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你的頭皮問題很嚴重,我這里是掛牌營業,童叟無欺。”女人從柜臺后面拿出一張價格表,指著上面“清洗劑”的名錄,認真地說:“洗發水你不需要就算了,但是清洗劑是我從外面進的,這個價錢也是工商局核過。我給你洗了兩次,每次用了十五支,這一支的單價是六百塊,合起來總共就是一萬八千塊錢。再加上用高分子儀器給你檢測頭皮的費用一千九百九十八,人工費兩百。你是新顧客,零頭我給你優惠,還有剪發也不收錢,你總共給我兩萬塊錢就行。”
梁欣麗的眼睛頓時瞪了起來:“你說什么?兩萬?什么清洗劑,我根本就沒說要用,你怎么**七八糟的全都給我加進來?”
中年女子和善地笑道:“就是裝在盆里的那種,你當時沒說不用啊!怎么現在都洗完了,你不承認了?”
梁欣麗怒火一下子升了上來:“你那時候連問都沒問過我,現在拿著單子,你什么意思?你……你這明明是故意欺詐。”
女人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話語也變得冷硬起來:“小妹妹,飯可以**吃,這話可不能**講。我什么時候騙你了?我們這里可是明碼標價,透明消費。不信你可以出去問問,我這里有的是回頭客,要不是我的產品好,誰會來?”
梁欣麗把擦頭發的毛巾放下,三步并作兩步下了樓梯,她邊走邊說:“行!我不跟你吵。二十塊錢剪個頭發,鬧了半天收我兩萬塊,你這生意做得可以啊!”
中年女子以為梁欣麗要跑,后面緊趕著追上來,到了下面大廳,吆喝著叫上所有人攔住梁欣麗。見勢不妙,梁欣麗連忙拿出電話報Jǐng,吞噬tsxsw那女人一看她三言兩語打完電話,而且店鋪對面就有一個治安崗亭,就沒敢對她動手,只是店里所有人圍著梁欣麗不讓走,就這樣僵持著,直到Jǐng察和謝浩然等人前后趕來。
Jǐng察在場,那些人不敢**來。兩邊分開做筆錄,只是那女人態度很囂張,不斷對著梁欣麗冷嘲熱諷,說什么“沒錢就別來我店里做頭發”之類的話。
一名Jǐng察拿著現場筆錄走到梁欣麗面前,遞給她簽字,認真地說:“這個事情不在我們的管轄范圍內。小梁,這樣吧,你最好是打電話報市場監督部門,我們可以配合你把問題反映過去。說到底,今天這個事情沒人動手,口頭上的糾紛我們只能勸說解決,希望你能理解。”
謝浩然點點頭,他轉過身問梁欣麗:“你是打算把這件事報給市場監督?還是讓我來解決?”
梁欣麗覺得很是郁悶,她抱著雙手,然后松開,倔強地發出聲音:“每次遇到事情都是你來解決,今天你剛回來就遇到這種事……這次我來,兩萬塊錢,我一分也不會給她!”
打通電話,市場監督部門那邊在電話里回復說“問題已經記錄,請耐心等待處理。”
這是他們的一貫處理方式,倒也不是推托,而是規定的處理程序就這樣。記錄以后會派人進行調查,兩邊確認后才能進入到最終處理環節。整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個星期,或者五個工作日。
Jǐng察走了。
飯還是要吃的,也不可能就這樣一直呆在店里等候工商部門介入處理。美容美發店的那女人不愿意就這樣放過梁欣麗,她叫上店里的其他員工圍過來,叫囂著:“我管你上哪兒告去,總之今天你要是不給錢,就別想著走!”
謝浩然抬手攔住已到暴怒邊緣,隨時可能爆發的梁欣麗,轉過身,冷冷地問那女人:“兩萬塊是嗎?”
中年女人不由得笑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謝浩然,對著梁欣麗發出嘲笑:“小妹妹,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眼光,知道找個有錢的男人幫你。嘖嘖嘖嘖……姐姐我就沒這么好的福氣,要是年輕個十來歲,我還真不會把這么好的男人留給你,得截下來我自己用。哈哈哈哈……”
謝浩然沒理她,繼續道:“她只是個學生,兩萬……你覺得她有這么多錢嗎?”
Jǐng察不在場,老板娘說話也就肆無忌憚:“沒錢就想辦法啊!這店里是明碼標價,兩萬塊還是打過折扣的價。現在的女學生都有錢,就算沒錢辦法也多。躺下來,雙腿一叉,想要多少錢都有。再說了,就算不愿意做那種事情,手機上隨便貸點兒款子分分鐘就能下來。兩萬塊不算多,算是少的了。”
梁欣麗張口沖著她發出怒吼:“你再說一遍試試?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賀明明與明真連忙把她拉到旁邊,低聲勸著。
謝浩然注視著滿面囂張的中年女人,再看看四周圍上來的店里員工:“你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中年女人抱著雙手冷笑道:“你要是覺得不滿意,繼續報Jǐng啊!你看Jǐng察管不管?”
謝浩然臉上一片平靜,絲毫看不出動怒的跡象:“我最后問一次你確定我女朋友在你店里消費的這些項目,真的值兩萬塊?”
他的眼睛一片清澈,如黑色深潭。
中年女人根本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沒錯,就是兩萬。”
謝浩然點點頭,隨手從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我刷卡支付。記好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千萬不要忘了。”
鄭曉玲是窮怕了。
沒錢的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但是家里的環境就那樣,父母不是腰纏萬貫的富翁,家庭狀況只能算是普通偏下。
從小到大,都聽著家里人為了錢的問題爭執。上街買菜多花個一毛兩毛的會吵架,買件衣服也要從街頭走到街尾,貨比三家,看看誰家的最便宜就買誰。還有吃飯……鄭曉玲想起來就覺得火大,小時候連肉都沒有好好吃過幾次。倒不是說家里窮到那種可怕程度,而是節儉慣了的父母舍不得買,他們總是告訴自己“俗話說得好:青菜蘿卜保平安,豆腐味道最鮮美。”
沒有龍蝦,河蝦總可以吧?
沒有鵝肝紅酒,紅燒肉總可以吧?
整個童年,留在鄭曉玲腦海里的記憶只有“饑餓”,非正常意義的那種,而是清湯寡水,頓頓都是干飯加熬白菜,外加一小碟豆醬。
她迫切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上學是條不錯的路,也是為大多數人所公認的最佳途徑。事實上,當年與鄭曉玲同班的同學,尤其是學習成績不錯,順利考上大學的那些,如今都過的很好。但是那種生活在鄭曉玲看起來實在遙遠……那時候她沒心思上學,整天就想著該怎么賺錢。初中畢業,成績太差,就考上高中,她選擇了“美發”這個行當,花錢進了一家專業培訓機構。
“法莫琳”是專業的美容美發學校,老板據說在很多美發大賽上都拿過獎。巨大的照片貼滿了學校的宣傳墻,光是看看就令人動心。
學校的課程沒有問題,老板也盡心盡責傳授技術。每個星期都會帶著學生到聯系好的養老院,給那些孤寡老人免費理發,以實戰方式讓學生們得到鍛煉……照理說,這其實也是一條很好的出路,只要肯學肯干,畢業以后至少個人飯碗不成問題。
但是鄭曉玲再一次迷失了。大城市與小縣城之間的區別太大,花花綠綠的現實令她眼花繚**。她選擇性的無視了城市里還有太多人為了每天吃飽肚子而努力,只看到擺在華貴商店櫥窗里的高檔奢侈品。想想貴婦們幾萬塊錢一雙的鞋子,上萬元一個還只是打折品的名牌皮包,再看看自己二十塊錢給客人剪一次頭發……巨大的價格落差很快變成了極不平衡的心理憤怒。
鄭曉玲覺得自己找到了成功發財的秘密想要賺錢,就必須把生意做大做強。
只要客人進店,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目的只有一個:想方設法掏空他的腰包。
用在梁欣麗身上的法子,是鄭曉玲從一個同行那里學到的。真正是發財啊!一個客人身上就能賺好幾萬,就算對方難纏點兒,至少也有幾千塊的進項。這可比老老實實守在店里不停的“二十”、“二十”剪頭發爽快多了。還不用陪著笑臉看人家臉色,只要把多達幾萬塊的價格單往客人面前一擺,正常情況下,他們都會被嚇得臉色發白。
一樓的男性理發師其實都是生手,但是身材高大,光是看看就很有威懾力。這也是鄭曉玲從同行那里學來的。店里用不了太多人,但是“看門狗”這種東西還是必須配備。當然,肌肉強悍的店員鄭曉玲可不敢要。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正給手下員工優厚的待遇,所以只找了幾個高個子年輕人,在客人看到昂貴價格單的時候站出來當做威懾,那就已經足夠。
若真是配上幾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家伙,恐怕客人都會被嚇得不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