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病人王桂芳看見醫生進門,額頭上就開始冒虛汗了。等凌然搭手的時候,已是忍不住喊了起來。
小李醫生不厚道的笑一笑,接著肅容道:“這位是我們的老病號了,肩部經常性的脫位,均以保守治療為主,這次能同意手術治療,也是疼的厲害了。”
“遭不住了。”王桂芳應了一句,又問:“我這個能治好吧。”
“我看看。”凌然再次伸手上前。
不出意外,病人王桂芳再次喊了起來:“用麻藥吧,弄暈了再動手啊。”
左慈典看著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的病人,不忍卒讀的搖頭:“凌醫生給你做檢查,你先忍一下,用了麻藥以后,檢查不準確。”
“太疼了,真的疼!”病人王桂芳說著一把握住左慈典的手,使勁的捏著,口中道:“你試試看,你看得多疼。”
她的女兒女婿不禁都捂住了額頭。
女婿更是不好意思的道:“我媽是疼的久了,越疼越怕疼,那個……不好意思……”
左慈典點點頭,看病人也就在凌然的觸診下齜牙咧嘴,于是道:“疼痛從1到10,現在大約是幾?”
“10!十啊!”王桂芳用殺豬的力氣狂喊。
“現在呢?”左慈典等了一下,又問。
“12!十二啊!”
“現在沒碰你哦。”左慈典壓重音道。
王桂芳的叫聲為之一頓,病房也為之一靜。
呼……
好幾個人都發出了感嘆的聲音,并有多人忍不住揉起了耳朵。
王桂芳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幾秒后,道:“肯定是剛才疼的,一路延下來了。現在也還是疼。”
“你得準確提供信息,幫助我們做診斷,光是大呼小叫的,只會影響醫生,對你自己沒好處。”左慈典沉聲教育病人。
對醫院的醫生們來說,給病人宣教,是又不愿意又愿意的。
現在這種,就屬于比較愿意的。
王桂芳的臉色變了又變,再看向凌然,道:“我拍片都拍了好些張了,你們醫生一般不都是看片子的嗎”
左慈典加重音:“我們凌醫生可不是一般的醫生。”
“那我的肩膀能看好嗎?”王桂芳又問了這個問題。作為多年行走醫院的老病號,他知道醫生都是不會輕易回答這個問題的。
凌然也是受過霍主任宣教的,此時只是淡定的道:“做體格檢查,充分的術前診斷,有利于你的肩膀手術,預后會更好。”
左慈典跟著道:“肩部手術的副作用很多,你應該有所了解,我們一會也會給你詳細說明。這種大手術,你也希望醫生能做充分檢查吧。”
“充分檢查就能看好肩膀嗎?”王桂芳問。
左慈典無奈:“充分檢查是治療肩膀的前提。”
“那你們誰給我做手術?”王桂芳的目光卻是越過左慈典,落在了后面的胡主任身上。
一天下來,才睡了幾個小時的胡主任看著頹廢而衰老,竟是隱隱有了點名醫的風范。
胡主任稍微猶豫了一下。如果休息的好,他或許更傾向于自己做手術,但那樣一來,自己設計的小局面,豈不是失去了意義。
矛盾的心情中,就聽病人王桂芳毫無顧忌的問道:“你們誰的手術做的好。”
她病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說話隨意,是真的是不在乎其他了。只要肩膀能不疼,能稍稍的輕松一些,她就滿足了。
在場的一群醫生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平時其實不會如此,如果是一個科室的醫生,大家不僅有水平高低,還有職位和職級的高低,即使遇到一兩個不會說話的,低級別的醫生謙虛兩句,或者高級別的醫生虛懷若谷一番,都是很輕松的事情。
兩個科室的醫生遇到就沒那么輕松了,尤其雙方原本就繃著勁。
胡主任頭腦漿糊中,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左慈典也在腦袋中思忖著轉圜的話語。
凌然這時看了胡主任一眼,心下詢問:“系統系統,我現在“肩關節”相關的技能,排名幾何?胡主任排名幾何?”
系統道:“你所掌握的latarjet手術的技能水平,排名云華市第一,昌西省第一,中國第8名;你所掌握的bristow手術,排名云華市第一,昌西省第一,中國第11名;你所掌握的肩關節鏡技能水平,排名云華市第一,昌西省第一,中國第35名……”
稍停,系統又接著道:“胡主任的latarjet手術的技能水平,排名云華市第5,昌西省第6,中國第1455名……”
“我的手術做的更好。”凌然在聽到結論以后,自然而然的回答了病人王桂芳的問話,就在眾人不知所錯的時間里。
左慈典等人愣了一下,胡主任的臉色漸漸變了。
胡主任準備反駁。
胡主任陷入了思考。
胡主任默然無語。
自信什么的,到了主任醫師一級的,都是不缺的。同樣不缺的還有腦子。而腦子這個東西,一旦思考起來,并不總是會帶給主人以歡快的故事。
有時候,就是掩藏在表象下的小現實和大殘酷。
雖然還有點不清醒,但胡主任動用了智商以后已然意識到,自己要是敢說自己的手術做的比凌然好,那接下來面臨的挑戰,絕對不會是輕輕松松的。
而凌然……
凌然已是拿起了白板,向病人王桂芳畫起了手術素描圖。
“你的肩脫位很嚴重,預計需要用到多種手術方案,正常的肩關節,外側是肱骨頭,也被叫做大球,它的內側是肩胛盂,等于是大球的一個小底座,周圍是關節韌帶,你的肩關節脫位,使得關節囊出現了一個洞,第一次脫位以后沒長起來,大球就會不斷的從里面跳出來……”
凌然向病人講解的是很簡單初級的原因和手法,但周圍的醫生們都聽的很仔細。
別看大家都是讀醫學院出來的,但別說醫學院的教學能力有高低,就是極好的醫學院里,那么多的科目,對于大部分的內容,也都只能是一跳而過,以考試的形式,敦促學生自學了事。
真正能夠像是凌然這樣,展開了用素描圖來講解的課程,許多醫學生一輩子都沒遇到過——學校里遇不到的話,醫院里的前輩多半也不會如此細心講解的,更重要的是,他們也沒能力細心講解。
凌然卻是由淺入深的講了下去。
“補缺口,就是所謂的關節囊盂唇修補。其次,脫位后的肩關節,關節盂也有可能有損傷和修補,你的就有……”凌然一邊說一邊畫。
他的素描能力極強,口手并用也絲毫不影響。
國內的病人哪里見過這一套,王桂芳聽的又認真又感動,哪怕肩膀真的疼起來了,她也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