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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彤,我知道你對我一直有意見,但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能奮不顧身地去愛,敢于承擔,也敢于放棄。”安靜了許久,姜明莉放下雙手,抬頭對張彤說道。
張彤先是一怔,微微張嘴卻化成一聲長嘆,隨后苦笑道:“我?我只同意前半句,我之前是對你挺有意見的。那是因為我感覺呂楠挺無辜的。唉!”她說著,拿起勺子攪拌著杯里的茶水:“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你確實對不起呂楠。先不說你因為什么跟他分手,你明明不喜歡他還要跟他談戀愛,這事就挺不對的。關鍵是,呂楠還對你那么好。我從來沒有跟她們說過,但是錢穆偉曾經跟我說過,呂楠跟你談戀愛之前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其實憑他的實力,也不乏追她的女生,他都沒同意,所以我覺得他其實是一個對感情挺慎重的人。雖然是你追的他,但他是真的喜歡你。而且剛分手那會兒,錢穆偉還找過我,讓我勸勸你。他說呂楠那段時間太頹廢了,又趕上了學生會換屆,好多瑣事需要處理,但他一反常態,總是出錯,為此導員找他談了好幾次話。”說到這,她又輕聲嘆了口氣,抿了抿嘴唇:“可是后來我就不這么覺得了,愛情里,其實做那個被愛的人挺好的,自私一點也沒什么錯。”
大家知道張彤的意思,鄭瀟瀟伸手輕撫了她幾下后背。
大學最初的兩年里,張彤給鄭瀟瀟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與異性之間渾然天成的交往方式,還有她活潑外向的性格。鄭瀟瀟是一個與除了男朋友之外的異性說話便會緊張和臉紅的人,雖然上了大學之后有所改善,但卻永遠無法做到像張彤那樣跟男生在一起總有侃不完的大山,吐槽不完的梗,并且毫無違和感。
她們軍訓時的教官姓何,叫何向陽,年紀比她們長不了一兩歲,論相貌屬于清秀型的,單眼皮、瓜子臉,但是配上一身戎裝和略帶沙啞的嗓音又顯得男人味十足,當時在女生中頗受好評。
他很喜歡跟張彤開玩笑。方隊中,張彤在最邊上,每每休息,他就會坐過去跟她聊天。鄭瀟瀟偶爾會聽到他們的談論內容,其實大部分也都是家常拉呱,但從張彤嘴里說出來,就會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話題,聽著既舒服,也不會覺得無聊。她經常聽到何教官低沉而渾厚的笑聲從張彤的方向傳來,但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多想,因為除了何教官,愿意跟張彤嬉鬧的男生還有很多,張彤屬于那種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和男生成為打成一片,而且也不會招來女生嫉妒的人——至少在鄭瀟瀟眼里是這樣的。所以,那個時候她是由衷地羨慕張彤的性格。
張彤與何向陽的愛情開始得極為隱秘,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平常張彤本來就跟男生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她身邊的異性都是哥們兒,時常在宿舍也會跟不同的男生開個視頻或者打電話聊天。所以,有些鄭瀟瀟認為應該被界定為男女朋友之間才會做的事,放到張彤這里卻未必準確,而張彤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戀愛了,或者說,大家根本就沒有問過,對,沒有人問過張彤有沒有談戀愛,估計大家是覺得她根本就不需要男朋友吧。
而當她們第一次得知這個消息時,她跟何教官已經分手一個月了。
那會兒,大三剛開學,張彤每天晚上都會在操場看新生軍訓到很晚,開始,她們也只是以為她比較貪玩。直到有一天,宿管阿姨開始巡樓了,張彤還沒有回來,她們幾個接連給她打電話,終于在聽到一樓鐵質伸縮門“卡啦卡啦”的拖拉聲時,電話接通了,但是她的一聲“喂”卻帶著濃重的鼻音,沉悶而嘶啞。大家隨即意識到她剛剛哭過。她們再三追問獲得了具體位置后,便留下郭欣怡向宿管阿姨解釋,其他人一股腦都跑去了南湖。路上她們嚇壞了,中間絲毫沒敢停歇,直到迎著月光看到張彤身影的那一瞬間,才稍稍松了口氣。張彤沒有像她們揣測的那樣,一個人站在湖邊,而是坐在了離湖邊有一段距離的假石上。
此時,張彤的愛情才逐漸解開了面紗。
軍訓結束后,張彤一直跟教官保持著聯系。大一寒假,何教官回家前剛好要跟戰友去岳陽樓玩,就約了張彤見面,分開之后,他便問她是否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
當時,何教官正在武漢的一個士官學校讀書。雖然都在武漢,但兩個學校相隔甚遠,平常打車也要將近兩個小時,再加上軍校本身外出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張彤跟他見面的機會并不是很多,而視頻或者電話聯系一周最多也就三四次,更多時候可能只有周末能聯系一次,偶爾也會十幾天音訊全無。
當時聽到這里,鄭瀟瀟心中就生出些許佩服,在她看來,思念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不能見面就罷了,如若也不能及時聯系到對方,那戀愛談起來真的很辛苦。
而她們大二下學期的時候,何教官回到了位于西安的原單位實習。離開武漢之后,他與張彤的聯系就變得越來越少。張彤本不是一個特別粘人的性格,最初她只以為是剛到單位,工作太忙,可是何教官對她的淡漠卻愈演愈烈,常常一條信息發過去,便是石沉大海,打不通電話變成了家常便飯。有時,她明明看到他空間剛更新狀態不久,可是緊接著撥過去卻是無人接聽。她心中漸漸生出強烈的不安。
終于熬到了暑假,她買了去西安的車票,一個人踏上了北上的火車。她在路上給他發信息,告訴他自己要去找他,他倒是沒過多久就回復了她:“不要來,我很忙。”她說她已經在去西安的火車上了,而他竟然跟她說:“下車回去吧,來了我也不能見你。”她有些慌神,立馬撥打他的電話,卻只聽到了“嘟——嘟——”的聲響。
“你們知道么,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好孤獨、好害怕。我到了西安,下了火車,我卻找不到他。我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我誰也不認識,我只認識他,可是我都找不到他。”張彤說著,再次泣不成聲。
也許因為大家從來沒見過張彤傷心至此的樣子,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那晚,她們跟郭欣怡打了聲招呼,沒有回宿舍,陪著張彤在湖邊坐了一晚上,也看著她哭了一晚上,她的眼淚像是怎么流都流不完,被淚水反復沖刷的臉頰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有些紅腫發亮。
而另一件讓鄭瀟瀟記憶猶新的事是張彤當時說的一段話,她說:“我們家特別重男輕女,小時候我爸媽都把我當男孩養。我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個女生,可以示弱,可以撒嬌。”從那之后,張彤在鄭瀟瀟心目中的形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此時的她才知道自己眼中那個活潑開朗,令人生羨的姑娘,心中竟是如此地渴望被呵護。
何向陽就這樣消失在了張彤的世界里。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消失。后來她又不甘心地給他打過幾次電話,結果不是無人接聽就是無法接通,QQ上的信息也再沒有給她回復過,但是QQ號卻是一直在使用著,空間也并沒有將她屏蔽,偶爾還會有所更新。
就這樣,大概過了兩個多月,張彤刪除了何向陽的所有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