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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81102

小說作者：

回到學校，張鵬給鄭瀟瀟打了個電話：“我到了。這次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張鵬聽到了鄭瀟瀟在電話那頭的抽泣聲，但是一直沒有說話。他就這樣安靜地聽著，大概過了幾分鐘，他說：“別哭了，我收拾一下，要回家了。”

“張鵬。”鄭瀟瀟叫住他，她想問“我們到底有沒有未來。”因為這么久，她實在是太累了，但是想到張鵬離開時的背影便改口說：“我太沖動了，也有不對的地方。”張鵬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鄭瀟瀟的認錯，他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滋生出一陣憂傷。沉默了一會，他聽到鄭瀟瀟小心翼翼的聲音：“你，會參加自考吧？”張鵬深深嘆了一口氣，停了幾秒說道：“你別太累了，我回去收拾一下準備找兼職的事。”

張鵬想不通，鄭瀟瀟怎么就開始對自己的學歷變得這么在乎，她早該知道自己考不上本科的，他以為鄭瀟瀟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便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其實，他也不是多抵觸自考，只是他從心里覺得自己考上的概率幾乎為零。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最終沒有考上，是不是就意味著鄭瀟瀟便要跟自己分手。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極力地想向鄭瀟瀟證明，即使自己是專科一樣有能力給她更好的生活。只是自己確實低估了高利貸的力量。

鄭瀟瀟聽出張鵬對自己問題的回避，便不再追問，只是心中的迷茫愈發濃烈。

“你怎么跟丟了魂似的。”李雪梅見張鵬的狀態萎靡不振，擔心地問到。

“沒怎么。”張鵬也不看她兀自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哎，你不是談了個女朋友么？什么時候帶回來我看看。”李雪梅感覺自己好久沒跟兒子好好聊過天了，說著便在張鵬身邊坐下來，但是張鵬對她的話并沒有反應。“哎，我跟你說話呢。”李雪梅催促到，伸手戳了戳張鵬的胳膊。

“哎呀，到時候再說吧。”張鵬的繼續盯著屋頂，語氣很不耐煩。

李雪梅自討沒趣，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離開，張鵬突然叫住她：“媽，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是因為你對我爸也不夠了解，我爸才想跟你離婚的。”

“你說什么呢？”李雪梅愣了一下，隨即惱怒地問道：“張克明找你了！”

“沒有。”張鵬終于把目光轉向李雪梅：“他怎么會突然找我。”

“那你怎么突然這么說？”李雪梅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哎呀，算了算了，沒什么事。”張鵬說著就把李雪梅往床下推：“你趕緊出去吧，幫我關上門。”

李雪梅被張鵬趕了出來，心里卻隱隱不安。如若不是張克明找過張鵬，他怎么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問題。她想：肯定是張克明看兒子大了，后悔了，又想回頭找兒子了。

其實這么多年，平心而論，她早已不恨張克明了。雖然自己一直不讓張克明見兒子，但是十幾年來，他給張鵬的生活費一次都沒少過。包括他后來結婚了，還生了個女兒。有時候，她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那個女人，會不會允許自己的老公如此掛念著自己的前妻和他們的孩子。畢竟，單單說這些錢，本就是夫妻共同財產，如果那個女人不愿意，跟他鬧，他也得干受著。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她見過那個女人，論長相、論身材，自己沒有比她差在哪里，她本以為那個女人上過大學，工作會比自己體面，然而也不過是在工廠做化驗員，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輸她哪里。

“是我不夠理解他么？”李雪梅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屏幕，陷入了回憶。

她跟張克明是通過熟人介紹認識的。那個時候張克明已經在國稅上班了，他的家境很好，爸在縣城里教學，媽媽在一家國有企業做會計。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農村姑娘，因為讀了幾年書，偶爾在村里的小學代代課。當她得知張克明的條件時，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不曾想，第一次見面之后，張克明便托媒人說對自己有意思。父母得知這個消息后既開心又擔心，開心的是孩子找到條件這么好的人家，擔心的是憑自己家的條件，怕姑娘嫁過去會遭人白眼。

然而，父母的擔心都是多余的。剛戀愛那會，她跟張克明一個周才能見一次，每次見面，張克明都會給她帶點小禮物，發卡呀，頭繩呀，絲巾呀，雖然大部分東西都被她收起來了，一次都沒用過。她跟張克明說自己在農村，不適合用這么時尚的東西，太扎眼。張克明卻說：那有啥，誰說農村的姑娘就得土里土氣的。

張克明的父母對自己也都很客氣。她出身在農村，家務、農活干得多，并不矯情。每次去張克明家時也都會幫他父母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收完之后，他媽媽都會拉著她的手說：“雪梅啊，辛苦啦。”一開始，她很不習慣，感覺客氣得有些生分。后來，她想，有文化的人可能就是這樣子的吧。

結婚以后，張克明那里依然會冒出各種各樣的紀念日，并借口給自己買禮物。什么第一次拉手的日子、第一次接吻的日子、結婚紀念日、生日······還有很多事情她都不記得發生過了，張克明卻可以把時間都記得清清楚楚，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抱怨道：“你是不是就是找個借口花錢！”

大概過了一年，李雪梅實在受不了了，她把那一堆一堆自己從來沒用過的東西扔到張克明面前，說：“你別再買這些沒用的了，你看看，你敗了多少錢！”

后來，李雪梅在市場附近找個地方擺了個攤，把它們一件一件地處理掉了。她還記得，她回到家，興高采烈地跟張克明說自己賣了二十幾塊錢的時候，張克明不僅沒有像自己一樣高興，還跟自己生了三天悶氣。不過，從那之后，張克明真的就沒在給自己買過東西。

生了張鵬之后第二年，單位讓張克明去外地學習。張克明不想去，他說：“張鵬太小了，家里花銷又大，你一個人在家太辛苦，再說我現在這樣挺好，也不指望升官，也不愿意當官。”李雪梅當即反駁他說：“男人不能活的窩窩囊囊的，胸無大志，我不怕吃這幾年苦，你得去！”張克明拗不過她，最后萬般不舍地踏上了求學的路。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家里省吃儉用，卻不想親手把自己的丈夫推給了別人。每每想到這些，李雪梅就覺得自己是啞巴吃黃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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