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神諭八十條
半天后,越國,云吞囂張巡視,林子里到處是亂飛的小鳥和苦痛的大鳥,大鳥都伏地膜拜,小鳥都陪著云吞瞎飛玩耍。
悲痛與歡喜交織在一起,正如老臣的表情一樣復雜。
小鳥們領著云吞降落在了一處松軟的泥土地上,無數小蚯蚓正在漫無目的地鉆來爬去。
“女神,我想吃。”一只小雀兒直挺挺地盯著蚯蚓。
“吃唄。”云吞也俯身細細觀察,雖然視覺上很難接受這種食物,但她不介意試試。
“不可啊!”老臣連忙降落勸解,“這些都是蚯蚓苗子,要等個幾日方可成熟。”
“哎呀,吃兩口不礙事的。”云吞想把他扇走。
老臣連忙又指向旁邊養蚯蚓的夫婦:“這是他們辛苦勞作要拿去賣,拿去賦稅的,現在孩子們吃了,他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國家出錢辦唄。”
老臣大驚:“上神,國庫空虛,不宜如此。各家的孩子,該是各家父母負責,國家負擔不起。”
一只小鳥喳喳起來:“可是家里吃不飽啊。”
另一只說道:“我讓我爸媽陪我玩,他們說花都謝了,家里沒蜜喝了,怎么辦?”
“那就少纏著父母,做個好孩子,早些獨立。”老臣應道。
“這我就不愛聽了,孩子要父母陪伴有錯嗎?”云吞轉頭罵道,“孩子吃不飽飯不是你們這些國家管理者的責任嗎?搞得父母一天到晚只能工作,既沒時間陪孩子又喂不飽,你還有臉指責孩子?”
“……”老臣苦不堪言地低下頭,他雖然有一肚子話可以說,但他已經知道,說什么也沒用。
“來,都來吃,國庫補,都快快樂樂的,國家養著。”云吞大笑著帶頭叼起一只蚯蚓,仰頭咽了下去,“滑滑的,還不錯呦。”
孩子們立刻嘰嘰喳喳狂吃起來,盛贊女神英明美麗善良又可愛。
這之后,不知誰傳出的消息,只要餓了,就可以隨便去吃蚯蚓田,漿果樹,國庫會補,大家也都別忙活了,國家分糧。
一時之間,越國陷入了更大的混亂與危機。
當晚,周游依照他對農耕王權社會的理解,細細重譜了各種律法,尤其言明了軍隊的紀律,所謂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實際上大多數暴行都是軍隊做的。
如果早一段時間,周游要限制軍隊的暴行怕是會遭到軍方的不滿,但眼下民生凋零,即便是兵匪也無膏可刮,這時候烏神從天而降,金雕也站了出來,代表軍事氏族主動卸權,聽從神諭,與百姓秋毫無犯。
“上神……拜您神威所賜,將軍們皆已將封地圈樹多數歸還。”金雕驚喜地回到寢宮,“這事,連符王都做不到,神就是神啊。”
“地都分了?”周游問道。
“我們的……都分了,還有一部分是云符君的私地,現在歸您所有……”
“留下基礎開支用的,其余分了。”周游揮翅道,“都好好耕作,秩序為基,耕農為本,先別搞事,吃飽飯。”
“上神英明!”
后面的時兒揉著周游的雙翅根問道:“取消九成的祭祀儀式,只留‘封土節’祭祀,這樣恐怕不利于您的神威流傳。”
“我看不見得。”金雕拿起一坨竹棒道,“現在家家戶戶都要背誦‘神諭八十條’,這比那些祭祀管用多了,不僅揚烏神之威,還教會了每個人何為律**理,比我們開設的課堂管用得多。”
正說著,只見一只雨燕從殿臺竄了進來,打著滾著陸,這種鳥類出場永遠是那么的不體面。
“上古烏神……”雨燕一見周游的樣子,便匍匐在地,“云起君愿棄暗投明,轉投您的麾下。”
周游對此倒并不怎么驚訝:“那得遵守我的律法。”
“是……就是為了這個……”雨燕答道,“云起君愿做出表率,獻樹1500棵,蟲田800塊,盡分于民。”
“很好。”周游這便轉頭沖金雕道:“給他刻一份‘神諭八十條’帶回去,不尊此諭,即是瀆神,執法者將施加苦楚。”
“是!”金雕領命,“上神,不得不說,您比神話中的所有神靈都要仁義英明。”
“別扯了,快去。”
“不是扯,臣以雙翅擔保,說的都是真心話。”
地上的雨燕也說道:“上神,將軍所言不虛,周圍列國的臣民都在發瘋似的請命,只求納入上神的統治。從前再荒淫的君王,得知烏神的行事,也不敢再有絲毫造次,人人自危,爭先恐后施仁政。”
“我女兒那邊呢?”周游問道。
“您說混沌朱雀么……那越國……可謂是一塌糊涂。”雨燕苦兮兮說道,“盡是些及時享樂,沒有遠見的律法,雖不比符君、越君殘暴,但百姓更加苦不堪言,據說越國的蟲田已經荒了,樹上的果子也被搶光,百姓都在逃荒,還有好多是為了逃孩子,那里孩子管大人,不少孩子堪比符君、越君……”
“哼。”周游沖金雕道,“準備好接納難民,分田送樹,同時整備軍隊,即刻進駐與越國接壤的邊境。”
“是,上神!”
待信使與金雕走后,周游才放松下來。
雖然只是一天的時間,但云玩家留下的爛攤子,他總算收拾的差不多了。這其實壓根兒不是他的責任,假扮“神靈”行事更有欺騙之嫌,但在這里,這樣略顯卑鄙的手段反倒是最有效的,倘若周游告知大眾真相,宣布并沒有什么神,一切都是一場騙局,恐怕只會為穹歌帶來更大的災難。
善正與惡邪,假象與真理搗鼓成了一鍋粥,唯一能確定的是,對于當神這件事,自己比云吞更合適。
“上神,時兒有一事不明。”時兒輕輕拍打著翅尖問道。
“不要問,你不需要明白。”周游仰靠在窩里閉目養神。
“上神,你似乎對發揚神威,讓人們篤信你并無興趣,反倒更關心個體與家庭的福祉,所謂神諭八十條,全是關乎法制與生產的,沒有一條是要求人們信服于你的。”
“信與不信,本尊不在乎,本尊只在乎苦楚。”
“可明明大家都很高興啊。”
“有他們苦的時候。對對,就這里,使勁撓,好像長虱子了。”
“哈哈,神也怕虱子嗎?”
“我必須提醒你一下,我是很殘暴的,聽說過烤乳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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