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頭赤狐無意間撞破的輪界紅蓮地獄,段玉還是有些在意。
但他之前不過接收了對方一些記憶片段,而赤狐被火焰影響之后,就陷入半瘋狂狀態,縱然讓它自己再找一遍,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因此,在檢驗了一下之后,只能悻悻然地魂魄歸竅。
“少主!”
片刻后,得到傳喚的王越進來行禮。
“危險我已經解決,讓船只繼續啟航吧……”段玉揮揮手:“至于那幽靈船,恐怕也沒有什么價值,不必多費心了。”
過去這么多年,船上的貨物大概全部都被腐蝕了,只余下一丁點金銀之類。
而且,考慮到東海的風俗習慣,恐怕也沒有哪一個船長敢下搜船的命令。
果然,在發現后面幽靈船不再跟上之后,船只上的水手都發出一陣歡呼,旋即逃難一般,逃離了這片海域。
一月之后。
吳越國,東臨港。
五峰船緩緩停靠,一應稅務費用等事自有船長應付,段玉與王越仿佛兩個普通的船客,下了船之后就與水手們分別。
按照計劃,這艘商船在完成交易之后,還會采購一些南方特產,嘗試販賣至東海,這也是一件很有利潤的事情。
實際上,有著當世無雙的航海之力,只要略微用心,都大是有利可圖。
而段玉與王越,卻是要橫穿吳越國,進入楚國地界。
縱然還要從這里回去,但搭乘的或許就是第二批次乃至第三批次的商船了。
吳越人的港口,修建得非常宏大,并且有著一種特殊的異族建筑風格在其中。
石質屋宇之上,大多遍布花紋。
段玉看得眼熟,旋即就在王越臉上找到了答案。
“我吳越之民,大多披發紋身,若是南蠻山寨之中,還有以黑齒為美的女子……”
看到段玉饒有興致地注目著過往吳越人,王越連忙介紹著。
港口之中的吳越人,大多披發紋身,圖案喜好龍蛇,只是以此時的技術,段玉看起來只是一段奇異的長條花紋,或者說,更似蚯蚓一點。
港口之中,吳越國人絕多,他國商人也有一些,但已經宛然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在這里,不披發紋身的才是怪胎,段玉看他們奇裝異服、他們看段玉亦如是。
任何想改變此點,都是徒勞無功,不經過個數百上千年的移風易俗,幾乎不可能。
段玉看了一段,就跟王越來到一處酒樓。
一股奇異的炸肉香氣撲鼻而來,段玉望了望,就見柜臺上擺著幾個竹編簸箕,里面是大量炸好的蠶蛹、肉松蟲之類,按斤兩出售,想吃多少就買多少,在旁邊還有幾個極大的酒缸,不少人就沽了幾斤酒,就著炸蟲子,吃得有滋有味。
這是就是本地的吳越人酒家了。
段玉坐下后,自然有小二上來,見到段玉北人打扮,并沒有推薦什么黑暗料理,只是報了些雞鴨狗肉的菜名,最后問著:“客官可要五寶酒?”
“何為五寶酒?”
“這是本地特產,咱們吳越人以五毒為五寶,趁著驚蟄之時取蝎子、蜈蚣、蟾蜍等厲害家伙,經過炮制,去其三分毒性,其余就用來泡酒,以毒攻毒,活血開胃,對海員風濕、氣血郁結等病癥有著奇效……”
店小二還未開口,王越就屁顛屁顛地介紹著,舔了舔嘴唇。
“看你這樣……也是好幾年未曾喝過家鄉之酒了吧?罷了,先來二斤!”段玉笑了笑,見到酒上來,舀了一碗,發現香氣撲鼻,又混雜著一些濃烈的花香之氣,倒是再無其它雜味。
而王越更是大喜,連連喝著,又要了一盤炸蝗蟲,就是蝗蟲涂了一層薄薄的面粉直接下鍋油炸,鮮香酥脆,類似炸雞肉,大快朵頤。
段玉只吃著一盤鴨子,幾碟素菜,側耳傾聽。
這港口之中,酒肆之內,倒是最好的消息打聽地點。
只不過聽了幾耳朵,大多都是南北貨價差異,商路情報,盈利虧損幾何,不免有些無趣。
段玉想了想,讓吃飽喝足的王越附耳過來,叮囑了一番,甩出幾塊碎銀子。
王越略微行禮,跑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之后,就回來:“少主……你讓打聽的事情,都有了眉目。”
他畢竟是本地人,又有金銀開路,打聽些明面的消息,還是游刃有余,只是望著旁邊嘈雜的環境,有些忐忑。
“只管說,他們聽不見的。”
段玉飲著花茶,緩緩道,這茶十分清香爽口,茶杯內并無茶葉,只有一朵風干的紅花,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是!”
王越早知道主君大能,對此不以為意,又一欠身:“此時吳越王,還是無鳩,只是聽聞身軀越發不好了……目前正在張貼榜文,延請名醫!”
說到這里,也有些唏噓:“我吳越之君賢明,惜乎天不假年……”
“天不假年?”
段玉又喝了口花茶,笑而不語。
吳越雖然瘴氣濕熱,北人很難適應,但本地人起碼五六十之壽命還是有的。
更不用說,吳越王身為王者,享用必精,醫者也是全國之冠,還是如此,實際上十分詭異。
而王者之病,最為復雜,關鍵就是神通無用!
有著龍氣護體也是這點不好,普通人或許還可以求煉氣士施舍些符水,但有朝廷氣運在身的,就沒有這等好處。
龍氣霸道,怎么能容忍外道?自然是一體排斥了。
而煉氣士以法術更改國君天壽,更是大犯忌諱,行者必有天誅!
縱然國師,也未必承受得住,因此,還是得看病吃藥。
此時王越只是嘆息,而段玉內心卻是冷笑:‘王室血脈,這幾代之中,恐怕已經沒有一個活得過四十歲的吧?’
這并非什么詛咒,什么鬼神詛咒能蓋壓龍氣?
因此,只是一種毒素,跟隨血脈流傳的毒而已。
或許,也可叫做遺傳病?
從吳越至南楚,由東臨港開始,需要橫穿大半個吳越國,數千里地,途中還要經過吳越的王城——墨邑。
一路無話,太太平平地走出上千里地。
有著王越這個地頭蛇,還有段玉這個大高手,不找別人麻煩就是好的,別人沒事也不可能來惹他。
至于王越得罪的那個蠱師,恐怕也沒那么大的能量可以全國通緝王越,只是在他的家鄉嚴密防控,再加上懸賞罷了。
段玉跟南方吳越更是半點交集都沒有,此處也是當年大夏王朝都未完全征服之地,自然也不會有人專門來盯著他。
嘩啦啦!
烏云密布,山雨驟來。
王越望了望黑幕般的天空,還有越來越暗的天色,不由大叫:“少主……天黑雨大,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甚好。”
段玉身周,無數雨點被盡數彈開,神念一掃:“前方有個山洞,正好避雨。”
按照他的指點,王越找到一處山洞,立即鉆了進去,為人下屬者,這是本能與義務,片刻后出來:“少主,里面還算干凈,沒有野獸。”
點燃篝火之后,王越將衣服烘了烘,又烤著干糧,請段玉先享用。
“按照我們的腳程,兩日之后,就可到達墨邑了。”
段玉若有所思地說著,又瞥了眼王越:“你若想歸鄉,跟我說一句便可!”
“少主說得哪里話,此次任務,自然是以少主為先!”
王越面不改色地說著。
“你不必多說……”
段玉擺了擺手,這人也就吳越之中有點用,南楚卻是從未去過。
而到了墨邑這個吳越國都,還怕找不到合適的地圖與向導么?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該死的雨,說下就下!”
“那里有山洞?”
“正好避一避雨,咦,有人?”
馬蹄在洞外停下,一行黑衣人走了進來,一個個緊身勁裝,腰佩長刀,王越眉頭一皺,感覺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這當然不是這群黑衣人剛殺過人,但他們一個個手上擁有大量人命卻是真的。
“朋友,出門在外,借一地容身可否?”
黑衣人頭領,乃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刀客,豪爽地笑道。
“此地并非我所有,你們隨意!”
段玉目光一掃,忽然眼神一凝,卻沒有多少變化。
反倒是黑衣人中的一個,輕咦一聲,有些驚疑不定。
這伙黑衣人訓練有素,一個個忙著烤火,吃干糧,或者閉目養神,因為有外人在場,極少交談。
山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個時辰之后便雨過天晴,黑衣人頭領呼哨一聲,頓時繼續趕路。
“十三!”
只是與此同時,一個黑衣人就被叫到頭領身邊,他虎背熊腰、臉上胡須如同鋼針,身上殺氣卻不甚強,赫然是臨云港的熊黑!
“你剛才驚疑何事?”
黑衣人頭領沉聲問著,一副從容不迫的大將之相。
“啟稟統領,剛才那青年,我卻是在臨云港見過,乃是一位海船主,不知為何出現在這里……”
在上司與曾經的交情中對比一下,熊黑毫不猶豫地將段玉賣了。
“熟人?海主?”
黑衣人頭領頓了頓,獰笑道:“寧殺錯,莫放過,你帶幾個人去,將他們兩個料理了,手尾干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