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往,楊真卿那邊或許會不甘心,但是今天,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楊真卿居然是第一個站出來同意的。
“楊太師,你要從旁輔佐,切記要以大局為重,不可亂,也不能亂。”呂巖再次囑咐,楊真卿躬身應下。
這一刻,楊真卿神色肅穆。
現在的首輔閣首座,已經不是那香窩窩了,皇權專政下,首輔閣何去何從,在座的沒有一個能看出來,如今風雨飄搖,便是蕭禹和楊真卿這一對老冤家,也只能摒棄前嫌,聯手共進。
“朝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在外修煉,皇族尚有顧忌,便不敢做的太過,諸位同僚,圣朝五千年,大部分時間太平,但也遇到過風波兇險,有的時候,情況未必就比今天要好,還要更兇險,但圣朝依舊能挺過來,還是那句話,我希望諸位,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呂巖太師說完,擺擺手:“其他人出去吧,楚弦你留下,我有話與你說。”
首輔閣眾仙都是一愣。
若是呂巖太師留下蕭禹或者其他仙官交待事情,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居然單獨留下楚弦,這就有些古怪了。
但大家都沒有多問,既然呂巖太師這么做,那必然是有這么做的理由。
其他仙官陸續行禮離開,只剩下楚弦一人。
呂巖太師這時候道:“楚弦,你剛才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有些事,現在別說,藏在心里,因為我有一件事要托你去辦。”
說完,輕聲開口,一一道出。
“楚弦,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一份遺詔,絕不可能是出自圣祖之手。”
楚弦一愣,就想詢問,呂巖擺手:“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想問,既然知道不是圣祖手筆,為何不想法子阻止,但是你要知道,這便如高手對招,有的時候,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那遺詔是假的之前,我們不能出手,否則用了這一次機會,下一次,就沒機會了。對方敢在這種時候放出這一份遺詔,就說明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即便是拿去官典那邊去驗證,怕也無濟于事,你是圣朝第一神探,今天就是我以首輔閣首座的身份,最后讓你去辦一件事,查清楚這件事的真相,還是那句話,皇權專政,不可取。”
如今的楚弦何等聰明,自然是聽明白了呂巖太師的意思。
所以楚弦想了想,點頭道:“楚弦盡力而為。”
“好,你去吧。”呂巖太師笑著點了點頭,楚弦退了出去。
剛才那一番交待,不可以字面意思去了解,因為單獨聽呂巖太師說的話,實際上是自相矛盾的,但如果仔細分析,便知道呂巖太師是要表達什么。
簡單來說,就是告訴楚弦,那遺詔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現在無法證明它是假的,皇族才能挾詔亂政,無人敢管,還得遵從,他讓楚弦查的‘真相’,實際上便是要讓楚弦想法子,將那遺詔弄成假的。
說是顛倒黑白也好,說是陰謀詭計也罷,總之,既然皇權專政不可取,那么,這遺詔就只能是假的,也必然得是假的。
不是假的,也能弄成是假的。
只是楚弦很詫異的是,呂巖太師居然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
這也太信得過自己了。
還是說呂巖太師覺得這件事自己是最適合的人選?
“想不到,我在呂巖太師眼中居然是這樣的人,我以為,他會覺得我是一個好人。”楚弦自嘲一笑。
但是當楚弦走到朝會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為何呂巖太師會找自己,而不是找別的仙官。
一來,自己現在也是今非昔比,道仙修為,官位也不低,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呂巖太師專門提及自己是圣朝第一神探這件事。
要知道呂巖太師不會平白無故說這個頭銜出來,那就是因為最擅長斷案追兇之人,同樣,也是最擅長行兇犯案的人。
顛倒黑白這種事,不是誰都能做的,而且還得要那種天衣無縫,所以呂巖太師才找自己,委以重任。
一瞬間,楚弦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了很多。
因為之前的首輔閣的緊急會議已經是定了調子,所以這一場朝會,根本只是在走個形式,皇權當道已經是難以阻擋的,除非拿出真憑實據證明圣祖遺詔是假的,否則任何不尊,都會被當成謀逆和大不敬。
皇族那邊是一致推舉龍親王李潛龍稱帝,也不知這李潛龍究竟是如何搞定皇族內部的,可以說,這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人物。
首輔閣也嘗試過找皇族其他人來上位,取代李潛龍,至少可以掌控,但結果發現,京州之內的皇族子弟,哪怕是一些旁系,也沒有一個人愿意配合。
而且就以排資論輩,龍親王居然也是最有資格成為皇帝的。
如此,便是不愿意也沒法子。
手持圣祖遺詔的龍親王直接宣布,七日之后,登基稱帝,執掌圣朝權柄。
這消息傳的非常快,誰也想不到,民間當中,支持皇族的百姓居然有那么多,知道皇族要稱帝,執掌圣朝權柄,很多都開始慶祝起來。
百姓這邊的震動,顯然遠不及官場。
這一次權柄變更,冒出一位帝王,對于圣朝官場來說,簡直是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一般,絕大部分官員雖然是心中震動,但依舊是各司其職,少部分官員連夜趕到京州,向新皇表達忠心,以求得到重用。
誰都知道,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動官場,到時候必然是‘血雨腥風’。當然也有官員認為,就算是皇族挾圣祖遺詔確立皇帝,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動搖首輔閣的地位,畢竟這權柄也不是一下就能奪過去的。有些事情很明顯,就像是皇族參政,強皇權,立皇帝,那讓皇族之人入朝會參政便好,選出一個皇族來做皇帝便可,但能不能真正的掌控權柄,這個還要看手段。
正因為如此,所以大家都知道,到時候的斗爭必然相當‘慘烈’,所以在這種節骨眼上,所有官員,從上到下,都是小心翼翼。
當然一些小的縣地的官員是不在乎的,他們是最底層的官員,上面爭斗,風起云涌,不會影響到他們這一級,所以這位子居然算是坐的最穩的。
七天一過,盛大的登基儀式搞的是風風光光,天下皆知,哪怕是巫族和一些小的鄰國,也都派來使節來拜見圣朝新皇。
李潛龍登基成帝,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要讓禮部尚書定下見皇跪拜之禮。
顯然,這么做李潛龍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樹立皇權威勢。
跪拜之禮,那是最為莊重的,大部分時候,大部分人,一旦跪下,想起來就難了,而且跪久了,大部分人就忘了怎么站起來。
這是一種潛意識的階級劃分。
李潛龍就是要借助跪拜之禮,強化皇權至上的理念,不止是要威懾百官,也是為了做給天下人看的。
不過這位新皇頭一道旨意就被禮部尚書給反駁了回去,禮部尚書直言,跪拜之禮不合法度,更不合時宜,且圣祖統御圣朝時尚且無需臣子百姓跪拜,難道說新皇就特殊?要興圣祖都不愿意做的迂腐規矩?
禮部尚書也是言辭犀利之人,飽學之士,所講所言都是句句在理,那李潛龍雖然也有百般理由,但在朝堂上卻沒有辯過禮部尚書,如此雖然心中不悅,但也沒有強求,行跪拜禮這件事,他也只能是暫且作罷。
可這個,也只是接下來無數交鋒中的一場罷了。
除了見面之禮,這位新皇李潛龍更是在多個方面顯露出他的指令,便如他要求皇族不光要參政,還得身居要職。還有在官員的任用上,不光是要通過吏部同意,他這做皇帝的,也得審閱點頭。
顯然,新皇李潛龍是打算逐漸爭奪權柄,要么是給他親近之人,要么是攬在他自己的身上。
大部分情況,李潛龍都可得逞,畢竟他是新皇,擁有近乎最大的話語權,有些話就連呂巖太師這種人物都不敢說,他卻是張口就來,因而不過幾天時間,不少官員就已經是叫苦不迭。
無人制約,擁有最大的話語權,這本身就有大問題。
而實際上,這只是一個開始罷了,這日朝會,李潛龍直接下達諸多任命,更是下令組建‘皇御司’。
皇御司內有十幾位官員組成,直接對皇帝負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皇御司和首輔閣職權相似,顯然這是李潛龍用來取代和架空首輔閣的權力機構。
這皇御司內首席皇御大臣便是星空之主聶執鐘,李潛龍是直接封對方為一品官位。
顯然這李潛龍是早有這個打算,他知道,要打入首輔閣,甚至瓦解這個機構,難度極大,而且首輔閣是圣祖設立的,他就算是想,也不敢廢掉首輔閣,否則必然會被抓住把柄,像李潛龍這般有城府,善于算計之人,又如何想不到這一點?
所以他創立皇御司,其目的已經是昭然若揭。
但要靠皇御司取代首輔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畢竟首輔閣存在了太久,對圣朝的掌控力絕對不是李潛龍或者是新創立的皇御司就能在短時間內取代的,可這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強烈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