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領隊警長把他叫道在村里安排的臨時辦公室。他用古怪的目光看著謝浩然:“沒想到你能量還挺大的,竟然連上面那些人都能驚動。”
謝浩然聽不明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見你。”警長沒好氣地回道:“收拾一下,盡快離開吧!我會派兩個人跟著你回澤州,直接去市府辦公室,他們在那里等著。”
謝浩然有些奇怪:“誰要見我?”
“聽說是帝都那邊來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警長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過我得提醒你,別以為上面有人罩著就能胡作非為。這起案子還沒結束,你手機里錄下來那段視頻還不能作為你沒有涉案的證據。年輕人……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很多時候你必須理智,保持清醒的頭腦。”
謝浩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這幾天警察沒有閑著,他們應該掌握了很多情況。
其實,謝浩然有多種方法解決問題。可以通過軍方或者防保局的關系。只是這些法子他不想用,沒必要給自己制造上一層高高在上的光環。既然大家都是村里的親戚,那就應該熱熱鬧鬧打一架,把蘇福道給自己大姑身體上造成的傷害,一絲不剩,連本帶利統統拿回來。
之前對族公說的那句話并非恐嚇。
這蘇家村里,的確是該換個族長了。
車子開進了澤州市人民醫院的停車場。
隨同一起回來的警車在進城的時候就分道揚鑣。謝浩然不是在押犯人,甚至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犯罪嫌疑人。警方可以對他進行傳喚,卻不能在規定時間外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領隊警長向他通報了上面的消息,讓他返回澤州前往市府辦公室。只不過,這種事情在謝浩然看來完全可以不計……任何事情都沒有自己的家人重要。哪怕地球爆炸,我也要陪著家人一起死。
簡單來說,我有任性而為的權力。
蘇夜靈的情況好多了。高護病房環境不錯,雖說一天下來的費用不低,價格昂貴,卻能給病人及家屬很大的心理安慰。
走進病房,謝浩然看到坐在床邊陪著蘇夜靈說話的蘇夜云,不由得笑道:“二姑你也在啊!”
蘇夜云連忙站起來,迎上:“我請了幾天假。對了,小然你不是說去蘇家村了嗎?怎么直到今天才回來。”
“出了點兒事情,不過已經解決了。”謝浩然隨口敷衍著:“外婆呢?”
“媽昨天在這里陪了我一整天,我讓她今天別來了,就在家里休息。”蘇夜靈額頭破了一塊,包著紗布。她看上去精神不錯,面帶微笑,用手拍了拍旁邊的床沿:“小然,坐到這兒來。”
謝浩然依言走過去,在那個位置坐下。蘇夜靈苦笑著問:“小然,你是不是覺得姑姑很沒用?”
謝浩然笑了:“為什么這么問?”
蘇夜靈嘆道:“這次的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要是那個時候我小心一些,蘇福道就沒有下手的機會,媽也不會那么難做。”
“二姑你是說家里的那些親戚?”謝浩然臉上笑意變得淡了:“我倒是覺得,不來往也沒什么。至于外婆……她上了年紀,很多事情看不開。這種時候,我們做小輩的就該替她多考慮考慮,幫著外婆挑選合適的親戚。”
蘇夜云拿起一個蘋果,用水果刀慢慢地削著:“小然,聽你的口氣,這次去村里好像收獲挺大的?”
“村子里有些人還是不錯的。”謝浩然沒有把話說明,他笑呵呵的:“我就是去村里發了幾張請柬,到時候結婚,人家來喝酒,外婆也有人陪著不會覺得寂寞。”
蘇夜靈和蘇夜云姐妹倆面面相覷。她們知道這個侄子本事大,卻沒有把事情朝著其它方面去想。既然他這樣說,想必也就是那樣辦了。
蘇夜靈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我明天打算出院了。”
謝浩然摸了一下鼻子:“醫生批準了?”
蘇夜靈聳了聳肩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擦傷而已。要不是媽和小妹堅持要我多在這里觀察幾天,我早就跑出去了。”
蘇夜云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放心不下你那個餐館,想要跑回去看著。”
蘇夜靈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心有余悸道:“村里那些人……我說的是蔣慶仙和蘇福道他們家里,該不會跑到餐館那邊去鬧事吧?”
“讓他們來吧!”謝浩然冷笑道:“大姑你別怕花錢,多招幾個保安,他們來一次就打一次,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正說著,手機響了。謝浩然從衣袋里拿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點開屏幕接通,簡單的問候語過后,話筒里傳來一個冷硬嚴肅的聲音:“你是謝浩然嗎?”
“對,是我。”
“我之前給李永強隊長打過電話,他說你早就離開蘇家村。算算時間,應該到澤州了。”對方說話的語氣就像命令:“我一直在澤州市府等你。你在哪兒?”
李永強隊長?
謝浩然想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李永強”是在蘇家村辦案的那位警長。這讓他感覺不是很好,尤其是電話里這個陌生男子居高臨下的說話口氣更是讓他覺得不舒服,于是皺起眉頭問:“你是誰?”
對方說話就像上級命令下屬:“我限你十分鐘內來澤州市府,二號樓三零五辦公室,現在開始計時。”
謝浩然立刻被激怒了,張口在電話里罵道:“你他嗎的誰啊?張口閉口憑什么要我過去?你算老幾?”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他竟然說罵就罵,估計是被震懾住了,沉默了幾秒鐘,這才帶著明顯被抑制的憤怒道:“很好,你必須承擔由此引發的一切后果。”
“神經病!滾回家吃藥去!”謝浩然今天心情一直不好,怨氣和火氣就這樣爆發出來。罵完最后一句話,結束通話。
罵人就要這樣,罵完了就掛機,讓他沒辦法回罵過來。
蘇夜靈手里拿著半個沒吃完的蘋果,很是擔心地望著他:“小然,誰打來的電話?”
“不知道!不認識!”謝浩然回答的極其爽快:“估計是個剛從瘋人院里跑出來的精神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他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
對方雖然提到了在蘇家村辦案的警察隊長,但是謝浩然根本不吃這一套。他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現在青靈集團已經成為國內龐大的商業集團,要是真有重要事情,集團內部的人會在第一時間告訴自己。如果是涉及其它方面,廖秋不會把自己扔在一邊。如果涉及到修煉世界,那就更簡單了,藥神院在各地都有分堂,消息傳遞很迅速,絕不可能出現遲滯落后的情況。
綜上,電話里這個陌生男子雖然盛氣凌人,謝浩然卻沒把他放在心上。
他在想著蘇家村的事情。
其實連謝浩然自己也沒有想到情況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這次去村里,沒想過要打人殺人,真的只是再正常不過的走親戚。
什么是親戚?
朋友的關系,再加上那么一點點,可以或多,也可以或少的血緣關系。
這就是親戚。
也許有人覺得“血緣關系”這個因素應該放在前面,但是謝浩然不這樣看。來澤州找外婆打秋風的那些人血緣關系夠近的了,但是遇到事情,在利益面前,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站在對立面。這其中肯定有著蔣慶仙一家在背后推波助瀾,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在蘇成貴一家帶人圍堵的時候保持沉默,冷眼旁觀,甚至參與其中。
“身邊留上幾個看起來跟你沒關系的人。”這是謝浩然從龐寧那里學到的經驗。老堂主在真正踏入修煉世界以前,是從社會最底層一步步混出來的。前清,民國,然后才是新社會,法律在不斷改變中得到完善,可不管怎么樣,總是存在著可鉆的空子。賀幛就是謝浩然提前預留的后手,他只是其中之一,卻在那個時候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蘇家村,賀幛自始至終沒有進過蘇春露的家門,就這樣守在越野車旁邊。很多在場的村民覺得賀幛與謝浩然是一起的。但是在法律上,個人主觀意識永遠比不上擺在臺面上的證據。謝浩然錄下了賀幛暴揍村民的全過程,手機直接交給了辦案警察。他把自己摘了出來,只要警方一天沒有抓到賀幛,就無法證明蘇家村事件與他有著直接關系。
憤怒需要宣泄,需要釋放。從法律的層面看,謝浩然可起訴那些村民,可以通過法律幫助蘇夜靈討回一個公道。但是事件太長了,至少半年的訴訟期會讓很多事情變得微妙起來。更重要的是,就算法院宣判蘇福道強健罪名成立,謝浩然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從蔣慶仙和蘇成貴那里得到任何補償。
這個世界上有種人叫做老賴。他們善于藏匿財產,法院下達強制執行令對他們的約束力不大。他們不喜歡把鈔票存在銀行,只愿意在地下挖個坑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