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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卻一臉怔怔抓著寫字的布,突然口中發出驚喜無比的嗚咽聲,大哭道:“姨母,姨母,這是任務,這是臨時加給我的任務,任務很是簡單,故意讓我完成。”
婦人滿臉迷糊收回尋找的目光,一臉不解看著自家侄女,愕然道:“丫頭你是怎了?為何哭中帶笑?”
少女淚水磅礴,雙手死死抓著寫字的布,突然從車中一下站起,歡喜道:“我要去做事了,我要去做事了,這是老人家在可憐我,專門賜給我一個機會。”
她抓著寫字的布跳下馬車。
她一臉歡喜的奔跑起來。
她奔跑的方向很是明確,分明正是李云和李世民站立的地方,此時那邊聚集著無數大臣,周圍乃是百騎司層層警戒。
她一個少女突兀跑來,頓時惹得百騎司大為警惕,但聽‘鏘瑯瑯’一陣脆響,最少有幾十個百騎司戰士抽出了刀。
“爾乃何人?”
“速速停下!”
幾乎同一時間,兩個百騎司將領各自呵斥。
呵斥之聲才剛發出,猛然感覺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腳,只聽一人怒聲罵道:“滾遠一點,此乃本王侄女。”
卻見一個中年漢子昂然而立,赫然正是河間郡王李孝恭,兩個百騎司將領呆了一呆,愁眉苦臉揉著屁股道:“王爺咋又打人?”
李孝恭眼睛一瞪,道:“本王沒資格打嗎?”
兩個百騎司訕訕而笑,擦擦汗水道:“您是皇族嫡支,百騎司是您幫著陛下一手建立,我等都是您的部下,您當然有資格責罰。”
李孝恭哼了一聲,突然推開兩個將領道:“滾一邊去,別嚇到本王侄女。”
“這是您的侄女?”兩個百騎司雖然不敢惹他,但是恪守職責仍舊追問一句,其中一個面帶狐疑,小心翼翼賠笑道:“您的侄女都是公主,可是末將似乎并未見過這位公主……”
“妻家侄女,不行嗎?”
李孝恭再次眼睛一瞪,不過這次沒有呵斥兩個將領,反而很是欣慰點了點頭,鄭重夸贊道:“不錯不錯,很是不錯,能夠恪守職責,不枉本王苦心教導。”
兩個將領略顯羞赧。
李孝恭不再管顧兩人,突然大踏步走到少女面前,他臉上堆起溫和微笑,小聲小氣問道:“丫頭你怎么來了?為何不在車中乘涼?你大姨呢?咋沒跟著?”
“姨丈,姨丈……”少女俏臉激動,伸手努力揮舞那塊寫字的布,歡喜道:“您看,你快看看。”
“看啥啊?”
李孝恭一臉迷糊,伸手把寫字的布奪了過來,這貨雖然是大唐王爵,然而骨子里是個武將,他舉著布條觀望半天,更加迷糊道:“啥意思?誰寫的?什么是七女之外有八,什么又是可為侍妾之首?”
少女臉蛋突然變得羞紅,垂著小腦袋不肯說話,她使勁揉搓自己衣角,弱弱道:“姨丈,求您帶我去陛下那邊,我要,我要,我要去見他……”
這話說的聲若蚊蠅,李孝恭差點沒能聽清,他轉頭看了李世民那邊一眼,然后轉過頭來很是好奇道:“陛下也是你姨丈,你想見他自己去,何必這般羞羞答答,你這丫頭今天有些古怪。”
少女臉色更紅。
也就在這時,那兩個百騎司將領終于聽明白兩人對話,原來這少女乃是河間郡王妻子的娘家侄女,并且還是陛下某位妃子的娘家侄女,世上哪個家族有這本事,家中的女人竟然又嫁皇帝又嫁王爵。
這種家世,肯定不多。
同時涉及皇帝和王爵姻親,兩個百騎司將領幾乎瞬間就想到答案。
范陽盧氏,曾經的五姓七望,家中嫡女三人,各有一番際遇,大女嫁了皇帝,封為宮中嬪妃,二女嫁了郡王,乃是李孝恭之妻,第三女卻是坐家招夫,據說生下的女孩名叫盧小隱。
她有一個名滿天下的舅舅,乃是三下就出水的盧三水。
眼前這個女孩,莫非就是盧小隱?
難怪能喊陛下姨丈,也能喊李孝恭姨丈!
兩個百騎司將領忽然對視一眼。
眼中都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如果這女孩真是盧小隱,那她想去見的恐怕不是陛下……
其中一個將領踟躇一下,終于小心翼翼湊到李孝恭身邊,低聲道:“王爺您侄女臉嫩,所以不好意思明說,您看她羞羞赧赧模樣,她怕是要去見渤海國主。”
李孝恭先是一怔,隨即哈哈一拍腦門,道:“是了是了,本王糊涂了,這丫頭歡歡喜喜跑過來,哪能是去見陛下?嘿嘿嘿嘿,七女之外有八,可為侍妾之首,本王明白了,本王明白了。”
這貨笑的滿臉舒暢,突然一把將盧小隱拉住,轉頭對著那邊大喊一聲,對著李云高喝道:“臭小子,這次看你怎么推。”
說著拉起盧小隱,宛如拖小孩一般大踏步過去,口中不斷發出哈哈大笑,整個人顯得得意洋洋。
一眾大臣好奇看了過來。
盧小隱俏臉漲紅,垂著腦袋幾乎要插進胸口。
卻見李孝恭拉著她一路走近,轉眼之間到了場地中央,此時李世民正和李云站在一起,而對面則是剛剛翻身下馬的程處雪和玲瓏,李孝恭眼珠子轉了一轉,突然將盧小隱輕輕一推,少女一時不查,瞬間被推前幾步,也不知李孝恭有意還是無意,竟把侄女推到了程處雪和玲瓏旁邊。
三個女子幾乎并肩而立。
剎那之間,眾人只覺眼前一亮。
但見程處雪一身戎裝,玲瓏穿的是曼妙胡服,外加盧小隱俏臉羞紅,三個女子各有一番風姿。
李云怔了一怔,目帶迷糊看著盧小隱。
程處雪和玲瓏同樣好奇,幾乎同時低聲開口道:“小隱?怎么是你?你偷偷從范陽城離開,兩年多時間也不寫封信……”
盧小隱使勁垂著腦袋,突然把手中布條一舉,聲若蚊蠅道:“兩位姐姐,我這次有備而來。”
程處雪和玲瓏滿臉狐疑,目光迷惑接過寫字的布條,然后,兩個女子面帶古怪之色,眼睛兇巴巴看向了對面李云。
李云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道:“你倆想要干啥?”
玲瓏和程處雪同時啐了一口。
寫字的布條重重扔了過來。
然后,兩個女子一言不發直接拉著盧小隱,轉頭朝著人群外面走出去,突然又轉回頭來,道:“糧食已經運來,盧妹妹負責派發。我們跟著幫忙,給她博一個百姓呼聲……”
這話說的無頭無腦,在場大臣個個迷糊,就連李世民都變得好奇起來,皇帝似乎很想開口問一問因由。
唯有李孝恭嘿嘿低笑兩聲,突然從李云手里搶過寫字的布條,這貨壓根不注重自己長輩身份,搶了布條之后直接舉在手中,大聲念道:“一往情深,便是緣分,七女之外,可以有八,特賜一任務,派糧救窮人,若得百姓呼聲,可為侍妾之首。”
念完之后滿臉得意,舉著布條對李云呵斥一聲道:“臭小子可曾聽清楚了?有種你再推辭我家侄女試試看?”
李云目瞪口呆。
好半天過去之后,他才愣愣看著李孝恭手里的布條,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吧,這布條寫的…這布條寫的口吻……”
“口吻怎么了?”李世民很是好奇湊過來。
李云臉色訕訕,尷尬低聲道:“口吻像是我的祖師。”
“就是你的祖師!”
李孝恭突然接口,然后把布條往李云懷里重重一塞,道:“你師門長輩之命,你自己琢磨著辦。”
李云苦笑收起布條。
李世民臉色忽然變得肅重起來,低聲道:“老人家的批注你得遵從。”
李云緩緩抬頭看向人群外面,只見玲瓏和程處雪正拉著盧小隱遠去,三個女子說說笑笑,似乎有著說不完的體己話。
順著三女的背影繼續延伸,可以看見無數裝滿糧食的牛車正在迤邐而來,但見程處雪和玲瓏各自舉起一桿大旗,盧小隱也被她們推上了一匹馬,三個女子風姿勃發,同時開口嬌喝道:“渤海之國,糧車五百,奉大唐皇帝之命,受渤海國主之托,派發米糧,接濟窮苦……”
她們的呼聲并不高昂,然而似乎擁有洞徹天地的力量,但聽車輪轟隆之聲,伴著少女們清脆的嬌喝,仿佛把天地震開一片清光,撥開了壓在老百姓心頭的烏云。
大唐車隊這邊,無數窮苦人仰起腦袋,幾萬人目光所看之處,聚集在五百輛隆隆而來的糧車上。
一個衣衫襤褸的母親正抱著孩子坐在道路旁邊,她的目光帶著呆滯和麻木之色,她懷中的孩子正餓的哇哇而哭,然而這母親只能滿臉無助的仰頭看天。
孩子饑餓難耐,她也饑腸轆轆,突然一道靚麗倩影映入眼簾,緊跟著一袋子糧食被扔到腳下,但見一個俏麗無比的女孩沖她微笑,柔聲叮囑道:“若是斷糧太久,先別吃的太多,你有鍋嗎?需不需要幫你找些人湊在一起煮飯?”
衣衫襤褸的母親呆了一呆,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地上的糧食,很快她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歡喜,急急道:“有有有,奴家有鍋……”
說著吃力轉身,露出自己背上背著的一口小破鍋。
靚麗身影嫣然一笑,道:“那就煮飯吧,不要餓著孩子。”
說完話后揚鞭一揮,騎著馬兒又去別處派發糧食。
這位母親怔怔望著靚麗身影離去,好半天過后才想起大喊一聲,道:“您留下姓名,讓孩子記您一聲。”
“咯咯咯咯!”
靚麗身影發出銀鈴般歡笑,遠遠傳來一句話道:“我姓盧,我來自渤海,我的夫君,是渤海國主……”
聲音如清風,轉眼已遠去。
衣衫襤褸的母親使勁抱著孩子,眼淚橫流嗚嗚低聲,道:“娃兒,咱們有糧了,渤海國主之妃,賜給活命的糧食,你要記住這個厚賜,一輩子都不要忘掉。因為,這是人家給了咱們一條命……”
小孩子懂事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