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如今的畫道子雖然面上還是昔日的少年模樣,但他的修為已經到了這個世上無敵的地步。
他以畫入道,以畫畫出世間的陰陽五行大道申通。
筆落成風云,畫成驚鬼神。
昔日之少年如今已然是一位圣人了。
但是當這位畫道圣人眼見著面前的存在時,他發現自己看不明白眼前之人。
畫道畫道,會畫畫的人自然是對生活,對眾生觀察最細致的人,方能在落筆之時畫出一個人,一個事物的全貌來,當然最要緊的還是畫道一點靈,那真的可以給被畫的東西許多靈,顯示出許多栩栩如生的真來。
可是,畫道子這一次發現自己的那雙觀天地的眼,似乎無法觀察到面前的存在。
“我是天,也是自然,你這些年一直在觀察我,怎么我到了你面前,你卻視而不見了。”
葉知秋坐了下來,請那位畫道圣人也坐了下來。
當畫道子再一次看向葉知秋時,他終于發現這一位存在,他的確很熟悉。
他在這一位存在的身上,看到了他第一次抬頭細心思索時見到的天。
藍色的天,白色的云,乃至吹過人身卻看不見什么形狀,看不到什么顏色的風,黃褐色的大地,綠色的草,似乎都能在這一位存在身上看到。
他真的是天么?
他似乎就是天。
畫道子看到了無數的自然,看到了他多少年前投注于自然的心血,看著看著,他覺得這一位真的是天。
天就在你的面前,他不是單獨的藍天白云,而是你見過的一切。
天與地。
以往有天在上,地在下的說法,直到今日畫道子才明白了天本就是一切。
你吃飯喝水,你畫畫歇息,天都在那里。
“我沒有在你的身上看到生靈的氣息。”
畫道子看了葉知秋許久,漸漸也看出了一些門道。
這位存在似乎是自然界的一切,但他似乎只是自然界,并沒有紅塵氣息。
那些日子他見過的美嬌娘,他見過的矮丞相,還有那或殘暴或溫和的帝皇,他都沒有從這位存在身上看到過。
“世間的生靈,還是需要一些自由的,我與眾生以自由,不干涉他們的發展,那樣的變化或許才會有生機,我若是想要眾生都是我,那便是夢中證道,那時候,你是我,他是我,她也是我,它還是我,回歸本體,一切都是我。”
葉知秋悠悠而言。
說起來,這一位畫道圣人是在他的體內成長而成,他以時空之道覆蓋這個世界,使得這個世界的眾生以為一年還是一年,但是在這個宇宙之外,只是過了剎那。
而當這個畫道子以畫入道之后,葉知秋為了觀察,為了讓畫道子能夠在修道之路上走的更久,他便設立了畫道修士可以長生的天道法則。
這才有了畫道子不知不覺長生了起來。
這固然是畫道子天賦出眾,更多的原因還是葉知秋設立了此道。
畫道修士當長生。
葉知秋言出法隨,畫道子便長生了。
而畫道子也在看這天地,看這萬物的過程中,漸漸思考起人生的重大問題來。
我是誰,何為道,何為天。
這三個問題,漸漸纏繞于畫道子的心靈之中,讓他行走[頂點fo]于天地之間,探索道則本源。
也因為此,畫道子開始看天。
他再一次看天,于是葉知秋來了。
“原來事情是這么一回事。”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畫道子并沒有露出潑婦撒潑的神情,也沒有露出怨恨的神情來,他又看著那天,微微有些迷茫。
“我本一凡人,若是沒有這畫道,只怕多少年前就已經死了,又哪里有機會還能在今日見到前輩呢,只是多少年畫畫,原來只是生活在前輩的體內,請賜教!”
畫道子迷茫了片刻,自嘲了片刻,目光漸漸于堅定,他站起身來,一道畫出,便是大日當空,宇宙破滅,生滅之理蔓延宇宙虛空。
畫道不滅,一畫開天。
開天,劈地,滅人。
這已經是畫道子的巔峰實力,但是在葉知秋這過往許多年來,他早就見識過畫道是什么樣子的,因此畫道子的巔峰一擊,葉知秋只是看了一眼,那無盡破滅,那開天辟地,便全都消失一空。
“你這些年沉浸于畫道,已然入道,卻只是入了畫道,你的肉身過于脆弱,你的性靈也弱,我要是想殺你,易如反掌,只是我想等你成長起來,看你到底能夠走多久。說起來,我為天,你們是天之子,都是我的兒女。”
畫道子面色有些蒼白,他怔怔地看著眼前之人,實在沒有想到他到了這個境界,他最為強力的一擊居然依舊沒有奈何的了那位存在一下。
畫道之未來,何在?
他又聽著那位存在最后幾句話,你們都是天之子,天子,天是不會收拾自己兒女的。
這句話,又有幾分真假呢。
等到畫道子再一次反應過來,葉知秋已經消失不見了。
“何以破天,天存天地之中,不得破,欲破天地,需往紅塵中去。”
畫道子再一次看這天看地看山看水,此時已經沒有了相應的心情。
“我看你時,你也在看我,又當如何取勝?”
畫道子心中感慨,往紅塵中去,觀察人世間百態。
朝廷的天子依舊圣明,后宮的女人爭風吃醋,京城的衙役趾高氣揚,老實的百姓戰戰兢兢。
松竹館熱鬧依舊,清香閣人來人往。
那紅塵之中,滾滾不變的,是紅塵氣。
紅塵道,可能不滅?
畫道子將這一切都畫了下來,心中思忖不斷。
到了最后,他還是搖了搖頭。
紅塵道不斷,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人,紅塵難斷。
而作為天道,是可以讓這個世界無人的。
如之奈何!
某時,畫道子望著手中筆,望著身前無,又漸漸有了些靈感。
他倏然驚醒。
若能得一切無,便能得一切有。
只是這無,又該如何得呢?
人性之中一點靈,便是那有。
如何將這有轉化成一切無,畫道子沉默再三,依舊無所得。
“無有,無有,此道難!”
天界,葉知秋亦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