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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放假,正好是補習班需要人的時候。鄭瀟瀟知道,如果自己跟鄭大偉說要留下來做兼職,鄭大偉肯定不同意。每次距離放假還有好多天,鄭大偉便會提前跟鄭瀟瀟確認,問她幾號能回家。對于做兼職這件事,鄭大偉更是頗有微詞,他說:“做兼職,千萬別去做服務員什么的,人太亂了,銷售也不要做,不知道能遇到什么客戶。現在這個時候,工作是次要的,畢業了有的是機會,但是學習時間錯過了可就沒有了。”其實鄭大偉說這些,除了擔心女兒以外,還是希望讓女兒在家多呆一些時間。他知道,鄭瀟瀟心里野著呢,如若他再放手了,恐怕這姑娘一年不回家都是有可能的。
鄭瀟瀟并不知道老爸的心思,或者說,她知道了也并認可。本就不太喜歡回家,再加上又有要賺錢的壓力,她現在覺得回家簡直就是一種負擔。她借口說:學院跟合作單位組織了一波實踐課,參加的話就要跟著單位上班和放假。“你說我參不參加呀,爸爸。”鄭瀟瀟為了強調自己還沒有做決定,故意把這個決定拋給了鄭大偉。
“那——可以不參加么?”鄭大偉問。
“可以,自愿的。不過,我們班好像都報名了。”鄭瀟瀟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聽起來為難一些。
“都報名了,你就報名吧。學校組織的,肯定是根據你們這個專業學習安排的。”鄭大偉有些失落,但又怕因為自己的阻攔耽誤女兒。
鄭大偉那一關算是安全度過了。鄭瀟瀟又打電話通知了張鵬。張鵬顯得很不開心,他說:“瀟瀟,我們這一個學期都沒怎么打電話了,現在你又不回來,你過年回來那幾天,咱倆又肯定沒機會見面。”
“這不是特殊情況嘛,等還完錢就好了。”鄭瀟瀟安撫說。
“這些錢已經還的差不多了,不差這一個學期啊。”
“哪里有差不多,還有1萬多呢,你知不知道一天的利息也好多啊。”鄭瀟瀟對張鵬的態度分外不滿。
張鵬見鄭瀟瀟生氣了,便也不再爭辯,心里卻暗暗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大概是放假后的第四天。鄭瀟瀟再一次在校門口見到了張鵬,同樣像第一次那樣,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然而這一次,鄭瀟瀟卻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激動,反而覺得反感甚至氣憤。
“你怎么來了?”她站在張鵬面前,面無表情地問到。
“我想你了啊,你不能回去,我就來看看你唄。”張鵬笑嘻嘻地把臉湊近一些,伸出一只手想把鄭瀟瀟攬進懷里,但被鄭瀟瀟迅速躲開了。“怎么了?”張鵬驚訝地看著她。
“你怎么來的?”鄭瀟瀟冷著臉繼續問到。
“坐火車啊。要不然我昨天就該到了。”
“臥鋪?”
“對啊,硬臥。”張鵬聽著鄭瀟瀟不斷拋出來的問題,漸漸生出不好的預感。
“你真舍得啊張鵬,往返臥鋪要七百多呢,還不算路上雜七雜八的費用!1000塊那么好掙是么?你這樣跟你爸有什么區別!我終于理解你媽當初的感受了!”鄭瀟瀟終于忍不住吼起來。
張鵬看著鄭瀟瀟盛怒的樣子,先是震驚,隨即也感覺委屈和生氣:“鄭瀟瀟,你別這么不可理喻好不好,我又沒花你的錢!”
“有什么區別么!”鄭瀟瀟打斷他,反問到。
“我承認我現在還欠著錢,我又不是不還,那也不至于為了還錢我啥都不能干了吧!”
“你有什么資格做別的,你錢都沒還完,有什么資格在別的地方浪費!”
“那你當初還讓我別做兼職,準備自考呢!”
“那你準備了么!你有把心思用在自考上么!”
鄭瀟瀟的聲音已經接近了嘶吼,張鵬盯著鄭瀟瀟,只感覺心中燃著一團怒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我走。”憋了半天,張鵬拋下一句,扔了手中的玫瑰花,轉身離開了。
他一個人游蕩在馬路上,既難過又有些心寒。腦海里不停地重復著鄭瀟瀟剛才的話:“你這樣跟你爸有什么區別!”他仿佛開始體會到張克明當初面對媽媽斥責時的心情。“我真的錯了么?”他問自己:“如若我沒有錯,那當初是媽媽錯了么?”
漸漸地他感覺臉上有些冰冷的東西在漫延,他抬手摸了一下,改簽了車票,坐上了返回蘭州的火車······
鄭瀟瀟看著張鵬落寞的背影和散落一地的玫瑰花,心里籠罩下濃濃的凄涼。“這就是古語說的貧賤夫妻百事哀么?”她第一次認識到,原來兩個人的感情真的是會被生活中的很多的瑣事和爭吵消磨殆盡。
武漢潮濕而陰冷的寒風打在臉上有些刺痛,但卻可以讓她逐漸平息心中的火氣。她一個人在操場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不斷回憶著她跟張鵬這幾年的發生的事情。
她記得第一次與張鵬相識的早晨,那顆紅薯讓她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每次父母爭吵的時候,她只要與張鵬待在一起,就會覺得特別安心。那些讓她覺得無助和恐懼的日子,更是因為有了張鵬的陪伴,她才得以安然度過。還有在王子豪他們刁難自己時,張鵬對自己竭力維護,還有他溫暖而柔軟的吻。是啊,自己有多久沒有吻過張鵬了,現在,自己甚至對他的擁抱都會產生抗拒。
“如果他不是為了給我買東西借了錢,也不會像這樣吧。”鄭瀟瀟微微嘆了一口氣,竟有了些內疚。
因為寒假返程高峰,張鵬只改簽到了一張夜里的站票。他一個人蜷縮在火車走廊的角落里,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
那年冬天,路過蹲在路邊哭泣的鄭瀟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生出一種保護欲。最初,他并沒有想過能夠跟鄭瀟瀟談戀愛,他只是想單純地幫助她,直到自己生病后才發現,自己竟然會很渴望看到她的笑容,聽到她略帶嬌羞地喊自己的名字。他第一次唐突地跟鄭瀟瀟表白被決絕后,在心里懊悔了好一陣子,他暗暗地罵自己蠢,又快速盤算著該如何不讓兩個人的關系受到影響,看到鄭瀟瀟并沒有疏離自己,才漸漸松了一口氣。后來,他感受到鄭瀟瀟對自己的依賴變得越來越強,而且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愈加隨意了,他才再次萌生出表白的想法。他有時候想,如果當時王子豪沒有拼命灌酒,自己沒喝醉的話,那這個計劃恐怕還不知道要推遲到什么時候,甚至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可是生活中沒有如果。雖然他知道鄭瀟瀟從未談過戀愛,但當他親眼看到鄭瀟瀟的“處女血”染紅了自己的床單時,還是由衷地生出了一些責任感。
“到底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看到那些賬單和催收的短信,張鵬反反復復地問自己。當初是因為怕失去鄭瀟瀟,才拼命想給她最好的,可如今卻讓她跟著自己承受了這么大的壓力。他自責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越想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