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濤瞪著眼睛點頭,派大星平緩的語速讓他舒適,也很容易融進去。
“這不是您的問題,我也不能抵抗,原因非常簡單,我們都不認識‘小鮮肉’,沒有一群‘小鮮肉’朋友,不可能去真實的感受了解他們,我們只能從別人口中了解,從大眾印象中了解,從一些被各種媒體放出的片段去了解,因此我們對‘小鮮肉’的認知,無疑是沒有實踐基礎的,是跟風的。”
“而我所做的工作,就是人為的制造‘風’。”派大星平靜地點頭道,“放在旅游度假行業,所有沒有入住過小隱湖畔與中國苑酒店的人,都會或多或少被這股風吹到,被植入,這就是植入性印象公關。”
“您一定知道,人一旦被植入某種對小隱湖畔負面的印象,他的思想就會下意識認為這是自己的判斷,而所有人都會本能的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定是對的,一旦這個邏輯鏈條實現,被植入者就會永久性抵觸小隱湖畔,這樣他的選擇也就只剩下一個了。俞總這么著急的請我來,就是要在小隱湖畔正式營業前完成印象植入,否則太多的人對‘小隱湖畔’有事實實踐理解了,我的風也就吹不動了。”派大星說著又笑道,“電影圈做的比較過分,比如一部電影,明明九點才是第一場,但有些公關公司在九點十分就開始批量的發負面影評了,別說十分鐘能不能評價一部大制作的院線級電影,這么短時間,就連打這么多字都難。他們這么做是穿幫,但為了搶在對手前面盡早植入印象,穿幫是值得的。”
張東濤越聽越入神,與他想象的不同,派大星是一位極具邏輯性與理論基礎的公關人士,不說將來的公關,至少此刻,自己已經被植入了。
如果自己都會無法抵抗,何況那些人。
“那效果如何?”張東濤問道。
“你知道,這個效果不可能量化計算。我只能說,如果兩百萬就能撬動上億乃至數億的杠桿,那為什么不做呢?”
“怎么做?”張東濤下意識問道。
“我可以直接說,但理解會有障礙,容我再舉一個例子,我們繼續小鮮肉的印象植入來說。”派大星比劃道,“我是比較早利用這個印象植入的人,這個印象瞬間就已牢不可破,這是基于人們對于‘暴富的沒有實力的偶像藝人’的非理性仇恨而植入的印象,不太可能通過其它植入扭轉,因此為了名聲,我開始拒絕所有有‘小鮮肉標簽’的電影發行宣傳,相反,我去尋找小鮮肉的對立標簽。”
“實力派,老戲骨。”張東濤下意識接話道。
“沒錯,您的判斷也很快,我會更多的與‘實力派標簽’電影合作,并且極力建議他們與‘小鮮肉’電影同期上映,他們最開始都怕跟流量巨星對飆分票房,但他們很快想明白了,那些流量巨星根本就是在幫他們,流量巨星在吸引粉絲的同時,也吸引力巨量的批判者,他們電影上映的時候一定會獲得大量批判者的關注,基于植入的印象,這些批判者一定會非常喜歡批判言論,并且大量閱覽,他們并不知道,大量的文章都出自我的公司,而在那些文章里面……”派大星像個魔術師一樣,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藏著我的‘風’。”
張東濤不禁睜大眼睛。
“我的風輕輕吹過耳邊,借著他們仇恨的情緒,我說出了‘實力派電影’的心酸,故事的精妙,剛烈的氣節與驕傲的風骨。”派大星輕輕搖著頭,“站在小鮮肉的肩膀上做植入,就是這么簡單。”
“這像是……仇恨營銷,借助人們對于某些事的仇恨,推廣與之相反的存在。”張東濤不停地抿嘴。
“就像競選美國總統。”
“就像……競選美國總統。”張東濤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些總統,何嘗不是踩在華爾街和‘政治正確’的尸體上上位的。
“您千萬別多想,打死我也不敢在政治上玩這套。”
“還好……我們不是民主……”
“扯遠了。”派大星起身出門叫了杯新茶后回來笑道,“我可以告訴您,現在的情景跟小鮮肉很像。”
張東濤冷靜了一下后才說道:“說實話,我不這么認為,小隱湖畔做的其實很不錯,我很難找到人們討厭他的理由,而且他正在風頭上。”
“風頭也是風口,風口也是浪尖,您見過一個風口浪尖的人物全身而退么?”
張東濤揉了揉額頭:“你說的是那些名噪一時的明星,他們恰好都有道德缺陷。”
派大星突然抬手輕輕鼓掌:“很好,您已經找到植入點了。”
“什么?植入點?是什么?”
“您剛剛說了。”
“我說了什么……”張東濤回憶道,“明星,恰好都有道德缺陷?”
“對,就是這句,細細品味。”
“恰好……都有……”張東濤突然眉色一亮,“是啊,為什么恰好都有?”
“您覺得這是巧合么?所有那類明星都道德敗壞么?”
張東濤入神地抓著頭。
如果說十個紅極一時的明星中,有三、四個出軌什么的,那是說得過去的,但現在的情況是,有七、八個,有九、十個,非說是娛樂圈混亂,普遍巧合也說得過去,但這個巧合率未免也太高了。
“我不知道……”張東濤答道。
“現在可以回到我的專業了。我的專業始終在探討最根本的規律,從這個角度出發,許多次的巧合,其中必然有一些規律。在這件事里,有跡可循的規律有很多,我只提其中一項。”派大星再次微微俯身,輕笑,“某些明星道德敗壞,這是人們的希望。”
“當足夠多的人,展現出足夠多的希望,社會的機器會全力運轉,讓希望變成現實,緋聞,狗仔,捕風捉影,黑歷史,會被不斷地挖掘出來,化作無懈可擊的利刃,將流量一塊塊切割分食。聽說過黎塞留的那句話么——給我這個世界上最誠實的人寫的六行字,我一定能從中找到足夠的理由來絞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