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五節我求了,沒用
第一百六五節我求了,沒用
回答他的,是賀家三兄弟沙啞干燥,卻帶有整齊節奏感的聲音。
“上求天,下求地,現有賀家血裔賀定元(賀定風、賀定雷),以放棄雷極門及我賀家財產為供,換我賀家子孫平安無恙,血脈得存。此誓以血為之,蒼天當鑒,厚土為證,賀家世世代代子孫不得有違。如背此誓,人鬼神共滅之,身入十八層地獄,九十九世不得輪回。”
還是沒有任何效果,也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明慧被激怒了。
他掄起佩刀,對準坐在賀定元旁邊的賀定雷,朝著他的大腿上刺了一下。鋒利的刀刃穿透衣服,劃開皮膚,直接鉆進肌肉層。暗紅色的鮮血立刻沿著刀刃邊緣的縫隙涌出,浸透了衣服,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濕痕。
“老賀,我看你這么念下去,不是個事兒啊!嘿嘿嘿嘿!不就是求人幫忙嗎?讓我來幫你吧!”
明慧獰笑著,拔出尖刀,繼續朝著賀定雷的胳膊上刺去。
一刀,又是一刀。
位置變換著:先是胳膊,然后背部,再然后是側腹……每刀刺下去的尺度都很淺,大約兩厘米,最多不超過三厘米。明慧甚至非常惡意地拖著刀鋒,在賀定雷身上劃開一個個口子。他渾身上下很快就變得血流如注,一道道翻開的皮肉從破爛衣服下面凸露出來。
旁邊在其他圓法寺僧人見狀,也紛紛有樣學樣,分頭合作,把一個個雷極門人抓住,用繩索捆綁,像玩具一樣扔在圈子里,一刀刀朝著這些人身上亂戳。每一刀都不致命,純粹只是想要看到他們流血,聽見他們發出凄厲慘叫。
賀定元已經念不下去了。
一直存在于腦海深處,從幼年時代就深入骨髓的信念,在這一刻入高樓大廈般徹底崩塌。
祖傳秘法為什么沒有用?
為什么祈禱之語念了那么多遍,連一點兒異像也沒有出現?
可是,祖先明明白白在家傳典籍上留下了話:我賀家后代子孫若是遇到危難,此秘法可救家族于水火。
難道,秘法在歷史上某個時候,已經被族中之人用過了?
賀定元幾乎是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祖先絕對不會欺騙后代,更不會在“拯救全族”這種異常關鍵的問題上開玩笑。何況,祖傳典籍上那么多賀家歷代先賢的名字,每一個都寫得鄭重無比。他們一直把保命的機會留到現在,在紙上順序寫下了“未使用”三個字。
旁邊,賀定風又被明慧刺了一刀。他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匍匐在血泊中,顫抖著身體,發出痛苦絕望的慘叫聲。
“大哥……大哥……為什么祖傳秘法沒有效果?為什么沒有人來救我們啊?”
這問題同樣也是賀定元想要問的。
慘叫聲越來越密集,其中伴隨著圓法寺僧人肆無忌憚的狂笑。施暴行為會隨著受害者無法反抗,從最初的嘗試懲罰,變成無比殘忍的連續動作。
賀定元看見一名親隨弟子倒在自己面前。他身上的衣服被剝掉,密密麻麻的刀傷多達幾十處。從胸口到腹部,身前身后都是。尤其是側腹位置的那一刀,傷口拖得很長,足有二十厘米,肌肉層被割斷,被淡紫色血管包裹的腸子從傷口透出來,仿佛想要掙脫束縛,直接流出體外。
想要伸手過去將那名弟子扶住,卻看見他被一名惡僧抓住胳膊,從地上拽起,像垃圾一樣拖到對面的角落。
那里已經堆起了一座尸山。十幾名在之前戰斗中被殺的雷極門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一個摞一個,堆起了一米多高。
那名親隨雖然受了重傷,意識卻很清醒。眾多同伴戰死,殘忍無比的對手,都在動搖著他心里對家族的忠誠。也許產生搖晃的時間只有幾秒鐘,卻在腦子里產生了極其可怕的念頭。
“我不想死。”
“不要殺我。”
他被拖拽著,嘴里一直絮絮叨叨重復著這兩句話。可是祈求與哀禱沒有任何效果,圓法寺僧人并不看重普通的雷極門人,他們需要的只是包括賀定元在內的三位高層。畢竟,財產轉讓文件需要他們簽名才有法律作用。只是在這種時候,偏偏提及“法律”兩個字,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受傷的賀家親隨被高高拋到了尸堆最上層。他被嚇壞了,拼命扭著身子,想要從這塊令人恐懼的死亡之地爬出來,嘴里不停地喊叫著:“別把我扔在這里,我還沒有死……我還沒有死啊!”
之前把他拖過來的圓法寺僧人被這些喋喋不休的話惹火了,一聲不吭,轉身朝著他的胸口就是一刀,然后皺著眉頭,帶著滿懷惡意的快感,將堅硬的刀刃在傷口里用力轉了幾下。
他徹底不動了。
賀定元老淚縱橫:“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啊!”
長時間的秘法祈求意識消耗了精力,雖然賀定元擁有筑基中期的修為,卻被兇悍的圓法寺僧人死死壓制住。他想發作,想要沖上去拼命,可是心中的牽掛太多了。賀定元無數次告訴自己:你是賀家家主,要是我倒下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賀定風在旁邊仰起頭,對著天空發出狂吼:“祈求上蒼,無論是誰,只要救我雷極門于水火,我賀定風今生今世認他為主,甘愿為奴。”
賀定雷在同樣仰天痛哭:“老祖宗,開開眼吧!難道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子孫后代遭此大難,卻無動于衷嗎?”
賀定元拼盡全身力氣嘶吼:“上求天,下求地,現有賀家血裔賀定元,以放棄雷極門及我賀家財產為供,換我賀家子孫平安無恙,血脈得存。此誓以血為之,蒼天當鑒,厚土為證,賀家世世代代子孫不得有違。如背此誓,人鬼神共滅之,身入十八層地獄,九十九世不得輪回。”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明慧已經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他從近旁抓起一名重傷的雷極門人,就像獵人拖著剛剛捕獲的獵物,直接拉到賀定元面前,將鋒利的刀刃橫在那人脖頸上,聲音異常冰冷:“老賀,我沒功夫跟你玩了。直接點兒,最后問你一次:愿不愿意加入我圓法寺?”
賀定元陷入了沉默。
賀定風怒視著明慧,卻沒有說話。
流了太多血的賀定雷癱軟著靠在賀定元身上,視線雖然鎖定了明慧,目光卻有些呆滯,嘴唇一片發白。
賀定元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如果說個“不”字,即將降臨的,就是整個賀家的滅頂之災。
可如果答應了呢?
也許一樣會死……明慧嘴上是那樣說,但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是清涼山,是賀家積累的財產。等到把所有東西交出,他們的貪欲得到滿足,到時候,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賀家成員,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宗門外面傳來。
“你這樣問他,有沒有先問過我是什么意見?”
眾人朝著聲音的來源偏頭望去,只見大殿外面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謝浩然。
賀天林接到電話的時候,謝浩然正好也在景天酒店。
幾乎整個酒店管理層都被集中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分別上了七輛旅行車,風馳電掣般朝著洛底口岸駛去。
謝浩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賀天林在車上與他簡單解釋了一遍。然后就轉身用電話和對講機與各輛車里的人分別聯絡,緊張的做著戰斗安排。
謝浩然單獨坐在后排椅子上,在沉默中陷入思考。
雷極門遭遇強敵突襲。
掌門賀定元電話求助。
雖然賀天林在緊張之下沒有說太多,但是很多事情可以通過推斷得出結論。
謝浩然立刻將這起突發事件與自己想要得到清涼山的計劃聯系起來。他忽然發現: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自己面前。
有了“供奉”這個身份,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謝浩然對整個賀家,以及雷極門的結構分布,都有了詳細了解。
用“一代不如一代”來形容賀家,其實很貼切。其中固然有著世界靈氣濃郁程度大幅度縮減的基礎因素,可是賀家在過去上百年里,從未出過一個“凝丹”境界的修士,也是不爭的事實。沒有高手坐鎮,家族自然不可能在修煉世界與其它門派爭奪資源。無奈之下,只能把目標轉移到俗世,將整個家族打散,在世界各地分置產業。這樣一來,就算其中某個部分出了問題,賀家仍然可以保存部分血裔,不至于滅族。
到了賀定元這一代,整個賀家被分為三部分。
主體當然還是位于清涼山的雷極宗門。只是因為高棉國與華夏接壤,洛底距離清涼山也很近,宗門高層也就常駐景天酒店。正常情況下,清涼山宗門有二十五位門人駐守。他們是賀家的精銳,最少也有著不低于煉氣中期境界,是除賀定元三兄弟之外,戰斗力最強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