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河拿著橘子走了。
崔平亮這人挺有意思。他給謝浩然留下一張名片,態度很是恭敬,笑著說:“謝總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就打電話找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你老家在澤州,有機會的話出來吃頓飯。”
正常的禮儀交際。
辦公室里很快變得安靜下來。
謝浩然獨自坐了很久。并非他生性多疑,修士對于潛在的危險有種比普通人超出太多的敏銳感知。傳說中仙人“能掐會算”、“未卜先知”,指的就是這個。
從儲物戒指里拿出銅錢卦,在辦公桌上撒了一卦,謝浩然默默注視著三枚銅錢顯示的卦象,抬頭看了一下窗外,發現三錢正對的方向,遙遙指著東面。
他有些意外————卡拉爾國不在那個方向。
難道是我想多了?
對于張新河這個人,謝浩然是比較欣賞的。踏實肯干可以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上看出來。如果不是在瓷器行業里苦心經營,斷然不能說出之前那些話。尤其是他拿出來的那只瓷盤,真正是做工精美,謝浩然嘴上雖然沒說,內心卻在贊嘆不已。
從踏入修煉之途的第一天,修士就與瓷器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需要丹藥,需要靈草,還需要各種各樣的天才地寶。這些東西都需要容器擺放。就像普通人家里大大小小的家什器具,修士同樣需要這些。
在上古典籍里,“玉盒”是經常被提及的一個詞。它可以阻隔靈氣,有效封禁天才地寶的靈能不會散逸,是盛裝丹藥,以及各種寶貝的最理想容器。
說是玉盒,其實很多盒子并非真正能用上玉石材料。最高等級是翡翠做成的盒子,卻也極其罕見。羊脂玉就差一些。再往下,就是普通的玉料。
玉這種東西天生天養,大工業化人工生產是不可能的。上古時代是修士的繁榮期,隨著大量玉石被開采,留至現在的數量已經不多。即便是在那個時候,也不是所有修士都能用上真正玉料制成的容器。在這樣的情況下,瓷器就不可避免成為了代替品。
“玉盒”,在很大程度上指的是瓷質盒子。包括謝浩然在內,他現在盛裝丹藥的容器就是瓷瓶。
粗瓷是不能用的。必須是上等潔凈的細瓷。做工越精致越好,質地越是細膩的瓷器,與丹藥靈寶之間的排斥反應越是輕微,靈氣阻斷效果就越好。
這次幫了張新河,下一次,謝浩然打算給他一份瓷器訂單,從他那里購買日常所需的各種瓷器。如果品質不錯,接下來,可以考慮把整個雷極門,甚至包括藥神院所需的瓷器訂單都交給他。
這件事情暫時沒有提的必要,先等等再說。
拿起手機,撥通了賀明明的號碼:“明明,你安排一下,派幾個得力的人去卡拉爾王國,我需要集團在那邊的分公司加強聯絡。另外,你幫我擬兩個投資計劃。”
話筒里傳來賀明明的輕笑聲:“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算是給老家村里親戚的一點兒福利吧!”謝浩然并不隱藏自己的意圖:“一個是山羊養殖,另一個是果樹栽培。具體的投資額你看著辦。我今天在來的路上已經弄了個初步意向,待會兒我在手機上發給你。”
“好的。”賀明明是標準的賢妻良母類型。
拿到靈玉橘的張新河一秒鐘也沒有耽誤。他與崔平亮匆匆道別,返回酒店的路上,用手機訂了兩張飛帝都的機票。進了酒店大堂,出了電梯,一邊吩咐隨行人員去房間收拾東西,一邊走到李思敏的房前,按響了門鈴。
“什么,事情都辦好了,現在就走?”睡眼惺忪的李思敏光著上身,顯然是剛從床上起來,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瞬間就變得睡意全無。
看著他這副完全沒有收拾的模樣,張新河有些犯難。他不由得笑笑,試探著問:“要不這樣,我把李科長你的機票退了,你在澤州玩幾天,另外說個時間,我再給你訂回去的票?”
他是真要忙著走。卡拉爾那邊的生意拖一天就多交一天的費用,而且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實在是耽誤不起。
清醒過來的李思敏臉上帶著慍怒:“不是說靈玉橘在國內限購嗎?怎么青靈集團那邊松口了?”
“這個……”
張新河有些遲疑,他答應過謝浩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對外透露消息。可李思敏清楚事情緣由。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外貿司的人,屬于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有一天還是要打交道的那種類型。想了想,張新河選擇了他認為較為穩妥,也應該不會給謝浩然帶來麻煩的一種說法。
“謝董事長很夠朋友。他聽我的事情,覺得大家都是華夏人,應該互相幫助,共同對外。所以……就送了我一個橘子。”
是送,而不是賣。
李思敏臉上先是顯出驚愕的神情,隨即慢慢變成了憤怒,最后,夾雜進大量的,毫不掩飾的譏諷。
“哼!真夠大方的。五十萬塊錢的東西,說送就送了。”
張新河不愿意在這件事情多加談論,再說現在時間也不允許。笑了笑,做出一副很著急的表情:“李科長,我趕著去機場,票都買好了。你還是說個時間吧!我幫你訂回去的飛機票,回頭我在手機上發給你。”
盡管很不情愿,李思敏卻沒有繼續呆下去的理由。只是這樣匆忙他很不習慣,只能帶著憤懣的心情,隨口說了個時間。張新河如蒙大赦般連忙離開。身后,傳來用上很大力氣重重關門“嘭”的一聲悶響。
李思敏的確有著他自己的小算盤。
對外貿易司這種單位,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去。尤其是像他這種剛出校門的大學畢業生,要不是因為家里有關系,根本不可能在里面供職。
能夠進來,就說明關系夠硬。當然李思敏自己也有過硬的招牌。他有碩士學位,專業也對口。剛進去的那段時間,得到家里老人的苦心教導,在單位上低眉順眼認真工作,領導同事對他的印象不錯,再加上運氣好,老職工退休,空出幾個名額。李思敏家里很是花了些力氣,好不容易為他爭取到一個。于是,畢業上班后的第三年,他得到了“副科”的行政職位。
比起大多數人來,這絕對是非常幸運,充滿主角光環,無比羨慕的幸福人生。
事實上也是這樣。上個月同學聚會,李思敏成為了所有同學的核心焦點,一聲聲“李科長”叫得人心里舒坦。一些至今為止還沒有找到工作單位的同學,也帶著諂媚笑容擠過來敬酒,求他幫忙“看看你們單位還有沒有位置,進去以后你就是我的領導”。
以前在學校,這些同學很多都比李思敏強。無論學習還是見識,或者個人能力都是如此。然而時勢造人,殘酷的現實早就證明人與人是不一樣的。社會階層化早已形成,而且正在不斷鞏固。外面的人很難進來,里面的人越爬越高。所謂的“公平”,早就是敷衍人心的骯臟謊言。
李思敏想要爬得更高。
他尋找著任何一個機會。
雖說有些事情必須依靠關系,卻不是所有時候關系都能成為至關重要的決定性因素。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就算上去了,還是會跌下來。
平心而論,李思敏還是很努力的。他知道自己不是身家億萬的富二代,也不是不明內情人眼里的“官二代”。家中老人與上級領導那點兒早年一起關牛棚的苦難友誼,其實已經隨著自己幸運的進了對外貿易司工作消耗殆盡。接下來,想要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只能靠自己。
辛勤工作,友好的對待每一位同事。憑著這兩點,李思敏在單位上有著很好的聲譽,領導也很器重。
說起來也是湊巧,張新河來到外貿司求助的時候,李思敏正好去領導辦公室送文件。出于多方面的思量,同時也是順勢為之,領導指定李思敏協助張新河解決,讓他跟著在外面跑跑,鍛煉一下。
李思敏與謝浩然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可是對于青靈集團,他卻有著一種厭惡。
媽媽的妹妹叫姨媽,姨媽結婚晚,四十多歲才生了個女兒。她對這個孩子很是疼愛,把所有能給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小表妹被驕縱慣了,染上了很多被溺愛孩子都有的壞毛病。她對好吃的東西記憶猶新,得不到就要大哭大鬧。
姨媽帶著小表妹去了一次青靈超市,給她買了一個靈玉橘。那橘子很甜,味道很好,汁水也多,小表妹一吃就上癮,吃完以后還想要。
若是普通的橘子,姨媽肯定是二話不說花錢買下。可是靈玉橘不同,這東西就算你花錢也買不到。何況青靈集團銷售人員對制度執行非常嚴格,當場就拒絕了姨媽的要求,甚至連姨媽自己的那份想要轉讓給女兒吃都不行。
要求得不到滿足,小表妹當場撒潑,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