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傍地走撲朔
章二十二傍地走撲朔
煙雨江南:、、、、、、、、、
能被付明軒稱為高手的,當然不是尋常武夫。
燕開庭一軒眉道:“還真藏龍臥虎等著我們?”
付明軒搖頭道:“恐怕他們不會出頭了,除非我們下手殺人,讓他們避無可避。”
付明軒將殺人兩字說得輕描淡寫,燕開庭張揚的神色卻是一斂,眼神微微凝重。
付明軒輕笑,突然問道:“你殺過人沒有?”
燕開庭臉上閃過可疑紅云,沒有回答。付明軒的笑意更深,直看得燕開庭欲蓋彌彰地轉開臉去,眼神向四周亂瞄。
付明軒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此事摻和進來的外來勢力,恐怕不止‘血矛’一撥人,若說只為了栽你個贓,動靜也太大了點。況且有夏平生在,放眼北雍州誰人敢說能夠穩壓他的?”
燕開庭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比將我踢出局利益更大的,也就是徹底吃掉整個‘天工開物’了。”
兩人回到車上,馬夫揚鞭起駕,駛向玉京。
一路上車廂里都很安靜,當玉京高大城樓進入視野的時候,一直靠在車廂壁上假寐的燕開庭忽然睜開眼睛,道:“你知道回去后該怎么做了?”
這句話看似沒頭沒腦,垂著頭的孟爾雅卻差點跳起來,急忙應道:“燕爺放心,小人不會多嘴!”
燕開庭懶懶一笑,道:“如果有人問你,照實說就好,不然你逃得過去?”
孟爾雅手心里已是有些汗濕,他沒什么背景卻能在采購一職上做到小管事,除了為人厚道、手腳干凈之外,也是頭腦靈活又識眼色之人,見機立刻道:“是,小人遵命。”
頓了頓,孟爾雅又補了一句道:“小人知道哪些可說,哪些不必說。”
燕開庭像是又要閉上眼睛養神,孟爾雅一口氣尚未完全松下來,就聽見付明軒道:“不必兩個字說得好。小娘子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
這一下孟爾雅真的跳了起來,馬車又顛簸,一個身形不穩,“嘭”地撞上頂棚。旁邊的中年管事臉頰陡然抽了一抽,維持住了嚴肅面容,這是燕家家務事,輪不到他多嘴。
燕開庭卻是徹底醒了,陡然坐直身體,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孟爾雅一番后,轉過頭去看著付明軒,一臉疑問,“見過他的人,沒有上千,也有百八十了吧?難不成大家都不分男女?”
付明軒右手拇指和食中指做了一個搓捻的動作,一點暈黃光芒亮起,他在燕開庭眼前晃了晃道:“通過‘圓光術’再看一看。”
燕開庭依言,透過光暈看去,對面坐著的孟爾雅還是原來模樣,不過視線里,頭部到前胸的邊緣輪廓有些不明顯的扭曲,就像是透過青煙看東西一般。
付明軒道:“用秘法或器物隱藏面目,在散修里很常見。圓光術可以辨別有沒有改容。不過需要雙方差一個大境界以上才有效。”
這也解釋了為何孟爾雅一直未被人發覺,她平日里根本不會面對面接觸到付明軒這個層面的人。而只要行事小心一些,哪怕偶遇個別強者,也就是一個路人身份,不會引起關注。譬如她在“天工開物”供職多年,就從未出現在夏平生視野里過。
孟爾雅苦笑,抬手伸到領子里,拉出一條絲線,解掉下面掛著的墜子。她露出的真實面容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線條更加柔和,看上去再不會被錯認為男子。
這時她開口,聲音倒還是一般無二,原本聽上去有些陰柔,現在卻是感覺中性了。
“家有弱弟寡母,只靠我支撐門戶,男子身份究竟方便一些。因有這件家傳法器,于是也就從小一直用到了現在。”
燕開庭目光在孟爾雅手中的如意形墜子上來回掃了數遍,滿足好奇心后,“哦”了一聲,就沒事人般向后一倒,又歪在車廂壁上昏昏欲睡。
付明軒則微笑著點點頭,側身撥開車窗簾子向外看,注意力全轉向了外面。
孟爾雅被兩人平淡的反應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過關了,但是此刻燕、付兩人已經連半點眼光都不再分給她。
孟爾雅呆了片刻,一抬眼發現玉京城門已近在咫尺,連忙將改變氣息的法器帶好,又恢復了原來模樣。
直到馬車駛到燕府大門口停下,那兩人都不曾再吩咐片言只語,不過孟爾雅心中已暗暗做了決定,她可不認為付明軒揭穿她身份,只是一時興起。
而她這次被卷入匠府高層內斗,雖是無妄之災,也已經容不得她輕易脫身。就算燕開庭放過她,那幾個大管事也不會放過她,只看如何應對了。
燕開庭跳下馬車,也不回頭,只舉手揮了揮,算是與付明軒道別,就大步向府門內走去。
孟爾雅手忙腳亂地下來后,和門衛打過招呼,并沒跟著燕開庭走,而是急急溜回給小管事們臨時休息的院子。
也有同樣來休息的同儕問她今天去哪兒了,孟爾雅一概搖手不答,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如此這般做足表面功夫后,就靜待大管事的傳喚。
不管這次是哪位或哪幾位大管事在算計燕開庭,顯見已成不了事。然而以孟爾雅對匠府如今形勢的了解,也不認為燕開庭回去后就能一舉反正。因此她哪怕只是為了自保,也得應付好接下來必然會有的詰問。
燕開庭一路直奔主院,當他跨進正堂時候,里面已等了五、六個人。
燕開庭目光掃過,毫不奇怪地看到,大多是之前不久在東屯鎮見過的面孔,胡東來頂著一張青紫未褪的臉也赫然在列,這幾人就是原本為他準備了去“處理”分行事務的班底。
眾人見他進來,紛紛起身相迎。
燕開庭徑自走到上座,大刀金馬地坐下,問道:“你們有事?”
眾人互看一眼,由胡東來首先道:“府主,您解掉方匠師的合約,實在不妥啊!”
燕開庭淡淡道:“我都剛回來,你們怎么知道的?”
胡東來坦然道:“分行事務,乃屬下們職司所在。雖然府主早些時已經親身前往,屬下也隨即趕去,只是不巧,我們到的時候,您已經離開了。”
燕開庭點頭道:“那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事情結果,我也可以省點口舌。分行那邊,今晚就派人入駐,我已請了鎮上的宋守備也同時撥人過去協防。‘逢魔時刻’是玉京重大事務,不可有失。”
胡東來沒想到燕開庭完全不和他講道理,直接宣布結果,并且連后續事務都已經布置大半,還拉了第三方進來,這可有些不好辦了。
他頓了頓,嘆息道:“屬下知道府主對分行的飛來橫禍心中有氣,只是方匠師為‘天工開物’服務多年,解約得太過輕易,其他分行看在眼里,不知會有什么想法。”
燕開庭問:“你是覺得我給他十六年年俸超過標準?其中一半從我私庫出。”
胡東來一窒,燕開庭這個問題角度刁鉆,他若順著回答,就生生被扯開了話題重點,他若不回答,總不能默認是自己覺得給錢多?
這時旁邊一名須發皆白的管事發話了,他顯是仗著自己是在座年資最長的,口吻頗為倚老賣老,“府主,錢還在其次,我們是都認為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方匠師解約,對匠府的影響不好。”
燕開庭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有人與他眼神一對,就低下頭去,有人則是一臉木然,定定看著他。
“方南恩請辭,我準許,并贈之以厚俸,此事有東屯鎮守備宋梓為見證。不管你們怎么認為,怎么理解,對我來說,所謂節骨眼,就是守護玉京和各鎮安然度過‘逢魔時刻’,這是‘天工開物’立足于此間的責任。”
燕開庭道:“如果有人和方南恩一樣,不想與匠府共擔此責,也可以請辭。”
胡東來緩緩道:“府主,方匠師不是這個意思吧?”
燕開庭哂笑,“胡東來,繞來繞去不累嗎?我沒興趣知道你們原本是什么意思,也沒興趣這個時候和你算賬。有話留到大戰后再說,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的話。”
胡東來微微皺了皺眉,想不到燕開庭和他們這些老府主的親信,似真似假糊涂拉扯了兩三年后,選在這個時候徹底撕破臉皮。
他眼角余光看到另外幾位在場的大管事,與他同盟者面露茫然無措,非同盟者則似有狐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威嚴響起,雖然說話的人不知身在燕府哪個方位,可一字一句清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
“大戰當前,一切以御魔為重。其余閑雜事等,戰后再論。”
眾管事互相看看,再無一人說話。
夏平生既然發了話,就和以往無數次一樣,便是最終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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