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沒有追問被什么東西搶走了,吳中元既然說被什么東西搶走了,就說明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搶走了。
“怎么被搶走的?”姜南問道。
“就那么被搶走了。”吳中元一臉茫然,先前他只是感覺眼前一花,然后鐵樹就沒了。
老瞎子和老二聞聲驚醒,老二扶著老瞎子走過來詢問究竟,吳中元直到這時也沒有徹底回過神來,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根本就沒看清對方的樣子,但眼前一花說明有什么東西跑過去了,至于是什么東西,他不知道,對方速度太快了,連輪廓他都沒看清。
“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老二疑惑問道,大傻雖然離的較遠,但黃毛兒就趴臥在吳中元附近,還是它扶著老瞎子過來,黃毛兒才站了起來,如果真有什么東西跑過去了,黃毛兒不可能毫無察覺。
“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我能搞錯什么呀?”吳中元近看遠瞻,尋找對手蹤影,他很少真正喜歡什么東西,這棵鐵樹他是真心喜歡,發自內心的喜歡,莫名其妙的就被搶走了,既焦急又氣惱。
“是不是昆侖山里的那個紅毛狐貍?”姜南抬手西指,“此前你曾經用丹藥騙它定魂石,它醒悟過來,便來尋你麻煩。”
“不是,”吳中元搖頭說道,“那只小狐貍用的是瞬息移動,剛才搶走鐵樹的那個東西是自南向北跑過去的,我能感到拖拽的力道比較大,肯定不是小狐貍。”
見姜南還想說話,吳中元又搖頭說道,“我都說了肯定不是它,那道虛影好像是白色的,形體比小狐貍大,再說就算是小狐貍要來尋咱們麻煩,也應該搶定魂石,搶鐵樹干嘛?”
聽得吳中元言語,姜南沒有再堅持自己的猜測,和聲說道,“你別著急,靜下來仔細回憶一下,你感覺對方是什么東西?是人還是某種異類?”
吳中元閉眼回憶,“我剛才是站著的,這東西能讓我眼前一花說明個頭不會很小,是人的可能性大。”
“既然是自你前面跑過去的,你有沒有聞到什么異常的氣味和氣息?”姜南又問。
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繼續閉眼回憶,剛才他好像的確聞嗅到了什么氣味,由于氣味很淡,他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是什么氣息。
“是酒氣。”老瞎子說道。
聽得老瞎子言語,吳中元和姜南轉頭看他,老二正在近處尋找腳印,聞聲也轉過頭來。
“除了酒氣,還有猿猴的氣味,”老瞎子說道,“搶走鐵樹的很可能是狌狌。”
“狌狌?”吳中元皺眉重復,狌狌的發音跟猩猩是一樣的。
老瞎子解釋道,“狌狌乃洪荒異獸,形似猿猴,卻比猿猴高大,長有兩只白耳,性狡黠,好戲耍,擅奔走,嗜酒如命,可知來事。”
老瞎子說完,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這時候的語言與現代語言的意思有一定差別,狡黠是個中性詞,有狡詐狡猾的意思,也有機靈聰明的意思。戲耍也不是單純的戲弄別人,而是泛指貪玩,喜歡游戲玩耍,也包括喜歡戲弄人。而來事泛指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可知來事就是這種名為狌狌的洪荒異獸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夠知曉一個人之前經歷過什么事情。
“先生,你之前見過這種異獸?”姜南問道。
老瞎子搖了搖頭,“不曾,我也只是聽說過關于它的一些傳說,相傳此物之前種群頗大,也曾有人試圖招撫馴化,奈何此物雖通人言卻不服管教,用之農事則毀壞耕犁,驅之戰事則陣前倒戈,收之城垣則焚燒房舍,逐之野外又踐踏五谷,萬般無奈之下只能以酒為餌,捕拿殺之,乃絕其患。”
老瞎子說完,吳中元出言問道,“它能跑多快?”
老瞎子搖了搖頭,“能跑多快不得而知,但沒人能追上它們,想要擒拿只能用酒引誘,此物嗜酒如命,便是明知是陷阱也按捺不住,縱有猶豫彷徨,最終總會自投羅網。
就在此時,老二有所發現,指著一根下垂樹枝沖吳中元喊道,“大哥,你快來看。”
吳中元快步走了過去,循著老二所指看向那根樹根,只見樹枝上有明顯的指甲抓痕,那些抓痕與人類的五指有些相似,應該屬于某種類人猿猴。
見到樹枝上的抓痕,吳中元恍然大悟,怪不得地上沒有留下腳印,原來這東西抓著樹枝是蕩過去的。
這些抓痕也證實了老瞎子的猜測,搶走鐵樹的應該就是這種名為狌狌的異獸。
吳中元縱身上樹,自高處四顧尋找,并沒有發現此物的身影。
跳下樹來,又沖老瞎子問道,“先生,依你之見,此物為何要搶走鐵樹?”
“戲耍,亦可能是對那鐵樹好奇,”老瞎子說道,“狌狌不擅使用兵器,便是搶走鐵樹也無甚用處。”
聽得老瞎子言語,吳中元哭笑不得,“既不利己,何以損人?”
老瞎子沒有接話,這個問題估計只有狌狌自己能回答,也可能連它自己也回答不了。
姜南問道,“先生,它為何會找上我們?”
老瞎子搖頭說道,“說不好,興許是見到大人對那鐵樹珍惜非常,故意奪取令大人傷心氣惱。亦可能是你之前砍削鐵樹被它見到,它對此物心存好奇,便尋機奪走探究一番。”
“它會如何處置鐵樹?”姜南追問。
“難說,此物無甚常性,也不會處心積慮,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時心血來潮,”老瞎子說道,“探究過后感覺無趣,可能會隨手拋棄。”
聽得老瞎子言語,吳中元眉頭大皺,他本以為老二已經夠賤的了,沒想到還有比老二更賤的,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愛,這東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先生,你剛才說它通人言是什么意思?”吳中元問道,“它能說人話,還是能聽懂人話?”
“能不能口出人言不得而知,聽得懂卻是一定的。”老瞎子回答。
吳中元說道,“它這時想必還不曾走遠,我往高處呼喊幾聲,看看能不能引它回來。”
見無人反對,吳中元便縱身躍起,重回樹頂,提氣呼喊,“狌狌,你聽得懂人話嗎?”
他用的是激將法,但不知是激將的力度不夠還是狌狌去得遠了,呼喊過后,并不見狌狌露面。
吳中元沖樹下的老瞎子低聲問道,“先生,此物心智如何?”
“雖然狡黠,終是異類。”老瞎子說道。
吳中元心里有數了,又抬高了聲調兒大聲說道,“狌狌跑不了那么快,肯定是被那可以瞬息移動的小狐貍給搶走了,快走,咱們去昆侖山。”
吳中元言罷,周圍仍無異常。
短暫的沉吟過后,沖三人做了個手勢,待他們登上大傻,便神授大傻升空,既然這東西喜歡戲弄人,那就肯定不會讓他得償所愿,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必須反著來,如果狌狌真的還在附近,就得讓它看到他們真的想往昆侖山去。
大傻升空之后,狌狌仍未出現,吳中元只得提氣拔高,跳到了大傻的頭上。
就在此時,北面不遠處突然蕩起一只灰毛兒猴子,實際上這東西也不是猴子,但也不像猩猩,而是一種介乎猴子,猩猩和狒狒之間的一種猿猴,兩只白耳也證實了它就是老瞎子所說的狌狌。
狌狌抓著數藤高高蕩起,右手高舉,此舉旨在向眾人展示它手中已經被吳中元打磨光滑的鐵樹樹干。
向眾人證明鐵樹在它手里之后,狌狌隱入林中,消失了身影。
“大哥,怎么辦?”老二問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他最擔心的是狌狌搶了鐵樹之后會跑到遠處去,只要它還在附近,那就有重新奪回鐵樹的可能。
想到此處,便命大傻斂翅落地。
回到地面之后,姜南沖吳中元低聲說道,“你設法留住它,我去弄些酒水回來。”
吳中元搖了搖頭,“我剛剛打殺了鳥族的紫氣高手,你此時往鳥族去……”
不等吳中元說完,老瞎子就打斷了他的話,“東南五百里外就是青墟,那是與山羊谷和飲馬河一樣的存在,可去那里取得酒水。”
“我爭取趕在日落之前回來。”姜南言罷,提氣拔高,到得空中化身青鸞,往東南方向飛去。
姜南離開之后不久,狌狌露面了,隔著一條小溪,吳中元等人在下游東岸,狌狌在上游西岸,坐在一棵大樹的樹上,距吳中元等人五十丈左右。
先前吳中元已經看清了此物的樣子,此番看的是此物的眼神,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通過眼神就能大致看出此物的心性,狌狌的眼神蘊含著多種情緒,有四分好奇,三分自傲,兩分笑噱,還有一分輕蔑。
后幾種情緒吳中元都能理解,但令他感覺疑惑的是狌狌貌似對鐵樹并不感興趣,反倒是對他很興趣,偶爾也會用眼角余光去看黃毛兒和大傻,很顯然,它此前也沒見過這兩種動物。
狌狌可能聽得懂人話,但它貌似并不會說話,不然的話不會只是一直歪頭看他,而始終一聲不吭。
起初吳中元還不明所以,后來終于醒悟,狌狌這種動物是能夠知曉前事的,而他之前的十幾年都生活在現代,狌狌可能對他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很感興趣,也可能是因為看不透他之前經歷過什么而感到疑惑。
在狌狌再次向黃毛兒投去好奇眼神的時候,吳中元突然心生一計,急忙將黃毛兒抱在了懷里,一副警惕防范的神情。
見他這般,狌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眼神之中又多了幾分邪惡。
“你把棍子還給我,我請你喝酒。”吳中元惑敵的同時拖延時間。
吳中元言罷,狌狌面露鄙夷,依靠在樹杈上,隨手搖晃著已經被削成棍子的鐵樹樹干。
“先生,他真的聽得懂人話嗎?”吳中元看向老瞎子。
老瞎子尚未言語,老二自一旁說道,“大哥,看它神情應該是聽得懂的。”
吳中元此舉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并沒有懷疑狌狌聽不懂人話,見老二接話,便向它伸手過去。
有了前車之鑒,老二這次學聰明了,吳中元一伸手,它就把猁龍棍遞了過去。
吳中元接了猁龍棍在手,轉頭沖狌狌說道,“我用這根棍子與你換。”
狌狌嗤之以鼻,沖著吳中元吐了口口水。
吳中元原本也沒打算真與它交換,見它如此,便將猁龍棍遞給了老二,然后緊張的抱著黃毛兒,一副唯恐狌狌前來搶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