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忽然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蘇夜云距離房門最近。她站起來,走到門前,湊近門上的貓眼,嘴里自言自語:“誰啊?”
外面是幾個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這樣的感覺不是很好。熟人也就罷了,偏偏這些人蘇夜云一個也沒有見過。現在的社會可不比從前,對于陌生人的防備心理很重。蘇夜云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轉身朝著飯廳餐桌叫了一句:“小然,你過來看看,他們是不是你的朋友?”
小白兔都知道媽媽沒回來就不能開門。
大灰狼能披上人皮偽裝。
但是蘇夜云并不確定這些人與謝浩然有沒有關聯。自己這個表侄神通廣大,認識的人多,說不定人家是來找他的。
謝浩然嘴里答應著走過來。他倒是沒有蘇夜云那么多的想法,先是看了看貓眼,然后把房門拉開。外面站著三個人,都是男的。一個年輕,兩個中年。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中年人。戴著眼鏡,高個子,臉上洋溢著令人舒服的笑容。他直接把手伸到謝浩然面前,笑呵呵地問:“你就是謝浩然吧?你好!你好!我是市府辦公室的崔平亮,你就叫我老崔吧!”
老崔?
謝浩然疑惑地伸手與對方的手碰了一下,沒有握住的意思,只是表面上的虛應禮儀。他確定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對方自報家門,“市府辦公室”這幾個字立刻讓謝浩然聯想起之前在醫院和回家路上接到的電話。從聲音上判斷,崔平亮顯然不是當時打電話給自己的那個人。
“有什么事嗎?”謝浩然擋在門口,絲毫沒有想要讓開的意思。
崔平亮沒有生氣。他依舊笑呵呵的,臉上皺紋令人懷疑他極有可能隨時都保持這樣的微笑表情。態度溫和,甚至可以說是謙恭:“那個……能讓我們進去談談嗎?”
謝浩然搖搖頭,不為所動:“我不認識你們。有什么事情就在這里說吧!”
崔平亮大概早已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他沒有堅持意見,側過身子,分別介紹站在后面的另外兩個人:“這位是對外貿易司的李思敏李科長,這位是張先生。其實是他們找你有事,我只是作為協助,把他們帶過來。”
對外貿易司?
國家部門很多,謝浩然不是體制內的人,他不知道是否有這個部門。不過崔平亮聲稱來自澤州市府辦公室,想必就不會在身份問題上撒謊。聯系之前那兩個盛氣凌人的命令式電話……對外貿易司,估計是真的。
他站在那里略點了點頭:“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很簡單的一句話,引起了李思敏的不滿:“你這是什么態度?”
他很年輕,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薄款夾克衫披在外面,里面是淡藍色襯衫。黑色長褲筆挺,筆直的褲縫線條流暢,皮鞋擦得锃亮,搭配著帶有幾分嚴肅的表情,倒也算得上是有幾分英俊氣質。
話一出口,謝浩然立刻聽出來了。笑了笑,鼻孔里發出毫不掩飾的冷哼,臉上神情一下子冷了下來:“你就是之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
李思敏用另外一種方式承認,他的語氣同樣冰冷,充滿了威嚴:“你為什么不來市府辦公室?”
雖說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找到自己,謝浩然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隨口發出譏諷:“澤州市府是你家開的?你說去我就得去……你算老幾?”
這話與在醫院的時候如出一轍。那時候的不好記憶頓時從李思敏的腦海深處浮了出來。這樣的感覺很糟糕,尤其是謝浩然在電話里冷漠堅硬的回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擊碎了李思敏固有的高傲。
“你……”他眼睛里閃爍著憤怒,卻在努力控制著情緒:“你會后悔的,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謝浩然伸手扶住門把手:“你們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不等外面這些人張口回答,他就做出要關門的舉動。
一直站在最外面沒有說話的中年人急了。他連忙從崔平亮與李思敏兩人中間擠進來,張口叫道:“等等!先等等!謝先生你好,我叫張新河。其實是我要找你。”
謝浩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冷冷地注視著他:“那你剛才為什么不說?還有……”
抬起手,指了一下李思敏:“他是你的代言人嗎?”
張新河不明白謝浩然為什么要這樣問,有些茫然地搖搖頭:“不是。”
“我之前問的是你們有什么事?結果他莫名其妙插話進來。我今天很忙,坐個好幾個鐘頭的車來到澤州,然后去醫院里看病人。連續接到兩個態度很囂張的電話,什么也不說,還限定時間讓我去澤州市府辦公室。”謝浩然的目光順序從面前的三個人身上掃過,最后鎖定在面帶怒容的李思敏身上:“行啊!上門求人就是這種態度。你他嗎的以為自己是誰?元始天尊?還是太上老君?”
三清道尊幾乎是所有東方修士崇拜的對象。
李思敏完全不明白最后這句話的含義。他很想動用手上的權力讓謝浩然知道什么叫做厲害。可這只是想法,想要落實……真的很難。
“你憑什么罵人?”這是他思來想去唯一可以抓住對方,覺得可以利用的弱點。
謝浩然笑了,反手從門框后面抓起一根擺在那里的鐵棍。鞋柜側面就是儲藏室,他早早弄了一套德國產的名牌廚具放在那里,還有幾根長短不一的鐵棍。說是廚具,其實就是六把大號菜刀。國外款式與國內常用的不同,刀身很長,明晃晃的握在手里很有威懾感。家里之所以備著這些東西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用上。比如現在,謝浩然就覺得,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在家,換了是家中的任何一個女性成員過來開門,就算張口拒絕,外面這三個男人肯定會要求“進去談談”,然后強行闖入。
“老子就憑這個。”謝浩然用力揮舞了一下鐵棍,發出“呼呼”的氣流攪動聲:“滾!你們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崔平亮愣住了。擔任市府辦公室副主任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表明身份以后,還會被對方從家里罵出來,甚至手持武器,把自己當做狗一樣看待,當場攆走的人。
我……我……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
他下意識地朝著門框側面退了一步,嘴里忙不迭地問:“別激動謝先生,那個……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張新河慌了。他連忙朝前跨了一步,神情緊張:“是啊!這個……謝先生,我來找你完全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我沒得罪過你啊!”
謝浩然注視著滿面怒意站在對面的李思敏,淡淡地說:“這話你們應該問他。”
正常對話變成了吵嚷,家里人誰也吃不下飯,紛紛來到外面,站在謝浩然身邊。
方芮看著外面這些人,有些好奇:“小然,他們是誰?”
蘇夜靈看到謝浩然手里的鐵棍,有些緊張,飛快跑到客廳里拿起自己的手機,然后回到謝浩然身后,低聲問道:“小然,要打電話報警嗎?”
“用不著。”謝浩然沒有回頭,聲音卻無限兇狠:“去拿刀。他們今天要是誰敢進來,那就是擅闖民宅。一刀捅死,還不用坐牢。”
這話說得有些牽強。但是謝浩然現在真的很想用暴力行為釋放心中的躁動。不管對方究竟是什么來意,光是之前那兩個電話,已經不可能把彼此擺在公平正常的角度。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給你面子?反正罵就罵了,不服氣你可以往前走幾步試試,我絕對會用一刀捅進你的身體。
“你敢!”李思敏發出憤怒的吼聲。
音量非常大,樓上樓下,還有隔壁鄰居都聽到了。紛紛打開門走出來看個究竟,樓梯上下都有人。幾個與方芮熟識的鄰居還大聲問:“老方,你們家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過來幫忙?”
謝浩然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大聲回答:“來了幾個想要入室搶劫的強盜,咱們把他們抓起來,打一頓再交給警察吧!”
強盜?
不明就里的鄰居們有些疑惑,可是看看謝浩然手里的鐵棍,懷疑的心理很快消失。隔壁鄰居距離最近,他當即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謝浩然沖著李思敏大聲笑道:“這里是我家,我有什么不敢?草擬嗎的,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不就是狐假虎威拉張虎皮嚇唬人而已,還規定我時間去市府辦公室……對外貿易司是你家開的?”
無論換了是誰被這樣指著鼻子罵,都會覺得暴怒。李思敏也不例外。但是謝浩然沒給他發作的機會————用力揮舞著鐵棍,就這樣朝著李思敏狠狠砸過來,力量十足,光是掄起來的風聲就令人畏懼。只是砸下去的位置偏了,“鐺”的一下落在李思敏那雙漂亮皮鞋旁邊,水泥地面立刻出現一個小坑,碎屑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