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并沒有往遠處去,只在隗城東面十幾里處的山頂停了下來,不能讓隗城眾人知道有外人參與了此事,所以他不能留在城里,不過他也擔心祝千衛穩不住局面,自這里可以遠眺隗城,若是隗城發生什么變故,自這里也能夠看的到。
此番出來他也沒什么急事要做,可以自這里稍作滯留,待得隗城的局面穩定下來之后再走。
人都是有私心的,吳中元也不例外,他固然同情祝千衛的遭遇,但他最關心的還是隗城的那三萬斤白鹽,鹽這東西在現代都屬于戰略物資,在這時候作用更大,他必須確保這些白鹽能夠安全運抵中土。
吃了些干糧,小憩片刻,五更時分準時醒來,練氣之人神識比普通人要強大,如果睡前自腦海里定下蘇醒的時辰,到了那個時辰就會自動醒來。
吳中元醒來之后舉目遠眺,只見王宮前的尸體已經被搬走了,王宮內外很是安靜,城里也不見異常。
他是五更醒的,而昨天祝千衛勒令眾人五更議事,這時候應該已經開始開會了,故此王宮內外才不見有人走動。
往南面看,幾十里外就是浩瀚無垠的南海,由于太陽尚未升起,海面上的霧氣還不曾散去,遠遠望去,云霧繚繞,氤氳縹緲。
閑來無事,便送出意念感召三爺,由于昨夜入城的時候給三爺下達了命令,令它自城外等候,三爺便不曾飛遠,感知到吳中元的召喚,便自城北林中振翅飛來。
三爺與大傻和黃毛兒不同,它是只老鳥兒,而且還可以說話,吳中元察覺到它情緒之中帶著憤怒,便隨口問道,“你好像一肚子火兒?”
“我在生氣。”三爺歪頭一旁。
“生什么氣?”吳中元笑問。
“生我自己的氣,”三爺說道,“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我為什么想罵你卻不罵你。”
吳中元想笑卻沒笑的出來,三爺之所以不罵他是因為他給三爺下達了不準罵他的指令,三爺有自己完整的神識,有自己的想法,他發出的指令和三爺自己的想法是沖突的,所以三爺現在的思緒有些混亂。
短暫的沉吟之后,吳中元送出意念,解除了此前對三爺下達的所有指令,唯獨保留了不可假傳圣旨這一條兒,不能將三爺變成只知道傳令的工具,那是對它的奴役,得讓它完整的保留自己的性格。
解除了對三爺的限制,三爺就開始破口大罵,但沒罵幾句就停了下來,其實它已經知道吳中元是它的主人,潛意識也知道不該罵他,但它桀驁不馴和頑劣成性的性情完整的保留了下來,這兩種念頭這時候正在它的腦海里打架,想要熟悉適應還得一段時間。
它好像也知道不該罵吳中元,罵完之后自己也感覺羞惱,撲騰著往北飛去。
“你干什么去?”吳中元問道。
“找吃的去,你想餓死我不成,”三爺羞惱叫罵。“三爺也要吃飯的。”
“我這有餅子,你吃不吃?”吳中元喊道。
“不吃,吃面餅屙不出屎。”三爺叫嚷著飛走了。
如果不是祝千衛的遭遇影響了他的情緒,吳中元這時候的心情應該是很不錯的,到目前為止此番出行還是很順利的,不但通過狼王大墓對五道有了初步了解,還得了高展和祝千衛兩員大將,美中不足的是高展和祝千衛的靈氣修為都不高,不過這也不能算缺點,用人這事兒其實跟找對象有些類似,都不能找績優股,人家若是已經很牛逼了,你再往上靠,人家也不會領情念好兒。
要找就找潛力股,就跟呂不韋自秦莊王落魄的時候就開始幫助輔佐一樣,這屬于雪中送炭,屬于風雨同舟,只有這種關系,在對方成長起來之后才會對你心存感激。
不過這里容易產生一個誤區,那就是潛力股在發展的初期跟垃圾股很相似,很多人分不清哪個是潛力股,哪個是垃圾股,很容易看走眼,也很容易投資失誤,這個就得看投資人智商的高低了,不管是用人還是找對象,都是一輩子的事兒,對了,一輩子好過,錯了,一輩子不好過。
他很確定高展和祝千衛是績優股,用人兩大要素,忠誠和潛力,這兩個人都具備了,缺的只是機會和助力,這兩點他都能夠給予。
這一趟出來還有兩大收獲,一個是虬龍戟,還有一個就是隗城的鹽,鹽是大事,要是沒有足夠的食鹽準備,戰爭打到一半,內部就崩了,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五更過半,自王宮走出幾十個人,由于離的比較遠,便看不清長相,但是其中有不少彎腰駝背的老人,這就說明這群人不是進王宮打仗的,而是進去議事的,既然議事順利結束,那就說明祝千衛已經穩住了局面。
這樣的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偉人曾經說過槍桿子出政權,在這時候更是如此,誰能打誰就是老大,祝千衛昨晚殺了上百人,誰不害怕?
他這次出來有幾個具體的目的地,按照行程安排,接下來應該往東海尋找那種可以幫姜南于變身的時候將兵器等隨身之物一并變化的果子,這種傳說中的果子作用很大,不止對姜南有用,對其他人也可能有用。
除了幾個既定的去處,他還要尋找余下的通靈神兵,眼下他位于南海之濱,可以穿戴青龍甲去南海的那些海島上轉轉,也可以自陸地上之字形迂回,于搜尋的同時趕去東海。
思慮過后,吳中元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得先回去一趟,交代一些事情。
打定主意,便召來青龍甲,疾速北上,他沒有召喚三爺隨行,趕到地頭兒之后可以送出意念再召它去。
青龍甲乃鳥族圣物,但此時無有戰事,吳中元就拿它當交通工具使用,省時省力,效率也高。
此番他沒有回大澤,而是去了九牧,因為臨走的時候他曾經交代老二盡快幫大澤各邑城挖好山洞,然后趕去九牧和九連幫忙,按照時間推算老二和老瞎子等人這時候應該在九牧。
他猜對了,老瞎子的確在九牧,吳中元趕到九牧是下午三四點鐘,先跟黎萬紫打了個招呼,然后在黎萬紫的帶領下去見老瞎子。
黎萬紫是比較在乎尊卑禮儀的,九牧和九連都有專門為吳中元修建的住處,其性質類似于后世的行宮,老瞎子等人就住在那里。
老二挖洞去了,不在城里。老瞎子和吳荻也正在房中忙碌,老瞎子口述,吳荻根據他的講述記錄描繪,好像是在畫畫,但又不太像。
問過之后才知道二人正在制作地圖,確切的說是地形圖,老瞎子此前曾是熊族巫師,早年曾經騎乘坐騎遍游各地,對中土內外的地形甚是熟悉,大戰來臨之前他想為吳中元制作一張地圖,以便于日后他指揮作戰。
由于老瞎子不能親自描繪,就只能請吳荻幫忙,也虧了有吳荻,換成別人根本就無法理解老瞎子的描述,但即便是這樣,也難保地圖完全準確,有了大致的雛形之后,二人還得出去一趟,進行最后的校正。
吳中元先對二人的工作給予了肯定,然后將自己此行的見聞和精力跟三人說了一遍。
聽得吳中元的言語,老瞎子面露喜色,“別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那些鹽巴當盡早運回來。”
吳中元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在想要不要派人去接應一下祝千衛。”
“必須派人過去,”老瞎子說道,“勞煩萬紫洞淵親自率隊南下接應。”
黎萬紫并沒有因為老瞎子命令她而心生不快,因為誰都知道這是趟美差,誰去接的,肯定分的就多,但她有別的顧慮,“還是請大花洞淵去吧,此前大澤打著大人的旗號北上接迎飲馬河眾人,她聽聞此事,好像有些失落。”
“還是你去吧。”吳中元搖頭說道。
老瞎子接口說道,“眼下牛族和熊族正在交戰,戰場距她所轄城池不遠,為免發生意外,姜大花不宜遠離。”
“打起來了?什么時候?”吳中元眉頭大皺,他走的時候牛族和熊族正在邊境對峙,尚未開戰。
“十天前。”黎萬紫說道。
“打到什么程度?”吳中元追問。
“正式開戰,牛族大軍已經東進數百里。”黎萬紫說道。
“紫氣高手有沒有參與?”吳中元急問。
黎萬紫搖了搖頭,“沒有。”
吳中元聞言暗暗松了口氣,此時練氣之人終究還是少數,戰爭的主力仍然是普通士兵,紫氣高手的性質有些類似于現代的核武器,一旦使用,戰爭的性質就嚴重了。
老瞎子自一旁說道,“依我看此事必難善了,那白龍丹乃牛族圣物,不比平常。若是平日,姜正或許還會緩緩圖之,但封印即將消解,大戰將近,此物顯得尤為重要。不將其索回,姜正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應該去一趟,這么打下去對誰都沒好處。”黎萬紫說道。
吳中元無奈搖頭,“能去我早就去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了,關鍵是我去了能怎么說?我是讓吳熬交出白龍丹?還是讓姜正別要白龍丹?”
“由得他們去吧,”老瞎子搖頭說道,“對我們而言的確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全是壞事。”
老瞎子的話三人都聽懂了,但懂的深度不一樣,吳荻和黎萬紫只當熊族和牛族開戰,雖然中土整體的實力會下降,但他們所屬的城池可以漁翁得利。而吳中元卻知道老瞎子深層的意思,老瞎子一直希望他在大戰來臨之前統一三族,但他卻并不想這么做。
此事告一段落,眾人又回到先前的議題,吳中元落槌定音,沖黎萬紫說道,“還是你去吧,可以派車馬先行,你隨后趕去,臨行之前選一處較好的邑城供隗城眾人棲身落腳。”
“合適嗎?”黎萬紫仍有顧慮,“不如這般,我去接,接來之后送往崮山,可好?”
“不好,”吳中元連連搖頭,“姜大花有個兒子,寵溺的厲害,一個就是個胡作非為的主兒,萬一隗兮的女兒長大之后被他欺負了,祝千衛肯定會殺他。”
“那女嬰不是尚在襁褓之中么?你想的倒是長遠。”黎萬紫哭笑不得。
“萬一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們怎么處置?”吳中元正色搖頭,實際上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意外這一說兒,任何的意外,本質都是慮事不周。
眼見吳中元心意已決,黎萬紫只得點頭答應。
“你將高展二人的身形詳細說與吳荻知道,”老瞎子說道,“早些為他們打造隕鐵盔甲,以示榮寵。”
吳中元回憶描述,吳荻記了。
“我還得去一趟崮山,得跟姜大花打個招呼,讓她早些辟出地界,供狼族眾人棲身。”吳中元說道。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忙走,明日再去吧。”黎萬紫說道。
“好,”吳中元點了點頭,“對了,我此番出去還得了一只扈從,已經飛到城外了,我帶你們出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