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固安有些忐忑的將那份聘書遞了過去。
對他們這些小商隊來說,聘書的條件是族內擬定好的,每一份都一模一樣,也沒有什么修改的余地。
但他之前為了攏住人,又對大朱吾皇說過‘如若不滿意盡管提’,這牛逼吹下去了,回頭這位真的獅子大開口怎么辦?
一些小條件,賈固安已經拿定了主意,哪怕自己掏腰包,甚至耗盡一生積蓄也要滿足對方,只怕這位實力高,眼界更高,提出一些他根本無法辦到的要求,那就坐蠟了。
賈氏商會不愧是一元世界一流的商賈,凡事想的面面俱到,聘書上羅列的條款便足有三頁。
一共兩份聘書,大朱吾皇接過去,隨便掃了一眼,翻都懶得翻一下,在賈固安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中淡淡問道:“要簽字畫押還是怎樣?”
賈固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在等著他看完發話,卻沒料到對方根本看都沒看,便要簽下聘書,一時間都未曾反應過來。
等大朱吾皇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他才顫著聲音說道:“黃兄弟...您不再看看?”
大朱吾皇奇道:“你不是說只有好處沒義務的嘛?這還有什么好看的?”
賈固安歡喜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連忙將聘書接過,拿起一份,翻到最后一頁,指了指:“這...這...黃兄弟果然痛快,這里簽字,再在這里按個手印便可!”
旁邊那位早已準備好了一支鵝毛水筆和印泥,大朱吾皇痛痛快快的在他指的地方簽上了黃五兩個大字,而后又用食指沾了沾印泥在旁邊摁下了手印。
等第二份也簽字畫押后,賈固安將其中一份收起,另一份遞給了大朱吾皇,滿臉皆是燦爛的笑容:“黃兄弟,這一份您收好了,另一份我要拿去百城總管那報備,而后便會發下客卿腰牌,回頭用這腰牌,在我賈氏商會所有產業之中消費,皆可八折優惠!
另外,憑借這腰牌,你還可以找商會借貸不超過十萬枚大錢的資金!”
這些條款在聘書之中都有寫,但大朱吾皇看都沒看,他還是單獨挑兩項最重要的介紹了一下。
大朱吾皇哪里看得上這些東西,將那聘書隨便在桌上一扔,打了個哈欠,說道:“行了,回頭什么時候出發來通知我就是了...”
“那黃兄弟好好休息,后天出發時我再來...我已囑咐過,需要飯食,黃兄弟直接搖這鈴鐺,便有人來伺候了!”
他一打哈欠,賈固安兩個都是有眼力價的,他一打哈欠便趕緊告辭,還沒出門,又聽見大朱吾皇在身后囑咐了一句:“嗯,等等,給我準備幾身衣裳...”
“能得黃兄弟相助,我實在太過興奮,都忘了這事了...”賈固安一拍大腿,連連致歉。
沒過過久,幾身嶄新光鮮的綢衣便送了過來。
換上衣服,大朱吾皇走到樓外的獨立花園中,仰頭看著山巔處的白云,琢磨了起來。
“還有兩天時間,是否去那山頂看看?那里靈氣肯定充沛之極,是個閉關突破的好地方!
不過那地方據說有位什么上仙在,還有陣法,直接闖過去,如若被發現的話,還是有些危險的...”
“到了這里之后,似乎連怨氣值和崇拜值都沒了,系統好像消失了一樣,金槍不倒乃是系統賦予的異能,會不會也不能用了?
應該不會,之前致命防御自帶的反彈傷害還是在的...雖然那家伙的實力太差,但我還是能感覺到的...”
筑基境之后,致命防御的反彈傷害也從中級變成了高級,先前賈西平那副慘樣,倒是有小半是自作孽的后果。
既然確定金槍不倒能用,大朱吾皇也就放下了大半的心。
就算系統沉寂,但光是他在歸須那收刮來的寶物、丹藥、符箓也足以將他的戰力提高幾個境界了,再加上千瓣重臺的蓮臺,以他自己的估算,對上開光境可以碾壓,對上一般的融合境也有勝機。
想到就做,片刻之后,他便已消失在了花園之中。
此時,在離得月樓不遠之處,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筑之中。
賈西平正慘白著臉坐在那,他身旁,有一個須眉皆白的老者,正在低頭茗茶。
“空叔,那賈固安竟然對自家人下手,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蠻子,將我傷成了這樣...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賈西平的手指依舊軟趴趴的垂著,那兩個指套倒是取了下來,但拇指和食指已經碎成了渣渣,如今就留下了指根那短短的一截,還在不停的冒著血水。
那老者正是賈氏商會在云鼎城另一支商隊的管事賈無空,如今壽元已然過百,但畢竟是后天巔峰的武者,身體卻依舊硬朗的很。
聞言,他放下茶杯,皺著眉頭朝著賈西平看了看,慢悠悠的說道:“你我三人皆是商隊管事,職務相同,我又能為你做得了什么主?”
賈西平哭喪著臉說道:“空叔,如今欣蘭小姐正在云鼎城中,以您和她的關系,讓他幫我主持公道應該不難吧?”
賈無空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朝著身旁的案幾上重重一頓,冷笑道:“我年紀一把,來這云鼎城就是養老的,你和賈固安之間那些破事我也懶得管,別連累到我就好!
但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欣蘭小姐豈是你我可以指使得動的?
他瞇著眼朝賈西平看著,語氣越發冰冷:“賈西平,我知道你心氣頗高,這次又找了仙鼎會相助,覺得那百城副管之位已經十拿九穩。
但做人,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別說你就斷了幾根手指了,哪怕被人宰了,又關欣蘭小姐何事?
賈固安和你之間如若發生了爭執抑或是他真的找人對你下了毒手,你可以自行向百城副管投訴。
如今那位黑臉的家伙不是正在云鼎城嘛?你有證據就去找他就是!別扯上我,更別扯上欣蘭小姐!”
賈西平低著頭,眼神陰鷙,半晌才抬了起來,臉上已經擠出一絲恭謹的笑容,自己扶著手腕,起身朝著賈無空鞠了一躬:“空叔,西平受教了...先前只是急怒攻心,有些口不擇言了,我這就去找賈獄副管...
不過,還要向空叔求些黑膠生骨散,您瞧我這傷勢...普通的藥劑只怕是沒用了...”
賈無空這才一掃臉上的陰霾,哈哈笑道:“區區生骨散這是小事..小事啊,嗯,回頭你自己去庫房拿吧,這是我手令...
對了,據說你這次招納的十人中有四位是后天巔峰的高手,你瞧,你空叔懶散慣了,手頭無人可用,要不勻兩個給我?
嗯,兩個多了些,一個也就夠了...反正我只要不吊車尾就行,呵呵!”
“這...”
賈西平一愣。
他來這里,一來是為了想出口氣,二來也是想借機和那位搭上點關系,到時說不定能壞事變好事,但沒料到這老家伙非但不肯幫忙,訓了自己一頓不說,還要占自己便宜。
他心中怒極,但卻又不得不應,只能強忍著怒意,笑呵呵的點頭允下。
形勢比人強,如今那位在此,老家伙靠山太硬,自己惹不起!
等賈西平接過手令離去,賈無空又悠閑喝了會茶,這才呵呵一笑,起身朝著屋內行去。
里屋,一位身材精瘦、模樣干練的年輕人早已候在了那里,將之前在得意樓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賈無空眼睛瞇起,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出言詢問了幾句,短短幾分鐘的事情,足足聽了半小時方才聽完,等那年輕人離去,他背著手在屋內踱了圈來。
“二十余歲的年紀,這樣的身手...至少已是先天高手...不對,賈西平手頭可是有兩枚鎢鋼指的,這么看來,至少已是先天巔峰。
北方千城之中都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年輕天才,姓黃...姓黃...”
他低聲嘀咕著,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嘶...黃...不會是姓荒吧?這是北荒蠻之姓氏,荒圣后裔?這次的大比,竟然有荒圣后裔入世了?那豈不是說...”
賈無空悚然而驚,急匆匆出門而去。
此乃大事,他必須向那位匯報。
此時,大朱吾皇已到了山巔之下。
一層薄薄的云霾將此處遮擋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閉著眼睛靜靜的感應著靈氣涌動的規律,一呼一吸之間,漸漸的和這規律融為了一體。
半晌,他方才睜開了眼,朝著上方看去,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然的笑意。
“應該不是什么護山大陣,只是普通的汲靈陣而已,不過規模大了點...就光是這一片,便設置了不下十個...這手筆也不小了!”
不是護山大陣,也就無所謂危險與否了,偌大的山頭,云霧飄渺、叢林處處,躲哪都行。
他還真不信山頂那位什么上仙吃飽了沒事,會一天到晚散發著神識滿山頭晃悠。
穿過這片云霧,上方豁然開朗,在更高處,還有一層云霧,不過中間有著數百米的間隙。
這里靈氣已經極為充沛,連帶著樹木、花草都長勢喜人,比山下的多了幾分靈性,配上叮咚流淌的山泉和嶙峋秀麗的山石,美不勝收。
“那家伙倒是會過日子...這地方還真不錯!”
大朱吾皇仰頭朝著更高處、一棟被云霧遮擋了大半的朱紅色宮殿看了看,身子一縮,便消失在了一片綠蔭之中。
這里的靈氣濃度已經足夠,找個安全的地方閉關就好,再往高處,萬一突破時有什么動靜驚動了別人反而不美。
得到《無敵至尊登仙錄——養神篇》已經不少日子,他嘗試了多次都未能突破開光境,在和聯盟那幾位開光境長老互相印證之后,他發現了點問題。
筑基修身,開光修神,這兩個境界其實都是奠定修仙基礎的階段。
在《玉簡丹抄》之中,晉升開光境時講究‘悟’,又被稱之為靈光一閃便化神。
在筑基巔峰之后,進入觀想,捕捉蓮臺律動的規律,從中領悟出自己未來獨有的規則之路,如果契合,便會出現代表規則的具現投影,從而晉升。
這里的修神,并非指神識越強越容易晉升,而是反之。
神識越強,晉升時反而困難,但是晉升后的提升也就越大。
所以,當時幾位太上長老一同晉升,原本就有精神系天賦、筑基后神識最強的花滿天反而失敗了。
大朱吾皇如今的神識強度都已超過了花滿天,晉升難度可想而知。
“其實《養神篇》所記載的突破方法和《玉劍丹抄》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一個步驟,要主動去具現蓮臺...我就是卡在這一步上...千瓣重臺啊,完全用神識具現出來,難度實在太大了...”
鉆進樹林,在一棵數人合抱的巨樹下找到了一個隱蔽的樹洞,布置了一下,大朱吾皇便鉆了進去,將功法一字一句的細細咀嚼了一遍,嘆息不已。
所謂的具現,說穿了,其實便是無中生有,用神識去還原,還原出來的東西,雖然也是虛幻的,但在某種特性上又和原物有著一種極其玄妙的聯系。
他原本以為以他的神識強度,這一步輕松的很,但沒料到的是,這一步直接將他卡死了。
在具現身旁的死物時,只要神識所及之處,都輕松之極,但換成了蓮臺,卻是極難。
光是一瓣蓮瓣就要耗費大量的神識,他至今為止最高成就,也不過具現了六十三瓣,而后便神識耗盡了。
“如果讓蜜兒幫忙,估計這數量能翻番,但這還是遠遠不夠啊...兩個蓮臺,各九百九十九瓣呢...”
“要是用《玉劍丹抄》上記載的方法,跳過這一步,倒是簡單多了,但是那種垃圾功法實在配不上我這么出類拔萃的天賦啊!”
“基礎不打好,日后可沒后悔藥買!究竟該如何是好?”
“關鍵是觀想之時,必須放空一切,自然也無法服用補精丹了...否則的話,倒是...”
“嗯?誰說沒法服用丹藥的...我怎么沒想到...”
忽然間,他靈光一閃,細細琢磨了會,不由得啞然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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