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韋小寶的戰爭

第一章 泡妞風波

我今年二十六歲,四舍五入已經是而立之人了,何其遺憾,至今一事無成。其實,在當今這個社會里,我并不算最失敗的,流浪在社會邊緣的人多的是,起碼我還有一個固定職業。不幸的是,我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所以從學校畢業五年來,我已經換了五個工作。

然而各人的命運怨不得天尤不得人,一切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我家境貧寒,很小便上學了,成績一向名列班級前茅。好景不長,初中開始我迷戀上了武俠小說,在我珍藏的為數不多的幾十本書里,除了兩本小學一年級數學、語文課本外,都是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到了高考時,我已經對自己的成績很無奈,最后不得不隨便揀了個三流大學上了。

大學的生活由開始的新奇漸漸變得頹廢,這個漸變的過程,經歷了三次失敗的戀愛,跨度還是比較長的,因為這個時候我已經踏入了充滿洪荒猛獸的社會里。無論我處在新奇、快樂、浪漫、憂傷、困惑、頹廢的哪個時段,都有金古相伴。

畢業之后最痛苦的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泡不到妞。我仿佛已經與這個世界脫節了,交往了兩天的某位女孩真誠地規勸我:“不要再看武俠小說了!現在早就已經步入了仙俠玄幻時代,你再這樣下去,勢將孤獨終老!”當她轉身消失于紅塵的那一剎那,回首一瞥,眸子里的憐憫之色至今讓我震撼。

對她的坦誠,我很感激,或許她說得不錯,但我仍然固執地沉浸在金古構筑的武俠世界里。當我幡然醒悟的那一刻,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我醒悟不是因為應該步入仙俠玄幻的世界,而是我的理想、追求不該是為了成為英雄,結果落得蕭峰式的悲劇,而應該像韋小寶一樣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一個人的性格并不是絲毫不能改變的,我想要變成韋小寶一樣的人,就得身在他一樣的環境,于是我在歌城當起了侍應,直到我惹惱了某位道上的大哥,才不得不離開那里。

就在這天晚上我遇見了珍。我懶懶地走在濱江人行大道上,心情并不糟,但也好不到那兒去,因為我還得為明天的飯碗著想。上了幾年班,雖然掙了一些錢,但是怎么也不夠我花,尤其是近兩年,老爸老媽因此在我耳朵旁邊嘮叨了不知幾百遍。

忽然一股淡淡的幽香從側面傳來,我偏過頭,頓時忘記了考慮明天肚皮是脹是癟。美女的吸引力是無敵的,她長長的秀發隨著身體的波動輕輕飄揚,鬼斧神工刻下的臉部輪廓美到了極點,再加上完美的身軀,修長的大腿,我一時有些暈眩,上下兩眼迅速將她定格在了腦海中。

我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掛起了我的招牌笑容,很從容瀟灑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小姐,我想請你喝咖啡,這絕對是發自我內心深處的渴望!”

珍連眼尾也沒有掃我一下,揚起了頭,加快了腳步,我并不氣餒。突然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臂,央求道:“哥哥,給姐姐買一朵花吧!只要十塊錢,她就決不會再生你的氣。”

我大喜,心想:“這小子,將來有出息。”迅速買了朵玫瑰追了上去,可是我忽然改變了主意,并沒有將花遞過去,而是順手扔進了垃圾桶里,微笑著道:“我硬是傻得很,玫瑰花怎么配得上你,庸俗!”

我一直盯著她的俏臉,白熾的路燈下,看起來有些蒼白,有些憂郁,眉宇間藏著濃濃的心事,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好幾倍,這是在近兩年來絕對沒有出現過的,我感嘆道:“這世上沒得啥花能配得上你!不過,你要是別那么……”

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童聲不停在喊:“爺爺!您孫子給你來電話了!爺爺!您孫子給你來電話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歌城里常與我搶客人小費的陸進打來的電話。我迅速將手伸進口袋,按掉電話,干咳兩聲,訕笑道:“不過……”

我剛說兩字,那孫子電話又來了,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接通電話,大聲怒罵道:“龜兒子,你娃是不是找死?老子現在有要事在身,再打過來,老子閹了你!”我是四川人,在歌城一年多,學會了許多罵人的話,“龜兒子”是常不離口的。

我索性關掉手機,珍已經走在了前面。我暗罵“進孫”壞我好事,我不生氣時十足一個書生,生起氣來天王老子也要皺眉,這下露了底,心下想道:“看來這次有點難搞,得使出老子的絕招——死纏爛打加裝瘋賣傻。”

我正要追上去,珍忽然撞上了路邊的風景樹,險些摔在地上。我暗道:“機會來了!”趕緊上前,滿臉關切道:“沒事吧?摔著沒有?想啥子心事這么不小心?”

珍并不理我,起身就走。我一時抓狂,若三十分鐘內,撬不開她的嘴,就得另尋目標——這是我與一些有著共同嗜好的狐朋狗友得出的泡妞經驗之談。所以必須立即想出個辦法,她惹坐車走了,茫茫人海我上哪兒找她去,不免受失敗之痛,這次肯定還免不了相思之苦。

我忽然眼前一亮,地上有一個嶄新的蘋果手機,應該就是她剛剛不小心掉下的,我想真是天助我也!用她的手機撥通我的號碼,我得意一笑,抬頭一看,珍已經走出很遠了,看她的步伐應該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而且明顯感覺到了危險,我暗笑:“傻丫頭!”

我小跑到她身后,剛伸出手,珍突然大聲叫道:“非禮啊!非禮!”

我大吃一驚。這樣的情況我曾經遇到過,通常情況下我拔腿就跑,可以說應變起來是駕輕就熟。可是我此刻卻似被鬼摸了腦袋,如何也舍不得離開,于是乎很快被人群包圍了起來,眾人都對我怒罵不休,我有口難辨,推開拉住我領口的一人,頓時引來眾人的拳打腳踢,而珍卻趁亂遠遠逃開了。

一位熱心助人且責任心重的大哥把我扭送到了派出所。幸好城里的治安防控系統還是比較好的,那一段路正好有一個攝像頭,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交待清楚,再有錄像的印證,況且現在已經沒有了“被侵害人”,警察很快就放了我,扭送我的大哥還向我道了歉。不過,這一頓打算是白挨了。臨走時我將珍的手機交給了警察。

一出派出所,我一身輕松,一點也不生氣,看著天上最亮那顆星星,微笑道:“你叫啥名字呢?我身上、心里的傷可得由你這輩子來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