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松真人算過時間,他在藏經閣里查閱了大量門內典籍,估摸著玉通祖師應該是到了出關的時候。
只是估計,沒有切實的證據。
想要解決明真的問題,就必須尋找幫手。
在機場路上的那一幕,給風松真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可怕印象。他忽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金丹修為竟然連個屁都算不上。尼瑪的大家都是金丹,為什么謝浩然那些人如此強悍?我在他們面前卻連打個平手都做不到?難道他們的修為還要比我高一級?可是沒道理……金丹氣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這不科學。
稟告掌門,讓他派出門中高手?
這種事情最多只是想想。開什么玩笑,如果是別的事情,風松真人絕對會這樣做。可是涉及到明真,他就沒那么理所應當。那是早早就給俗世中后輩子孫準備好的曾孫媳婦兒。龍虎山若是大舉派人下山,事情肯定會被鬧大。到時候明真把事情原由說出,掌門肯定不會給自己面子。龍虎山變成了笑話不說,自己也討不了好。
曾孫胡越的性子越來越大了。若是沒有見過明真也就罷了,偏偏他見過,還接觸過。泰縣老家那邊現在每天都要給風松真人打來幾個電話,家里鬧得雞飛狗跳,兒孫們也無能為力,只能把所有問題都推到風松真人身上。曾孫胡越甚至直接在電話里口口聲聲威脅:“老頭兒你要是不能讓明真做我媳婦兒,我就自己割了下面的東西,讓你老胡家斷子絕孫。”
這樣的話,胡越說了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同樣的腔調,語氣也沒有變化。
風松真人知道曾孫子是在嚇唬自己。揮刀自宮……哼!別開玩笑了,身為男人,如果不是腦子抽筋,誰會拿起刀子自己解決?
明白歸明白,理智歸理智,問題終究還是要解決的。何況胡越也不是毫無心機的白癡,他拉上父母,一起向風松真人發難。
后面幾次接到的電話就具有實質性威脅————老頭兒你要是不讓我(我兒子)娶明真做媳婦兒,以后你就別回來了。還有,家里供奉你的牌位我直接用斧子劈了,塞進爐膛里當柴燒。
只要不是切掉自己的小吉吉,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做得出來。
風松真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潛心靜修。來自俗世后輩的威脅其實并非第一次,可是這次,讓他真正產生了危機感。
思來想去,風松真人覺得,能真正幫到自己的,恐怕只有玉通祖師。
放下這張老臉,求人吧!
風松真人沒有隱瞞俗世的事情。祖師雖在閉關,卻可以通過靈識的方式與其溝通。就像信徒向神靈虔誠祈禱,發出自己的愿望。當然,這些意識接收與否,能不能得到滿足,又是另外一回事。
玉通祖師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沒有傳說中那么冷漠,對于風松真人的靈識溝通還是給予了回復。
之前只是冷淡的單音節:嗯、哦、啊……
現在,才是完整的句子。
“求祖師也幫幫我。”風松真人話說得哀切,他沒有隱瞞,也不敢在如此強大的修士面前耍小動作。
那樣做,無異于自己找死。
玉通祖師沒有老糊涂。雖然只是風松真人一面之詞,他卻從中聽出了自己關心的部分:“你是說,那個后起小輩,對我龍虎山不敬?”
靈識當中帶有濃濃的疑問,看似敵意。
風松真人微怔了一下。他反應極快,連忙把事先想好的說辭迅速改換,把事情經過變成了“惡霸謝浩然強搶龍虎山柔弱民女”的段子。
是啊!重點不在于事情是否正確,關鍵在于咱們龍虎山的顏面絕對不容欺辱。
寧神殿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風松真人很有耐心,一直等在外面。
足足過個一個多小時,玉通祖師再次發出帶有嘆息性質的靈識。
“宗門待我不薄。一千多年了,門下弟子日日夜夜守護,我都看在眼里。你們做的很好,我也差不多該出關了。”
聽著他這樣的說話口氣,風松真人不由得大喜過望,再次朝著寧神殿門重重磕頭:“多謝祖師爺幫我。后輩風松恭迎祖師爺出關。”
一道靈識就這樣傳遞過來:“距離我出關還有一段時間。先等等,現在我只是停止靜修,散功需要一個過程。暫時別把消息透露出去。這段時間你有空就過來陪著我說說話,多說一些現在的事情。”
玉通祖師并非毫無見識。在他之前,龍虎山上也有多位前輩閉關。這相當于自我封閉,與外面的社會斷絕聯系,時間最短也長達上百年。時代變換,時間流逝,很多新東西就這樣在一夜之間冒了出來。玉通見過以前的祖師們出關以后與整個社會脫節情況嚴重,不得不花了大量時間適應……只是沒有想到,同樣的事情居然有一天也會落在自己身上。從前閉關的祖師們都老了,或者死了,要么飛升。
現在,我也老了。
風松真人說的那些話,玉通覺得半真半假。可是在殿內閉關,對外界的事情就不是那么了解。
但這并不重要。
該幫的還是得幫。就算是為龍虎山后輩們做點兒貢獻吧!
“初白軒”的名氣比以前大多了。
南宮鎮平很喜歡這里的茶。他主動邀了謝浩然,訂了內堂的一個位置。兩個人坐下來,明真親自端著盤子送上了茶點。
散發著幽香的茶水看上去顏色通透,很是誘人。南宮鎮平略微放涼了一會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放下空杯的時候,他仰起頭,閉上眼睛,臉上全是滿足與沉醉。
謝浩然抿了一口茶,毫不掩飾地發出嘲笑:“你這種喝法簡直是牛飲。我說,你到底會不會喝茶?”
南宮鎮平對他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好東西就得一口喝下去才舒服。你這種小口喝法跟娘兒們有什么區別?”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你這是在糟蹋東西。”
南宮鎮平毫不示弱,瞪了他一眼:“我可是花了錢的,關你屁事。”
兩個人表面上雖在斗嘴,實際上卻是在開玩笑。明真在旁邊看著覺得好笑,捂住嘴,樂了半天,看著壺里的茶水漸漸少去,站起來,把茶壺裝進盤子,笑道:“你們先吃點兒東西,我給你們換壺新茶。”
南宮鎮平從碟子里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里,邊嚼邊說:“老謝,你這茶葉當真不錯。說實話,兩萬塊錢一罐在普通人眼里算是貴了,可要換了是咱們這種內行人,再貴也是便宜的。”
謝浩然對此倒是比較贊同:“這倒是。明真前天還跟我提過,說是準備漲價了。”
南宮鎮平頓時來了興趣:“你打算漲多少?”
謝浩然更正著他話里的錯誤:“這間茶館是明真名下的產業,漲不漲價是她的事情。兩萬塊一罐只賣到這個星期,從下周開始,五萬一罐。”
南宮鎮平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那這一壺茶也水漲船高,五千塊一壺?”
謝浩然搖搖頭:“這個倒不至于。來店里喝茶的客人還是有優惠的。兩千塊一壺這價錢在他們看來已經很高了。就算是高端產品,五千塊一壺其實沒幾個人能接受。在外面喝與在家里自己泡,終究是兩回事。”
南宮鎮平很清楚這里的茶葉來源,低聲笑道:“我說,你這算不算是造福普通大眾啊?就你這里的茶葉,別說是我了,就連很多世家族長恐怕也喝不上。要是“初白軒”的名字再響亮些,來得人更多,別說五萬塊錢一罐,恐怕十萬塊錢一罐他們也能給你搶光嘍!”
謝浩然慢慢喝了一口茶水:“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
南宮鎮平一愣:“為什么?”
“老規矩,限購。”謝浩然說得云淡風輕。
南宮鎮平被他說的有些悻悻然:“說真的,你給我透個底。你這種茶葉在清涼山那邊的產量究竟有多少?”
看著他那張充滿渴求與期待的面孔,謝浩然淡淡地笑了:“你覺得這種事情我會告訴你嗎?”
沒有答案的問題,繼續追問下去也毫無意義。正好這時候明真端著盤子回來,看著她笑吟吟的給空杯子斟滿,再看看她曼妙的身材,美麗的容顏,南宮鎮平忽然有些嫉妒,酸溜溜地說:“老天爺真不公平,為什么所有好事情都被你這個家伙占全了?”
謝浩然與明真都聽出了他話中所指。明真坐到謝浩然身邊,翹起蔥管般白嫩細長的手指,對著南宮鎮平笑道:“你也過得不錯啊!夜夜笙歌,還有不同的美人陪伴。別否認,那就沒意思了。我可是聽說了,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來,房間里指不定到底有多少女人。”
南宮鎮平一下子被她說的沒了語言。他苦著臉搖頭:“老謝還是很夠意思的,這種話他絕對不會告訴你。除了宋胖子那個混蛋,不可能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