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頓子爵得到赫克托的示意,大步上前,化身為黑色巨狼。它用銳利的足爪按住孔代主教的腿,張口就要朝著他的脖頸咬下去。
維持結界要花費巨大的體能為代價。孔代主教現在虛弱無力,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必須對腦子里的疑問找到答案,于是不顧一切尖叫起來。
“赫克托,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你必須滿足我最后一個要求。”
老公爵抬起右手,制止了克勞頓子爵。他面帶微笑朝前走了幾步,在距離圣位五米多遠的位置站定,目光中透出一絲憐憫:“你應該知道,我不相信上帝,我只相信血神。說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孔代主教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已經被克勞頓子爵鋒利的獠牙刺穿。他大口喘息著:“你們……你們究竟是怎么穿過神圣結界的?幾千年了,神圣結界從未被穿透,你們是什么時候擁有了不懼圣力的特殊體質?”
是的,特殊體質,這是孔代主教對此次大敗的個人理解。他在戰斗中不止一次看到,無論苦修士還是高等神父,他們對黑暗生物使用神圣力量根本無效,無法像從前那樣以圣靈之力對黑色生物造成毀滅性殺傷,對方卻越戰越勇。
對于教廷而言,這簡直是一場災難。
赫克托面帶微笑,沉默了。
“說啊!你倒是說啊!”孔代主教感覺有些支持不住,急迫的心情讓他大聲喊叫出來:“告訴我,你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公爵的笑容充滿了貴族風范。他從衣袋掏出一塊白色絲質手帕,輕輕擦了擦嘴角,帶著說不出的滿足與虐意,隨口吩咐正在等候命令的克勞頓子爵:“殺了他。”
一口咬下去,就像嚼碎一個脆皮核桃。
看著在巨狼口中已經不成樣子的人頭,赫克托公爵在淡笑中發出輕蔑的冷哼:“那么多年了,你總是高高在上。當年你抓住我女兒的時候,我懇求你放過她,我愿意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拒絕別人懇求的感覺果然很奇妙,從前是你掌握著別人的生死,現在情況倒過來了。哼……你那個該死的祖先不過是個被驅逐的落魄親王,你以為你自己又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滿足你最后的要求?哈哈哈哈……讓你帶著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疑問去死,這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報復。”
走過去,在無頭的尸體上踩了一腳,發泄完內心憤怒的老公爵再次變回了舉止優雅的貴族。
“哼!我會告訴你我吃了一個橘子?”
馬來國的變化遠遠超乎想象。柏彥章做夢都沒有想到,劇變速度會如此之快。
家族會議的第二天,南部種植園再次爆發混亂。原因還是卡伽人與太拉人之間的紛爭,這次是太拉人占據上風。他們從其它地方拉來了龐大的支持者群體,與卡伽人正面對峙。柏家的種植園夾在中間,太拉人對柏家之前倒向卡伽人的行為非常憤怒,將其視作叛徒。
緊急趕往南部處理問題的柏啟光被太拉人抓住,當場殺死,身上的衣服被剝光,尸體高掛在種植園大門頂端。
南部所有種植園被太拉人縱火焚毀。他們沒有放過園區內部那些栽種多年的經濟樹種,成片的橡膠樹被砍倒,咖啡樹也是一樣,這些被激怒的瘋狂者在茶園里到處潑灑汽油,燃起熊熊烈焰,燒光了一切。
得到消息的時候,家主柏嗣只覺得天旋地轉,當場暈倒。
北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卡伽人雖說沒有太拉人那么瘋狂,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經過這次抗議要求加薪的罷工事件,再加上莫名其妙突然成立的工會組織,土著們開始懂得了“團結力量大”的道理。他們占據了柏家在北部的所有種植園,到處聯絡人,控制了加工廠和柏家的商場,提出了更加離譜的要求。
必須給予五倍于現在的工資,否則就像太拉人在南部做過的那樣,毀掉種植園,砸爛加工廠里的機器。
柏彥章沒有出面與卡伽族工人談判。慘死的柏啟光是赤裸裸的教訓,掌管著柏家經濟決策大權的他肯定不會輕易涉險。但表面上的態度要做足,柏彥章派出了一名談判代表,自己前往總統府,想要從軍政府那里得到幫助。
現在是政權更迭期,被提名的下一任總統對柏家抱有本能的警惕。拉蒙將軍是馬來本地人,他不喜歡包括柏彥章在內的這些外來者……是的,外來者,這就是拉蒙將軍的概念。在過去幾十年里,他看到了太多外來者們操縱本國經濟導致的政府損失。這些人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馬來政府卻得不到多少好處。就連本國盛產的橡膠與咖啡,貿易大頭也被外來商人們拿走,即便是掌控了局面的軍政府,也只能得到一點點殘湯剩飯。
之所以能夠得到壓倒性的支持,把掌控國內局面多年的老總統從那個位置上攆下來,取而代之,就是因為拉蒙在競選之初承諾過: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徹底改變這種狀況。
面對求上門來的柏彥章,拉蒙眼睛里充滿了輕蔑。他直截了當開出自己的加碼:五十億美元。
無論卡伽人還是太拉人,其實都是當地平民。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軍隊,除了老老實實服從,他們什么也做不了。
柏彥章呆住了。
“上次談好的價錢不是十億嗎?”他內心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卻絲毫不敢在臉上顯露出來:“五十億……這實在太多了。”
拉蒙將軍有著熱帶特有的銅黑色皮膚,隨是軍人,卻有著政客特有的思維:“我不勉強你。但這就是我的要求。”
柏彥章離開了總統府。
這遠遠超出了他能夠承受的底線。事實上,如果不是表弟柏啟光的慘死,柏彥章連十億這個價碼都不會松口。他堅信:在這個世界上,錢財是任何生存方式的基礎。如果連家財都保不住,也就談不上什么未來。
他總會不時想起明真,柏彥章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美麗的女人。想要得到她,必須花很多很多的錢。
說實話,柏彥章不怕什么軍政府。家族財產正在進行轉移,只要拖下去,到時候全族離開馬來國,只是可惜了那些種植園和加工廠。
北部的卡伽人混亂再次升級。對柏家不利的消息也在暗地里傳播,尤其是這次談判,柏家只派出一名代表,具有說話分量的家族成員卻一個都沒有出現……卡伽人覺得被騙了,憤怒的他們再次采取行動,分為兩撥人,一方面控制著種植園和加工廠,另一方面,成群結隊的卡伽人涌入馬來首都,沖進柏家,抓住了包括現任家主柏嗣在內的大部分柏家成員。
柏彥章很幸運,他當時在銀行辦理業務。保鏢與親信傳來消息,震驚之余,走投無路的柏彥章只能再次前往總統府,尋求幫助。
這一次,拉蒙將軍開出的加碼更高了————交出柏家所有的財產,可以確保柏家所有族人的安全。
這不可能!
四個字,像烙印一樣深深刻入了柏彥章的腦海。從天堂直落地獄就是這種感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己這種堂堂的億萬富翁,竟然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平民。
“不想給也可以。這種事情由不得你。現在可不是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們趴在馬來國身上吸血,挑動太拉人和卡伽人之間的矛盾,把人工工資壓縮到最低。柏先生,你自己想想,你為我們國家做過什么貢獻?臺風、海嘯、地震……我們是一個災難頻發的國家,你們每次只是象征性的拿出幾十萬捐款,走走過場。你,以及其他的外來者,占據著我們國內最好的耕地,最優良的經濟作物種植區。你們沒有給當地人帶來幸福,果實采摘、割取橡膠、手工制取咖啡豆、炒制茶葉……所有這些,都給你們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可是我們得到了什么?我們的人民依然窮困,我們的孩子無法得到更好的教育條件。一代又一代就這樣過下去,你們卻高高在上,踩著人民的腦袋作威作福。我要組建一個全新的軍政府,徹底改變這種狀況。”
“我給過你機會,之前兩次,現在又是一次。我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你們改變態度,我愿意與你們合作。但是你們絲毫不肯放松,認為所有東西都屬于你們。那么對不起……既然這樣,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看著滿面冷肅的將軍,柏彥章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不顧一切發出尖叫:“這不公平!我的祖先很早就來到馬來國,是他們辛辛苦苦開墾出那些土地,是他們種下了一棵又一棵的咖啡樹。身為后代子孫,我們理應享有這些。”
拉蒙將軍臉上已是一片冰寒:“柏先生,你忘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