有什么價值了,去火頭軍里當伙夫多好?
楚江樓遲疑了片刻,心想這次潛入中原的目的,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也施展身法從樓頂一路沖到了城墻下,借著夜色和雜草,進入了預先準備好的地道,輕輕松松便出了城。
不得不說,這能在五萬禁軍圍地鐵通一樣的皇城里玩一樣地走出去,也得拜那些官兵所賜。
聽說抓到刺客可以連升三級,賞金萬兩,這些兵老爺終于挪動了他們高貴的身軀,跟著長官往象征著榮華富貴的麒麟殿,跟災民搶米似的沖了過去。
于是,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全皇城五萬禁軍,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在別人喊了第一聲后,紛紛往那麒麟殿的方向擠了過去。
甚至把橋和路擠得水泄不通,當場就踩死踩傷數百人。
當然,絕大部分地方是他們的軍官帶頭沖的。
楚江樓回過頭看了看身后的狀況,只是連聲嘆息地搖了搖頭。
“怎么,你就已經到了?”楚江樓跳上了附近的一匹馬,看著不遠處的完顏雪,笑了笑說道。
“廢話,本公主早就已經替你計劃好了退路,可是專門設計的啊,要不然你楚大俠每次都能這么瀟灑自由來去如風?”完顏雪輕哼了一聲:“還不謝謝本公主!”
“好,好,小民感激不盡,感動地五體投地,心悅誠服啊。”楚江樓一邊指揮著馬往北邊而去,一邊笑著搖了搖頭,“怎么樣,公主大人可還滿意?”
“別耍嘴皮子了,這次回去你可得補償我,去國內好好逛逛,把任務占用的時間補回來!”
“聽到沒有!”
“是是是,小民哪里有意見呢?”
十天后,梁山。
“我說大哥,你真要走了?”劉赟不厭其煩地問道:“不再休息幾天?”
“孫立兄弟說的有道理。”唐斌在一旁笑道:“你這從暹羅回來還沒幾天,就是要買馬叫楊林和薛永兄弟去不就得了,何必親自出馬呢?”
董平無聊地撥動著照夜玉雪白的毛,手中的鎏金強隨意地轉動著,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哪有這么簡單,我要買的黃銅,你們知道是什么東西嗎?”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也說不出什么。
“還有最重要的。”
董平的眉頭徹底擰成了一條繩,語氣也漸漸低沉了下來:“岳飛兄弟如今被奸人陷害,原本可以收復的河套之地又被西夏奪了不說,連種師道元帥居然也受牽連被革了職。”
“劉赟,你和紅玉、三娘,還有楊再興石寶二位兄弟,隨我先去一趟陜西,若是鵬舉有事,那群老賊一個也活不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