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墟站在祥云之上,問起了帶著自己朝著先圣宮而去的秦玉:“閣下也是學宮弟子嗎?”
秦玉微微點頭:“我出自尚賢學宮,是尚賢學宮的第九代夫子!”
“閣下竟然是尚賢學宮夫子!”
林墟和白魅臉色微微一變,沒有想到隨隨便便一位下來接自己的人,便是東洲文道一脈的先賢,要知道如今學宮一脈的五位夫子,對上長生境修士和天妖都能夠不落下風,哪怕白魅當年,也是平輩而論。
而這些人,在面前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面前,只能夠俯首行弟子禮。
其昔日還是手持傳道玉簡,鎮壓半個大周天下的人物。
穿過古老的塤都城,一路登山而上,踩著祥云穿過山岳,林墟也沒有感覺到絲毫所謂歲月變換的意味,只是驟然回首,卻看到山下風云變色。
山腳下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化為了黑夜,然后一瞬間又亮起,城中之人來來往往,只能夠看見影子,城中之物不斷變化,就好像將數日的景象凝縮到了一瞬間。
那山下的桃林之花驀然盛放,然后不斷蔓延,開滿了整個城外。
越往上走,就越感覺好像離人間越來越遠,有一種滄海桑田,人世易變的味道。
風輕輕的掠過衣角,驟然間,林墟感覺掠過自己身畔的不是清風,而是歲月。
白魅也一瞬間聯想到了更多,不知道為何,臉上涌出了絲絲傷感:“不知那仙神看人間大地的時候是否也是這番景象,一睜眼一閉眼之間,高山化為平地,滄海化為桑田,不經意之間,不知道有多少事物已經在歲月之中匆匆消逝。”
“傳聞酆都仙君在上古蠻荒,人族未出之時,就已經行走在這片大地!”
“這世事滄桑,王朝更替,其早就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回。”
“或許,也只有他這等仙圣,才能夠參透這大道,悟穿這歲月!”
“而我們,終究也只是一些猜不透,也看不穿這世事人間的凡人罷了!”
山高入云,祥云一路而上,就好像攀登著天柱仙階一般,穿過云層,山的上半部分漂浮在云海。
一眼望過去,一個又一個山頭在白色的云海起伏,仿若和下面又劃開了一道界限。
話語間,祥云已經來到了山巔最高處,先圣宮的門前,神樹春秋之下。
云從上面落下,三人站在了先圣宮前,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春秋神樹的億萬條藤蔓嘩啦啦的從天穹舞過,掀起重重靈光。
一位又一位先賢文士從宮門之中走出,眾人拱衛著一個俊秀儒雅的文圣從內部走出,那圣人身上散發出重重香火神光,就好像香火烈陽一般,照亮了一方天地,又似在世神佛,高高在上。
九尾天狐立刻躬身行禮:“白魅見過湯圣!”
湯黎看了兩人一眼:“你二人來的倒正是時候,豐圣此刻沒有閉關,正在宮內。”
“不過此地并非人間,洞天一日,人間一年,并非凡人久留之地,也不可隨意走動,進入到那等爛柯之地。”
“因為凡人壽數記載于生死簿之上,是按照陽世人間流逝歲月計算,你二人若是在這洞天之內停留得過久,恐怕走出洞天,就變得垂垂老矣,平白削減了壽數。”
“若是誤入爛柯之地,直接削去千年壽數,仙神難救!”
兩人立刻說道:“我等知曉!謝過湯圣人!”
湯圣攜帶諸多先賢文士,卷起重重浮云,向著云海另一頭的神宮而去,這一幕印在二人眼中,讓兩人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哪里是什么人間洞天,雖然還未曾升上上界,在他們想象之中,已然和上界沒有任何區別了。
他們實在難以想象,若是這洞天升上上界,又會是何等景象。
最終來到了先圣宮深處,春秋樹那如同承天支柱一般的主干下,一位青年和一位老者正在對弈,棋盤之上明明只有黑白二子,落入兩人眼中,卻仿佛看到了山川大河,看到無數兵馬廝殺,看到了一個個王朝的更替衰亡。
兩人身旁侍候著一位位學宮圣賢,整個先圣宮之內顯得極為熱鬧,仿佛重現了桓都景象。
當時,夫子豐和莊離于學堂之上對弈,諸多門徒子弟在旁邊觀棋,夫子豐一般下棋,還會說起一些人生處世的道理,有學生就悄悄的將夫子的言論都記了下來。
最后那老者落下一子,有些懷念的說道。
“當年龍丘帝君華在位,天下初定,夫子教莊離等下棋,當年莊離無比癡迷,總以為這小小的棋局之內,藏著整個天下,攬盡日月星辰。”
“沒想到眨眼間這么多年過去了!”
“是啊!你是否想說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這棋藝還是那副模樣,沒有絲毫進展。”
夫子豐和莊圣談笑之間結束了這場棋局,莊圣站起拱手:“學生下次再來叨擾夫子!”
說完其和湯圣一般,帶著諸多門徒踏云而去,灑脫逍遙,去前還對著二人點了點頭,二人紛紛回禮。
最后,那坐在棋局一側的豐圣人扭頭,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兩人。
白魅立刻上前見禮:“奴婢見過仙君!”
而林墟卻一下子變得緊張至極,這個長相有些怪異的壯漢,他曾想過當見到自己昔日的主人酆都仙君之后,會是一副什么樣的場景,但是實際當面的時候,他又變得惶然不知所措。
“林墟……林墟見過仙君!”
酆都盤坐在春秋樹下,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切:“林墟!我已知你來所謂何事!”
林墟一下子跪倒在地:“還請仙君成全!”
酆都點了點頭:“你已開靈智,化形而出,便算得上是這片天地的生靈!”
“自然不用再束縛在幽都,當載人進出海淵幽冥的舟船。”
林墟此來,正是其不想再當通行海淵幽冥的大船,想要尋求自由而來,其已經開了靈智,化為人形,自然想要修道成仙。
按理說,他原本是酆都的一件法寶,自然算不得什么自由,而且任何人面對一件可能有機會成為仙器的重寶,怎么可能放手。
不過酆都卻異常灑脫,仿佛還為這林墟能夠化形而高興,其那一股仿若能夠包容天地的氣度令面前的林墟、白魅二人心折。
“我飛升在即,今日便解了你身上的禁制和束縛。”
酆都揮手,一道道仙光從白色的袖袍下竄出,沖入林墟體內,其體內那復雜而浩瀚的靈墟大陣沖天而去,覆蓋千米。
瞬間就看見林墟消失在原地,化為了一艘可以撞斷山岳的仙船,仙船好似活物一般咆哮怒吼,身形不斷扭動變化。
最后又重新化為了人形,降落在原地。
這一下,就看見林墟體內的禁制限制全消,化形而出的人形,再也沒有那種無法隨意掌控的情況,變成了一個高大健壯的青年。
林墟喜不自勝,跪在地上連續叩了三個響頭:“多謝仙君!多謝仙君!”
酆都面色淡然,絲毫沒有失去和放棄一件可能成為仙器的重寶的遺憾:“日后望爾好生修行,為一方功德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