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讖語
秦堯干咳一聲：“成為墨者這么多的代價，你們都還義無反顧？太佩服你們了。”
其實秦堯心里的潛臺詞是：這么坑的事情都會干，一個個的腦子有病！
宋慈音：“不可否認，有些是為了這些理想信念，但也有些確實只是被逼上梁山，從而在墨家尋找一份庇護。”
宋慈音說到后面，有意無意地看了看秦堯，這意思就很明顯了——你現在身為圣教的通緝犯，心理就沒點逼數嗎？你不就符合逼上梁山這種情況嗎？
“當然你雖然有點頑浮，但看得出宅心仁厚，也有成為一名墨者的潛質。”這是附加條件，顯然處于從屬地位，逼上梁山才是主要的。
不過真要是能在墨家尋得庇護，說不定還是很牛掰的吧？別的不說，墨家鉅子那天榜第三的位置可是貨真價實的，甚至墨家還有一位在天榜吊尾——吊尾也是天榜啊。一個勢力出現兩個天榜，這幾乎堪比整個佛門或道門，遠勝南都孔氏或蘇家。
秦堯：“怎么尋求墨家庇護？”
宋慈音心道就知道你小子會為了這個，有道是無利不起早。“墨者結社有特殊的標記和暗語，不難找到。而任何一個墨者遇到了困難，其余墨者發現之后都具有相互幫助的義務，而且是必須竭盡全力。”
哪怕平時相互看不順眼，但遇到外敵時候也必須全力幫忙。墨家在險惡的環境之中能夠存活兩千年，“一致對外”正是其法寶之一。
秦堯：“那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好處嗎？”
宋慈音：“這還不行？假如有人欺負你，連我都要全力幫你；要是鉅子在你身邊，他甚至也必須出手幫忙。有這樣的好處，你還想怎么樣？”
幫忙是好，但威脅也多啊。
宋：“還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教授你一套偽裝血氣幻影的法門。墨者向來容易被追捕，難以立足，所以可以使用特殊法門來偽裝。你的龍族幻影太過于稀奇，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我這個辦法可以幫助你。”
這一點她也知道了，看樣子是因為沈盈。另外初次相見的時候，她也直接感應到了秦堯龍魂的不正常。
其實秦堯覺醒之后一直擔心，就算大眼萌妹幫他入籍，但到時候以什么身份報備？要知道，入籍是需要檢查血氣的，幻影瞞不過那些高手。
要是能偽裝的話，那就非常不錯了。
宋慈音繼續介紹：“偽裝也是有條件的，就是上等種族可以偽裝下等種族，但下等種族無法偽裝上等。不過龍族肯定是極上等，對你來說很方便。”
竟然還講什么血統論，比高貴嗎？
不過自己的族裔被說成“極上等”，秦堯不免還是有點沾沾自得的，仿佛自感成為了天選之子。
“但是總的來說，身為墨者還是更要注重付出。不要總是狹隘地看待自己能得到什么好處，而是要看看你對他人、對墨家、乃至對整個天下做出了什么貢獻。怎么樣，有興趣么？”
秦堯：“這么大的事，感覺倉促決定。”
宋慈音：“沒關系，你可以考慮幾天。但當我離開這里之后，而你還沒有做出決定的話，或許咱們以后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也就無法接受墨者傳承了。”
秦堯點了點頭，忽又問：“另外我是有師父的，有影響嗎？”
宋慈音：“沒有。墨者只是一個因為共同理想而走到一起的團體，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職業。只要記住，不管你在什么領域什么職位，都要履行墨者的行為規范，為實現墨者的終極理想而努力。假如工作職業或門派不允許你這樣，寧肯將之舍棄。”
秦堯：“那你們的理想是什么？”
宋慈音：“墨者的行為準則，其實大家都知道。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樂、節用、節葬……這些都是墨者的追求，也是現實行動中的基本遵循。”
秦堯：“那具體有什么目標呢？”
宋慈音：“推翻儒之圣教的獨斷統治，還遺族世界一個公平公正的朗朗乾坤，這是第一步。”
秦堯頭都大了，心道這還只是第一步呢？
難怪和圣教抵死糾纏了兩千年都沒有休止，你們的基本綱領就是推翻人家，人家咋跟你相處？
宋慈音：“剛才那是基本理念，而更高的理念是將墨家理念施展到世俗世界，構建一個仁愛、和平、公正、清明、進步、節約的社會秩序。”
醒醒吧，還想改造全世界呢？
雖然他們提出的這些理念都很好，但問題是就憑你們這些人，能干這么大的活兒？
“目標太大了吧？”
宋慈音：“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不積細流，無以成江海。”
可你們的細流都積累了幾千年了，江海沒看到，自己卻越來越細了呢。
秦堯沒好意思說，但心里還是覺得對方的思想太寬泛高大，大到讓人覺得不切實際。當然，對方的理想是高尚的，這一點倒是值得敬佩。
而且秦堯也忽然認識到，他們這幫理想高尚之輩，為什么會遭到一直以來的壓制打擊。
因為他們哪還是什么簡單的遺族派別？
他們有共同理想，有明確的綱領和行為規范，有堅定的意志和嚴密的組織，具備發動群眾的潛在基礎，而且古時候還掌握著先進的戰爭和生活技術，再加上強大的群體破壞力……你們這么干，哪一位帝王不為之忌憚。
天下處于亂世，你們墨者出現并飛速發展，也確實為世人所稱道。可一旦天下一統、世道平定，你們會成為最高層的心病。
后來大秦雖然天下一統，但畢竟承平日短，而且針對的還主要是圣教之中的儒者，所以墨者還能得以生存發展。
可到了強漢穩定下來之后，特別是那位武略超群的一世雄主漢武帝在位之后，再也容不得墨者。也正是從那個時期開始，歷朝歷代的官方文獻都沒有再出現墨者公開活動的記錄。
相反，倒是一直崇尚家國天下、為穩固帝王統治而鼓吹輔助的儒，成為了歷代統治的不動根基。哪怕時不時出現短期的佛道興盛，但儒之圣教始終都是當世主流，更是遺族世界最強大的存在，而且越來越強。
要知道在古時候，最大的遺族流派是什么？不是儒，而是朝廷！
又或者說，是儒之圣教代表著朝廷，而朝廷也駕馭著圣教。
所以在這種形勢之下，帝王權貴覺得你們墨者是心頭之患，圣教本身又視你們為欲要取其代之的敵手，那你們當然沒又和解的可能，只能一代代斗爭下去。
真是難為你們了，難得還能堅持下去……秦堯心道。
“另外，我就是個小小的血裔，阿姨您收我為傳承者，究竟看上我什么了。”
宋慈音：“你是血裔，但不普通。你擁有血脈，這是非常罕見的。你的體質也好，或者說血脈強度，都能支撐你達到一個極高的程度。太高了不敢說，但有朝一日到我這個境界應該很有可能。萬一更進一步，誰敢說不可能呢。”
總之算是根好苗子，值得培養。
墨家本來就是秘密發展，缺乏海選的基礎，不可能像圣教或其他豪門一樣公開培養甚至對外招攬人才。越是這樣，就必須要越發珍視遇見的人才。
但僅僅因為資質出眾，也不至于讓一個曾經的天榜大佬主動求賢至此。
宋慈音又緩緩道：“另外在遺族世界的高層圈子里，其實老早就流傳著一句讖語。只不過時間太過于久遠，好多人都幾乎記不得了吧。”
秦堯：“什么讖語？”
黑暗中，宋慈音一字一句沉穩而壓抑：“一現天下變，圣教衣冠成古丘。”
秦堯有點頭大。
啥意思？也就是說我這個血脈一旦出現，就會引起天下大變，而整個圣教都將被埋藏，成為過去式？
“通俗點講，意思說我就是圣教的掘墓人唄？”
宋慈音點了點頭：“可以這么理解。”
秦堯的心都飄了，不是得意，而是嚇的。
媽個蛋的，要是被圣教想起了這句話，乖乖，那他們更會狠狠掐死我，絕不會有絲毫留情！
不行，必須更加保密自己的龍族身份。敵對方面，倒是只有暴食之主和沈盈知道，好在他們都在宋慈音的控制范圍內，目前還無大礙。
但就怕被圣教抓住，到時候無所遁形。另外就算抓不住，一直閑散著充當黑戶口也不行，遲早得入籍。要是請姚秦他們幫著入籍的話，不還是得被人家檢查出來？
除非……除非答應了宋慈音，掌握了偽裝血氣幻影的法門，才能糊弄過去并先入了籍再說。當然，前提是秦堯首先擺脫被通緝的身份。
總之事情有點復雜，秦堯也不敢輕易拒絕宋慈音了。
宋慈音：“你也不用畏懼，畢竟這讖語流傳了很多年，估計高層記得的不是很多。我也是得知你龍族身份，才偶然想起一本古冊子上有這么一句。”
你能偶然記得，那么別人也可能。
而且遺族數百年沒出現過，甚至更久。如今乍一出現，人家肯定會亂想吧。
秦堯應諾著，而宋慈音也緩緩起身回去休息：“時間還有，你仔細考慮。還有，假如你真的愿意接受我的傳承，成為一個墨者的話，我總還要送你一點小禮物的。”
嘿，好歹給點拜師禮，這才像話嘛。估計這位女大佬也算看出來了，秦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啥禮物？”
“白加黑，喜歡嗎？”
秦堯眼睛一亮：把小老虎送給我？！
宋慈音：果然是個膚淺的小家伙，就在意眼睛看得見的物質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