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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公司以官方文件的形式函告了圣教,同時也將這條消息通過觀察者論壇發布了出來。
一時之間,遺族世界的熱點又聚焦在了秦堯的身上。要么說秦堯就是個超級事兒逼,走到哪里事兒就纏繞到哪里。
現如今遺族世界的人,倒是對獵人公司和秦堯抱有一定的同情。
一來是因為圣教一直以來確實過于咄咄逼人,天下苦圣教久矣;
二來獵人公司有理有據,沒有失節過度。
獵人公司只是表示,雙方早就已經約定互不干涉,而且互相都有調查權。只要不涉及對方人員的傷亡,那么涉案人員就當屬本方調查處理。
比如說某位探員犯了什么案子,只要沒殺你或傷你圣教的人,你就別在一旁指手畫腳。同理,要是一個執法者犯了事,獵人公司也無權干涉,全由圣教自己處理。
關于秦堯岸東森林的事情,雖然牽扯到了紫袍衛道者楊震霆,但圣教自己都聲明了,說楊震霆叛出了圣教。那是他的個人行為,死了也是咎由自取,而且秦堯還算是幫助圣教清理門戶了,完全沒有問題。
僅憑一些流言蜚語,你就要強令我們獵人公司的骨干員工到你們那里接受調查,憑什么?
而且獵人公司公布了初步的調查結果:經過公司內部檢查,秦堯只不過是體質和咒法特殊,但絕對不是魔族。有了這樣一個官方文件作為背書,可信度自然更高。
獵人公司最終表示——
“我方已經認定秦堯并非魔族,而圣教依舊不依不饒,這不但違背了雙方的約定,而且是對獵人公司的極大不尊重!但是既便如此,獵人公司依舊本著合作的態度,愿意給予一定的配合。所以答應明天讓秦堯在獵人公司總部接受圣教的檢查,圣教可以派遣任何人前來。但是時間只有一天,因為秦堯已經被委派了任務,后天就要出發。”
其實大部分遺族世界的人看來,獵人公司這已經是相對有點屈服了——說八圈兒不還是同意圣教檢查自己的員工了嗎?至于說換個檢查的地方,從圣教春秋閣轉到獵人公司總部,其實更像是獵人公司給自己找一個下臺階,面子上稍微好看一點。
而要是這樣,圣教依舊不同意的話,估計整個遺族世界的人都會覺得太過分了。欺負人也不能欺負到這份兒上,再怎么說面對的是獵人公司,而不是一般的江湖小門派。
所以接到這消息的顏晴不是很開心,臉色很差。
作為天榜高手,圣教兩殿四閣六位大佬之一,她的地位一直高高在上。手掌定讞伐罪之權,可謂是口含天憲一言九鼎了吧。
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圣教之外的人對她莫敢不從。結果今天接到了獵人公司的官方函告,不但被拒絕了,而且明目張膽地同時泄露到了網絡上。
在她看來,這是故意形成輿論讓她難堪吧。
斜坐在春秋閣的大堂正中,一張深紫色的麒麟花紋紫檀座椅里,一身對開襟淡青色長袍的顏晴倚在里面閉目養神。
衣襟和袖口上繡滿了紋路細密的花紋,復雜精致。這種稍顯復古風格的類似漢服一樣的衣服,恰恰就是圣教工作人員的“工裝”,正式場合穿戴。
事實上圣教對外的招牌就是“國學研究院”,就算有外人闖進來也無所謂,并不值得奇怪。而等到顏晴他們下班的時候,也會換下工裝,穿上普通的衣服。但就算是普通衣服也會帶著少許古裝風格,只是走在大街上不至于太扎眼為標準。
她175cm的身材加上兩厘米厚的云頭官靴顯得極其高挑,視覺上比一般180的男子更高峻。狹長的眼睛如今微微閉合成了兩條優美的曲線,但沒有睡,她在聽取身邊一個中年男人的匯報。
略顯高調和跋扈。
作為一群儒之代表,她這樣的風格也是相當另類的。按道理說,圣教高層本該都是孔維泗那種敦敦君子才對,哪怕一向心狠手辣的孟德宣、朱賑豪等人,好歹也是一副端莊儒雅的面貌示人。
唯獨這位女大佬,一向就是這么我行我素,卻誰也管不了。
至于說外貌,這顏晴面容看起來不到四十,實際年齡接近五十。長相中等偏上,但高冷的氣質絕對出類拔萃。
“這是誰的主意,宇文星海還是龍幽?嗯?”顏晴聽完匯報睜開了眼睛,于是頓時讓身邊的中年男子為之一凜。她這張略顯清瘦的臉頰上,最醒目的就是那雙釘子一樣的眼睛。
對,就是像一對釘子,仿佛只要看你一眼就會死死的釘住,直至釘死在你的心頭,讓你自感不自在。
她是一個天生的裁決者,雙目直指人心。
顏晴接過獵人公司的那份公函看了看,捏住文件一角輕輕一甩,這份文件竟唰的一下著了火,而且像是澆了汽油一樣猛烈,旋即化作一團飛灰。“其實辦事這么惡心人的,我看更像是文有則那個混蛋吧。哼,小矮個兒。”
對,她這么高的女人,確實會和身材矮小的文師爺形成鮮明的對比。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低眉垂首,似乎非常害怕引起顏晴的不悅:“回稟大學士,根據我們的探查,好像秦堯今天到京之后是宇文述學親自接站,而且宇文天河據說也在獵人公司。所以綜合判斷,這件事多半是經過宇文天河親自首肯的。”
“為了維護一棵好苗子,宇文天河都出動了?”顏晴不屑地一笑。
那中年男人垂首說:“屬下也很好奇。原本屬下也不相信秦堯是魔族,但看到宇文天河如此維護,現在反倒又有點相信了。”
原來就算圣教高層,其實也并不認為秦堯是魔族,至少大部分人不信。他們之所以要求秦堯到春秋閣來接受檢查,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確定秦堯的身份;
第二,在秦堯氣海深處植入一顆“血種”!
就好似一粒種籽,不經意地種植在秦堯的氣海之中。一開始三兩年都不會有任何反應,但是時間稍長之后,血氣就會及早衰落。
因為“血種”那時候會生根發芽,但卻無人能查、無人能解。仿佛渾身血氣受到了污染,越來越腐壞。
可是從外部來看,只能說這個人潛質到頭了,猶如方仲永之嘆,少年得意而早早隕落。
這是一件極其陰損的辦法,也是圣教對付其他勢力頂級苗子的慣用伎倆。當然,值得他們下手的也很少,只要能把最拔尖的那幾顆苗子給掐掉,其余完全可以無視。
所以說世人竟然感慨,誰誰誰原本少年英雄,可是到了二十多歲之后卻光環褪盡,如何如何的可惜。
但他們又何曾知道,這些最讓人遺憾的“墮落者”之中,又有多少是被圣教暗中種植了血種的呢?
當然,就算不在春秋閣下這種黑手,也可以在別的地方做。只不過秦堯爆發太快,直接殺到了中等真裔,不在春秋閣內下黑手的話,別的地方還真難讓秦堯束手待斃。
顏晴冷笑:“雖然血種之事極端保密,但宇文天河人老成精,估計也已經開始擔心我們做類似的手段,這一點不算意外。至于說秦堯是不是魔族,其實我擔心的并非他是魔族。相反,假如他不是魔族,才真正可怕。”
哦?這個中年男人也稍微有點意外,沒想到顏大學士這么篤定。
顏晴說:“魔族善于吞噬掠奪,但遺族并非沒有類似種族,只是太過于稀少罷了。”
“饕餮族?!”中年男人似乎恍然大悟。
顏晴搖了搖頭:“饕餮族直接衍生于頂級血脈,也算是個極強的種族,但卻已經不可能出現了。一百三十年前最后一個饕餮族真裔被弘德殿大學士殺死之后,絕種了。我所擔心的,是龍族!作為萬族之祖,它擁有吞噬的能力并不意外,而且由于各族皆和龍族存在‘同血’現象,所以龍族可以吸收任何種族的血氣而不產生沖突。”
旁邊的中年男人有點愣神:“龍族不是消失更早嗎?最后一次出世的記載,好像已經是好幾百年前。”
顏晴:“這才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也是讓我無法確定之處。每一次龍族的出現,都仿佛雪泥鴻爪般無法追尋蹤跡。”
“龍族每次出現都無法追溯其源頭,甚至多數都是孤兒出身,出身家族毫無記錄。但凡有些可以追查的根系,卻都在追查出結果之前被準確的挖斷,令人無從下手。”
“我調查過最近三次龍族出現的檔案,情況驚人的相似,都是上面這種情況。而我也調查了秦堯,竟然也與之類似。”
她竟然也調查了秦堯的底細。
但就像獵人公司調查的那樣,但凡可能接觸到秦堯身世真相的線索,都會有意無意地被掐斷,留給你的只是一頭霧水。
顏晴:“每次龍族出現,都相隔大約五百年。五百年啊,必有圣人出,呵呵……而且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句讖語?”
身邊那男人身體微微一顫:“一現天下變,圣教衣冠成古丘?當不得真吧?”
“誰知道呢?”顏晴瞇起眼睛說,“但是我調查這句讖語的源頭,卻發現恰好來自于四百多年前,也就是上一個龍族死去之后不久。與其說是讖語,我看反倒更像是最后一個龍族的惡毒詛咒!”
顏晴說完長身而起,起身之后比身邊男子還高了一些。正了正衣襟和頭頂的一方儒巾,道:“準備一下歃血石,明天去一趟獵人公司。”
“您親自去?”中年男人一驚。
“我?”顏晴搖了搖頭,“就算我親自去,也未必能制止宇文天河這種尊級大佬動手腳。我去請示一下教尊大人,看他老人家是否愿意出一次手。”
那中年男人不寒而栗,也終于意識到秦堯已經引起了最高層何等重視。
而要是教尊真的出手的話,只怕是宇文天河親自幫忙也無法掩飾秦堯那血氣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