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退!
萌生的退意在腦海中被直接否決,黑金面具下的瞳孔開始迸發出狠厲。
縱使是神族閣老,面對這最為精銳的神族兵士們也會有力竭的時候,更何況是眼前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想到此,黑甲身形高舉手中長劍,發出一聲低沉呢喃。
那幾近要崩潰的包圍圈,霎時間迅速分散,同時兵士大幅度分開,不再如先前那般一窩蜂的沖上來,而是錯落有序的交叉圍堵。
只是略微改變對抗形式,大朱吾皇便立馬感受到了壓力。
異族兵士的身形普遍高壯,手中持握的長刀也足足接近一米有余,但如果一窩蜂的沖來,這些優勢在昊神佩刀的作用下蕩然無存。
可人數一但分散,便會增加大朱吾皇的消耗,原本一刀能夠斬殺近十位異族兵士,變成了兩三位。
大朱吾皇在這一瞬,似乎轉變為了劣勢。
可城墻上的長髯老者眼中精芒卻是越來越盛。
那看似猶如困獸之斗的青年,除了渾身被潑灑的血跡之外,沒有任何的傷口。
甚至連長刀的起勢揮出,也依舊干脆利落,沒有半點停頓之感。
同時他也發覺那神秘青年不時展露出的氣息,其勢之龐,哪怕僅只展露一瞬,也絕非靈力可比。
那究竟是什么層次的氣息,哪怕是即將突破桎梏的他也不得不為之顫栗。
“會不會是更加高于神族的天外強者?”
看著仍舊多如洪流的神族兵士,以及快要被淹沒的孤單身形,長髯老者的眼中迸發出貪婪。
當下的情形,所有人幾乎都給大朱吾皇判了死刑。
長髯老者甚至已經在內心盤算好,等城墻下的青年被神族兵士絞殺時,自己便立即將這座城池連帶平民轉手贈與神族,以換取那青年的尸體。
他有種迫切的直覺,自己能否突破這方天地束縛的關鍵,便在那青年的身上。
想到這里,長髯老者嘴角隱秘一笑,站在他身側的一眾老者心照不宣的重新將手背在了身后。
就在這時,一旁的束甲青年突然沉聲說道,“開城,迎敵!”
周禮渾身一顫,拉著束甲青年急吼吼的說道,“劉從將,你是失心瘋了吧,沒看到眾仙老已經出手設下結界保護咱們了嗎?你現在打開城門,那就和找死無異!”
“周督校,現在這里是我說的算。”束甲青年冷聲道,“結界能護得了幾時?畏首畏尾又能到幾時?”
周禮面色一變,而后沉聲道,“劉從溫,你別忘了還有我這個督校,只要我沒死,一個兵士也別想出城迎敵!”
“出城迎敵必死,不出城迎敵或許還有生機,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十萬的兵士隨你一同死光嗎?!”
“你!”束甲青年剛動手提起周禮的衣領,卻聽得身旁兵士驚呼,“大人快看!”
順著兵士的手指,束甲青年看向戰場。
只見原本幾乎被混黑烏云籠罩的戰場,倏忽間變白了不少,熾白的光芒幾乎與烏云分庭抗拒。
散發出白芒的源頭正是那個看似不堪一擊的身形。
或許是不甘心什么事情也不做,在未經大朱吾皇的命令下,長劍居然自發的綻出劍舞,迅速絞殺圍堵的異族兵士。
如同紛擾細雪的劍舞,無論是氣場還是殺傷力都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
它似乎能夠感知大朱吾皇的處境,從而選擇自發出手。
而這些熾白的劍舞,在迅速絞殺的同時,又十分人性化的給大朱吾皇設了一層熾白壁障,使之看起來像是一個行走的特大號電燈泡。
長劍所釋放出的劍舞殺傷力絲毫不弱于昊神佩刀,甚至猶有過之,每一次的釋放,靠近的異族兵士幾乎都被瞬殺殆盡。
大朱吾皇也得以休息片刻。
絢麗的劍舞交織著淋漓鮮血綻放在這生命枯寂的戰場上,所有人的命運似乎都將在這場殺戮中,被無情的奪去。
大朱吾皇以刀拄地,胸膛起伏,黑色的袍衫迎風鼓蕩,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城墻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著這一幕。
束甲青年一直緊握的拳頭也在不知不覺中松開,那孤身一人如同劍客一般的神秘身形,即便從未謀面,卻令他極為心安。
“難道,真的要他一個人抵擋下去嗎?”束甲青年低聲喃喃。
周禮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側,賊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而后低聲說道,“我已經乞求過仙老,待會一旦城破,咱們兩個直接隨仙老們離……”
“滾!”束甲青年看也不看周禮,直接出聲打斷,“人隨城亡。”
“你這又是何苦呢!”周禮愁眉苦臉,再次準備勸說時,一看他的臉色不好,急忙開溜。
看著戰場中的那道身形,束甲青年眉頭緊皺,似乎在抉擇著是否開城迎敵。
“真是痛快!”
大朱吾皇看著面前那不斷釋放出劍舞的長劍,興奮的說道,“果然是一柄護主的好劍啊!”
興致頗高的大朱吾皇當即便要給長劍取一個霸氣側漏的名字,但奈何水平有限,一連取了六七個自己都覺得土鱉的名稱后,才最終作罷。
看著漫天劍舞,剛休息片刻的大朱吾皇,便再次提刀沖入陣中。
心口處傳來一瞬的絞痛,并未使他在意,長刀一出便又是斬殺十數位兵士。
但縱使劍舞紛飛,長刀盡出,在這數萬大軍前,大朱吾皇終究還是露出了疲軟之勢。
神韻消散,空有一身準神之境也無法發揮其作用,早在神秘空間中昊有容就清楚的說過,神韻不在,他就依舊是主宰之上。
即便大朱吾皇不斷撕裂包圍,但越來越多悍不畏死的異族兵士還是不斷的逼近。
背靠城墻,前方是無盡接近瘋狂撲進的異族兵士,大朱吾皇機械性的出刀收刀,不斷帶走數量可觀的異族兵士。
同時他也在考慮,要不要直接離開,畢竟這么殺下去,恐怕要用上不少時間。
在劍舞紛飛的時候,大朱吾皇下意識的朝身后的城墻上看去。
透過淡薄的霧云,四目相對。
束甲青年正看得入神,哪里想到這殺神似的青年會回頭對視,登時下意識的后退一步,而后竟是不敢與之對視。
大朱吾皇回過頭來,聳了聳肩,再次沖入陣中大肆屠戮。
“大人,你沒事吧?”
一旁的兵士想要伸手扶住束甲青年,被搖頭拒絕,“我沒事。”
束甲青年的胸腔起伏不定,再次看向陣中的那道身形。
那道堅定卻不殘忍嗜血的目光,像是有著什么信念一般,灼熱的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與之直視。
在不知不覺中,深深的烙印在了束甲青年的心中。
早在之前大朱吾皇就察覺出城墻上有幾道不弱的氣息,也大致猜出了這些異族兵士們又撕開裂縫,侵入了其他世界。
“還真是無孔不入啊,哪都有他們。”
而遠在軍陣后的黑甲身形,如果可以看到黑金面具下的臉色,那絕對是慘白的,甚至握劍的手都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三萬有余的精銳神族兵士,大皇子麾下幾乎過半數的精銳,同時寄存了所有人厚望的軍隊,卻在這第一戰便折損近半數,更要命的是連半數的城池都未曾攻下。
恐懼開始抑制不住的在心底滋生,他幾乎可以預想到回到神域后,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
看著眼前還剩下的萬余的殘存兵士,他幾乎想也不想的拔劍發出了命令。
“撤退!”
霎時間,上一刻還瘋狂反撲的異族兵士們,緊接著便呈現出潰敗之勢,用比先前還要瘋狂的姿態掉頭撤離……
“唉,別走啊,你們怎么都跑了!”一刀斬殺掉跑得慢的幾名兵士,大朱吾皇抬起頭一臉納悶的喊道。
看他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搖了搖頭,提刀快步跟了上去。
歷經些許日子再次撞上異族人,大朱吾皇絲毫沒有放他們走的意思,畢竟昊神佩刀就是被這些異族人奪走的。
如果任由他們離去,恐怕以后想要再找到昊神佩刀的幾率就更低了。
于是,城墻上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一個孑然一身的身形居然反過來將數萬大軍攆的丟盔棄甲,實屬絕聞。
“他,他們退了……”
束甲青年雙眼放空的看著前方,誰都不會想到,這場幾乎要覆滅整座城池的戰爭,居然會讓一個人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最終的結果。
沒有歡呼,沒有任何聲音,整座城墻上針落可聞,所有人都是看著戰場上戲劇性的一幕。
還是周禮率先反應了過來,爆發出一陣驚呼,“他,他們退兵了!”
城墻上百余眾兵士,頓時此起彼伏的爆發出陣陣興奮的高呼。
“退兵了!”
像是火星點燃了漫天棉絮,退兵的消息霎時從城墻傳入了城中。
嚴陣以待的軍隊,手持劣質鐵器一臉茫然的平民,肅殺的街道,皆在此刻爆發出響徹天地的歡呼聲。
“咱們……守住了!”周禮顫聲道,下意識想要攬住束甲青年的手又閃電般的縮了回去。
周禮可清楚的知道,這個家伙是出了名的不愿和旁人有著身體接觸。
即便是一同共事多年,周禮也就唯一一次從背后攬住了束甲青年的肩膀。
只不過,那一次他足足躺了半月有余。
束甲青年鄙夷的瞪了一眼厚顏無恥的周禮,而后沉聲說道,“開城門。”
以長髯老者為首的修士們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看著嘈亂的戰場,一咬牙便紛紛縱身掠升而去。
“眾仙老小心啊!”周禮揮舞著胳膊適時喊道,同時矮胖的身形擋在了束甲青年身前,“你不能去,等那群老不死的先探探情況再說。”
“周禮!”束甲青年一把拽住了周禮的衣領,抑制不住的怒喝道,“別一再阻礙我,要不然我還能讓你再躺上半個月!”
話畢,他當先率部眾趕下城墻。
回過神來的周禮當即跳腳大怒,“你這是什么態度!本督官好心勸說你,你不但不領情還敢當眾羞辱本官,都等著領罰吧!”
與地面接壤的天角處,帶有涅滅物質的裂縫重新開啟,接納下無數奔來的異族兵士。
緊跟在后的大朱吾皇,不斷斬殺阻擋在自己面前的兵士,看著那與天地接壤的巨大裂縫,幾乎是想都不想的縱身躍入其中。
但身形剛墜入裂縫之中,一種難以言表的刺痛感瞬間覆滿全身,同時涌動在經絡中的主宰氣息開始飛速消散。
察覺出不對勁的大朱吾皇,當即便折身準備離開這方裂縫,然而裂縫也在這時完全閉攏。
“這,這是什么情況?”在這種無孔不入的刺痛感的侵襲下,,大朱吾皇沒過多久便昏了過去。
神秘空間中,昊有容猛的從藤椅上坐直了身子,緊接著身形一刻也不停留的消失在原處。
“該死的家伙,誰給你的膽子敢鉆進這法則中的?真以為你是準神就沒人能殺的死你嗎?!”
一腳將處于昏迷中的大朱吾皇踹出裂縫,怒極的昊有容才心有余悸的拍著飽滿的胸脯消失在原處。
緊接著,數十道身形從遠處掠來,停滯在半空中,焦急的巡視著空曠的四周。
“人呢?都上哪去了?”長髯老者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
其中一位老者指了指尚未完全愈合的天空,不確定的說道,“應該都已經返回通道了。”
長髯老者暗自懊惱,又是不死心的在周圍巡視了一陣,才領著一眾修士返回。
他們恐怕至始至終也不會想到,要找的人,此刻會昏迷在腳下的尸堆中。
久違的夕陽破開重重迷霧,將光束重新投射在每一寸所能到達的地方。
馬匹艱難的行走在尸山一般的戰場中,一個個身穿簡盔的精瘦漢子分布在戰場上,耐心的搜尋著每一寸地方。
當大朱吾皇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從尸堆中抱起時,他勉強半睜著眼睛,看到了一張白凈的面頰。
在又昏迷之際,他似乎聽到了一聲忐忑的介紹語,“我是劉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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