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冰的青年正是李云。

由于天寒地凍，滴水瞬間當作冰，李云每天都要砸開遼河三四次，以確保河底藏著的大龜隨時能破水而出。

他掄錘砸了幾下，冰面的大洞穴已經呈現，忽然察覺身邊有人，李云下意識轉頭看去。

白叟微微一笑，沖李云點了點頭。

李云微微一怔，隨即沖白叟也點了點頭，他目光在白叟手中的大刀上掠過，心中隱隱約約打了一個突兀。

白叟忽然上前三步，蹲在方才砸開的大洞穴旁邊，白叟伸頭朝著洞穴里看了半天，然后緩緩昂首看標的目的李云，問道：“小伙子這是想要破冰求魚么？”

李云遲疑一下，模棱兩可道：“算是吧！”

白叟伸手撫摸冰洞穴的邊緣幾下，笑呵呵道：“這冰面可夠厚的，怕是得有三尺之厚。”

李云點了點頭，語氣平緩吐出兩個字，鄭重道：“四尺！”

“四尺啊……”

白叟嘖嘖兩聲，顯得很是贊嘆，他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李云手里的大錘，忽然道：“天寒地凍，卻來砸冰，寒冰厚有四尺，砸之勞心吃力，小家伙何不去往山中抓捕野獸，反而要做這種事倍功半的傻工作？”

李云呵呵一笑，含糊其辭道：“沒法子，為了討口生活。”

他總感覺白叟剛才的話隱約有些深意，也許是暗暗別有所知也未可知，所謂的去山中抓捕野獸，也許指的是勸他隱居山林。所以他用這種回答進行試探，但愿可以試探出白叟真正的用心。

勿怪李云如此警惕，他感觸感染白叟太過奇怪，如此天寒地凍之際，一個七八十歲的白叟孤身呈此刻荒郊野外，手里還提著一口大刀，分明不是普通的人物。

那口大刀李云認識，乃是類似青龍偃月一般的刀兵，這玩意乃是沙場爭鋒的馬戰利器，能用這玩意的絕非等閑之輩。

他盯著大刀看，白叟卻盯著他的錘子看，一老一少站在冰洞穴旁邊，忽然同時開口道：“天冷，烤烤火吧！”

固然是同樣的句子，然而意思截然不合，李云的語氣是邀請式，白叟的語氣則是征詢式，兩人都被對方的默契弄得一呆，忽然彼此而望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岸邊有人奔馳過來，倒是程處默等人已經發現不當，程處默第一個沖到近前，盯著白叟上下猛看，劉仁實隨后達到，圍著白叟轉了幾圈。

兩個徒弟看似好奇白叟手里的大刀，其實眼中閃爍著濃濃的警惕之色。

“喂，你這老頭……”

程處默忽然開口，故作兇狠嚇唬道：“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你跑來荒郊野地干什么？”

白叟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李云，道：“你們師傅砸冰是為了討口生活，老朽呈此刻這里也算是討口生活。”

程處默眼中更加警惕，雙目一直盯著白叟手里的大刀，忽然又開口道：“你這把刀是不是有個名字？”

白叟緩緩點頭，語氣安然安靜道：“有，確實有個名字，小家伙想要聽聽嗎，不如請白叟家先去烤烤火……”

程處默眼中的警惕明顯更重，下意識已經開始去摸本身的腰間，然后李云卻俄然上前一步，擋在程處默身前對白叟道：“天寒地凍，確實得烤烤火！”

說著側身一讓，做出邀請姿態，微微笑道：“老前輩，請……”

白叟笑呵呵點頭，提著大刀和李云并肩而行，后面程處默和劉仁實對視一眼，程處默抬腳跟從而上，劉仁實卻不寒而栗開始撤退撤退。

哪知白叟腦袋后面仿佛長了眼睛，俄然開口笑呵呵道：“小家伙別去抓魚了，一起過來烤烤火吧，你莫要撤退撤退，你后面是個冰洞穴退無可退，若是不聽話老朽良言相勸，小家伙也許會掉進冰洞穴里直接淹死。”

劉仁實眼中一寒，程處默無奈沖他招了招手。劉仁實撤銷撤退撤退舉動，和程處默一起不寒而栗跟在后面走。

這兩個徒弟固然性格有些直楞，但是他倆全都是將門世家出身，他們的老爹乃是天下聞名的人物，時長耳提面命告訴一些隱秘之事，比如某些不克不及惹的人，比如某個不當作碰觸的禁忌，白叟手中這口大刀，兩個徒弟恰恰聽過。

四人順著冰面行走，很快到了河畔篝火之處，此時篝火旁邊還站著四個青年，手中已然握住了各自的刀兵。

白叟一臉安靜，李云也一臉安靜，李云忽然沖三個青年擺了擺手，淡淡開口道：“都把刀兵收起來，殺氣騰騰給誰看？猛虎捕食之前，從不會嚇唬它的獵物，將軍戰死沙場，從不會拿著刀兵耀武揚威，趕緊收起來，別惹人笑話。”

那三個青年面面相覷，收起刀兵不寒而栗站在原地。

李云轉頭沖著白叟一拱手，然后指著一個青年介紹道：“老前輩，這是長孫沖，其父長孫無忌，乃是大唐戶部尚書。”

白叟微微點頭，淡淡道：“聽聞此子已然封王爵，李世民干事有些匪夷所思。”

李云不置可否，指著程處默介紹道：“這是程處默，其父如今封為朝陽王。”

白叟面色不變，仿照照舊淡淡點評道：“程知節是個副將，為人精明異常……”說著看了程處默一眼，笑呵呵道：“可惜兒子性格毛糙，剛才對老朽咋咋呼呼。”

李云咳嗽一聲，指著劉仁實又道：“這是劉仁實，其父乃是劉鴻基。”

白叟隨意掃了一眼，點點頭道：“既然用的刀兵是霸王戟，那么就該一往無前毫無畏懼，剛才這個小家伙想要暗暗撤退撤退，打的本家兒意不消說也是想去喊人，只此一個膽寒舉動，已然配不上霸王戟。”

劉仁實瞋目相視，破口罵道：“誰膽寒了？小爺才不怕你。”

白叟這才對勁，笑呵呵道：“如此才有點少年人的味道。”

在場五個青年，李云已經介紹三個，至于剩下兩個則是靺鞨人，李云伸手一指道：“這是鐵脖兒，那是他的護衛熊瞎子，鐵脖兒是黑水靺鞨的少族長，同時也是晚輩的結拜兄弟。”

白叟對鐵脖兒連點評的興趣也沒有，卻對鐵脖兒的護衛淡淡說了一句道：“靺鞨人起名常以搏殺之獵物作為象征，這個小家伙能叫熊瞎子想必是個勇猛之輩。”

李云‘嗯’了一聲，解釋道：“他確實獨力搏殺過熊瞎子。”

至此五個青年全部介紹完畢，李云卻仿佛忘記了介紹本身，他再次沖著白叟一拱手，很是恭順道：“數九嚴寒，天寒地凍，恰有篝火一堆，敢請前輩坐下烤烤火否？”

白叟哈哈一笑，點點頭夸贊道：“甚好，甚好！你這娃娃不錯，是個懂理知節的好后生……”

他混不在意周圍幾個青年殺氣騰騰，就那么大馬金刀直接坐在篝火之前，手中大刀隨意往地上一扔，仿佛扔掉一根沒用的燒火棍。

他坐下之后先是伸手烤烤火，然后沖著李云招了一招，笑呵呵道：“小家伙，你是這堆火的本家兒人，自古有強客不克不及欺本家兒一說，不知小家伙愿不肯意坐在老朽身邊也？”

李云毫不遲疑上前，一屁股坐在白叟身側，他也學著白叟那樣將錘子隨意一扔，轟隆兩聲砸在身邊的空地上。

兩個錘子八百斤，砸到地上震得地面一晃。

“嘖嘖！”

白叟口中發出一聲輕嘆，語氣悠悠道：“擂鼓甕金錘，公然重的很。”這一句話絲毫不做遮掩，僅僅十個字已然坦誠了本身不是普通人。

然而李云面色毫無吃驚，他伸手從篝火上取下一只大魚，先是湊在鼻子上聞了聞，隨即轉手遞到白叟面前，語氣很是恭謹道：“人之一老，如同一寶，老前輩怕是得有八十歲高齡了吧，可否讓晚輩聊表一點尊敬之意。”

白叟微微一怔，目光飽含著某種不測，他深深看了李云兩眼，好奇問道：“剛才老朽喊出擂鼓甕金錘的名字，你這娃娃難道一點也不料外么？”

李云雙手保持捧著大魚的姿勢，恭順拖在白叟面前笑著問道：“老前輩是不是害怕魚里有毒？若是你害怕的話晚輩可以先吃……”

這話說的堂皇大氣。

白叟再次微微一怔，忽然伸手把魚接在手中，長嘆一聲道：“李元霸的兒子，干不出下毒害人的事。”

這話更坦誠了他不是普通人，

他固然把魚接在手里，但是沒有直接開吃，俄然又把魚遞給李云，沉聲道：“你是晚輩，你得伺候老朽。咱們漢人最講究禮儀之道，你這個娃娃可不要隔離了漢家的傳承，乖乖的，幫老朽把魚肉撕當作一小塊一小塊，魚刺全都挑出來，老朽的牙口不太好……”

這要求的確毫無道理，分明有些倚老賣老的惡棍味道，然而李云竟然點了點頭，真的開始幫白叟侍弄這條大魚。

他很是細心的把魚肉撕當作一小塊一小塊，然后又把里面的魚刺慢慢挑揀出來，這才再次捧到白叟面前，語氣仿照照舊恭順道：“老前輩，敢請享用？”

白叟公然伸手接過，直接扔了一塊送進嘴中，一邊咀嚼一邊品味，慢慢點頭稱贊道：“味道不錯，放了不少鹽。”

李云坐在他身側滿臉含笑，道：“我發現了石鹽脫毒之法，又創辦了海水曬鹽的財產，固然產量還達不到供應所有蒼生的地步，但是中原的鹽價已經比五年前降低了七當作。”

“大功德啊！”

白叟點了點頭，口中發出一聲贊嘆。

他俄然把手中的魚肉遞標的目的李云，語帶遺憾道：“老朽的功勛太少，只夠吃你一塊魚肉，剩下的收歸去吧，再吃的話老夫很是羞愧。”

然而李云搖了搖頭，語氣鄭重道：“一塊魚肉不當作，你至少要吃五塊，晚輩剛才撕下的正是五塊魚肉，但愿老前輩可以讓晚輩表達敬佩之心。”

白叟明顯有些發怔，略帶愕然問道：“你認為老夫有資格吃五塊魚肉？”

“不錯！”

李云點了點頭。

他忽然伸手一指白叟身邊的大刀，面色肅重道：“若我猜的不錯，這刀叫做白龍轉馬刀，名傳塞北，威震胡族，當年北齊朝堂暗淡，無法庇護國中子民，導致異族不時南下侵略，屠我漢家子民燒烤作羊，幸虧有一位大將軍憤而站出，本家兒動要求坐鎮塞北邊陲抵當入侵！十五年時間，日日守住中原門戶，他手持白龍轉馬刀，死在刀下的異族當作千上萬……”

李云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目光清澈看著白叟又道：“殺人不是功勛，庇護蒼生才是功勛，此功極大，可惜北齊朝廷不曾酬功，所以晚輩以一塊魚肉謝之，這是你吃第一塊魚肉的資格。”

白叟目光顯出回憶之色，臉上的滄桑也變深邃起來，好半天過去之后，他才緩緩點頭道：“坐鎮塞北之時，老朽僅有十六歲，此事你若是不提，老朽本身都忘了。”

他忽然看標的目的李云，語帶感傷道：“這個功勛老朽勉強認下，便算是剛才吃下那一塊魚肉的酬勞吧。可是小家伙你卻說老朽可以吃五塊，莫非老朽這輩子竟然立過五次大功？若是真的立過五次大功，不知第二次又是什么？”

李云伸手撥了撥身前篝火，語氣悠悠道：“第二件功績，你是開隋九老之一，北齊朝廷暗淡，壓榨民不聊生，又有北周崛起，彼此攻伐不竭，阿誰時代，南北朝并立，漢家蒼生苦不堪言，日日承受刀兵之禍。后來隋文帝一統山河，你白叟家乃是開國九老，大隋有短暫的生平盛世，讓苦難蒼生茍得一段安寧，可惜史書上只贊文帝，于開隋九老的功勛毫無提及，晚輩曾經甚為遺憾，今夜正好借一塊魚肉酬勞。”

白叟哈哈一笑，忽然扔一塊魚肉進嘴，一邊咀嚼一邊道：“既然如此，老朽讓你去掉這個遺憾。”

他吃完再次看著李云，很是好奇道：“第三個功績呢？”

李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第三個功績，你用拖刀計差點打死我爹，最后卻選擇放過了他……”

這話一出，真的有點聳人聽聞，按照李云這個說法，白叟竟然差點打死了李元霸。

這得是多么威猛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