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戰無不勝高太尉攻無不克武大郎二十二
此時在無定河上游的三岔口戰場。
三座浮橋之上,正進行著一場血與火的搏殺!
三岔口就位于無定河北岸,丘陵環繞,沿著河岸修了一座堡壘,名字就叫三岔口寨,是有西夏軍隊駐防的城寨。
堡寨正好堵住了沿無定河向統萬城而去的大道,而在堡寨附近還有幾座西夏嘉寧軍司架設的浮橋,都有些年頭了,是無定河兩岸溝通的要道。
經過這三座浮橋,就能繞過堡寨,通過無定河南岸的小路前往統萬城。
而在今天下午快到黃昏的時候,蕭合達率領的兩萬黨項騎兵先一步抵達了三岔口,進入了堡壘,擋住了王恩、王澤父子東進統萬的道路。
王家父子并不知道三岔口城堡附近有兩萬西賊,他們還以為是嘉寧軍司的小股部隊在堡寨中駐守。為了盡快抵達統萬,他們倆也懶得攻打堡壘,而且明知浮橋沒有被燒毀一定是有原因的,還是采取了冒險渡河的行動。只是讓3000步兵在三座浮橋的北岸列陣,監視三岔口堡壘。
結果才過來一半,大隊的西夏騎兵就向浮橋涌來了。于是雙方就圍繞著幾座浮橋展開了血戰!
由于兩邊都是戰斗力不打折的精銳,而且還都挺疲憊,所以戰斗一開始就異常激烈。王家父子雖然有點措手不及,但他們擺在河邊看著三岔口堡壘的3000人也是夠給力了。背水列陣,用長槍和弓弩擋住了西夏騎兵的三次沖鋒,直到蕭合達親自披甲上陣,才勉強將他們打散,占據了浮橋北岸的地盤。從而將王恩、王澤的一萬五千大軍截斷成了兩部。
不過出乎蕭合達的預料,被截斷的宋軍并沒有亂成一團,而是很快穩重陣腳,繼續和蕭合達展開了廝殺,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原來王家父子率領的是環慶、鄜延兩路的精兵,親自還包括至少1000西軍效用,都是環慶、鄜延兩路主將的私兵,悍勇異常。
而且因為無定河之戰眼看大勝可期,所以各方面都想把人塞進部隊立功,各部也就沒有什么空額,全都滿員了。這15000大軍可是實打實的,不僅禁軍、效用都能戰,連隨軍的輔兵都是兩路弓箭手充任的——這些西軍弓箭手有點像隋唐的府兵,200到250畝田養一兵,自備一部分武器和糧食,平時也在家訓練。因為西北戰事不斷,所以他們也不敢放松,戰斗力是相當可靠的。
所以王家父子的兵力在賬面上比蕭合達少了5000,但是實際上的戰斗力是絲毫不弱的。
而蕭合達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同時吃掉兩部宋軍,于是就選擇被隔在無定河北的王恩所部下手,想用15000人吃掉王老軍事家的7000多人。同時再用5000人守住幾座浮橋北岸的橋頭堡,擋住王澤所部的反擊。
不過王老軍事家卻守得嚴密,幾千人縮成一團,怎么都打不下來。王澤則拼了命救援老爹,親自披甲率領死士從浮橋上殺過來,打得西夏軍隊難以招架。
蕭合達于是就下令放火燒毀浮橋。但是燒毀浮橋也不容易,因為浮橋也不是一點就著的干柴,而且之前還下過場雨,浮橋木板吸滿了水汽,很難點燃。王澤派出的甲士又占據了三座浮橋的大部分橋面。看到黨項人想要點火,就拼了命發起反撲,幾乎占領了三座浮橋中的兩座。
不得已之下,蕭合達只得暫停了對王恩所部的攻擊,調動兵力反撲三座浮橋。雖然將王澤的人馬擠退了一些,但還是沒有辦法放火。
于是兩軍人馬就在三座浮橋上擠擠挨挨,或是互相砍殺,或是拋射羽箭,或者互相叫罵,不過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而蕭合達也知道,宋軍在宥州城下匯集的大軍是環慶、鄜延兩路的主力,人數總有五萬六萬,現在只是來了一部分。
如果全都到了三岔口,那可就是自家吃不了兜著走了!而要想盡快拿下三岔口,就必須得到增援!
于是蕭合達就連夜派出軍使,請察哥放棄統萬城,將大軍移動到三岔口,先吃掉宋軍的援兵一到兩萬人,然后再做打算。
察哥猛地睜開眼睛。
他在迷迷糊糊之間聽見地下發出奇怪的聲響,仿佛有什么惡鬼妖魔想從地底下爬出來!猛地驚醒之后,耳邊傳來的卻是金鼓廝殺之聲——這是從統萬城內傳出的!應該是宋軍在加緊進攻黨項勇士據守的廓坊。
看來得盡快打進城去!察哥心想,如果晚了,勇士們讓宋狗消滅了,進得城去也沒大用了。
因為統萬城有東西兩城二十四廓坊,拿下了東城,宋軍還可以縮進西城。而統萬的糧倉恰恰在西城……只要糧倉奪不下來,察哥是沒有辦法在統萬城和宋軍耗下去的。而宋人一旦得到統萬城的存糧,他們就能在無定河邊和河間之地站穩腳跟了!
想到這里,察哥就猛地從鋪在帳篷內土地上的一張獸皮上站了起來。他是和衣而睡的,所以也不必穿衣服,直接就一掀帳簾走了出去,正撞上急匆匆走來的籍辣阿榮和李良輔。
“怎地?”察哥問,“找到克制宋人槍陣的方法了?”
“回稟大王,”籍辣阿榮回答道,“末將和李指揮摸索了半個晚上,已經有點眉目了。”
“哦?是嗎?”
李良輔也說:“末將和籍辣指揮準備用旁牌加長矛杖組成橫陣,由負贍兵舉著旁牌在前,俺們的黨項勇士帶著長矛杖或者刀盾在后。另外再讓另一批負贍兵扛著土袋跟在最后,一旦旁牌兵和隨后的衛戍兵站穩腳跟,他們就上去堆砌土袋,為騎兵開路。”
旁牌可不是單手持的盾牌,這種盾牌寬大厚重,需要士兵用雙手才能舉起,自然很難被長槍捅穿。而且持盾的負贍兵也不比衛戍軍恁般精貴,死一些察哥也不心疼。
“好!”察哥笑道,“快快準備,天亮后就是盤踞統萬的那些宋狗受死的時候!”
“喏!”
天亮了,也放晴了,的確是個決戰的好時候。
西夏軍萬余,又一次在統萬城東的那處豁口外擺好了陣型。和昨日不同,今天西夏軍拿出了兩三百個旁牌手,舉著大盾,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組成了一道移動的城墻,向著統萬城城墻的豁口之處壓迫而來了。
統萬城城墻豁口處,由城墻坍塌形成的土堆上方一道沙袋壘成的胸墻后面,宋軍的猛士們已經披掛整齊,倚墻而立,手執弓箭。看著越來越近的盾墻,并沒有什么表情。
他們都是已經“上車”的房奴,不是“剛需盤”了,所以拼命的動力不足。在這一場統萬城之戰中,更多被用作弓箭手,很少參加肉搏。
不過他們的技術和體能依舊處于頂峰,又是久戰老兵,心里素質也是極佳的,看到如墻而進的西夏旁牌兵一點兒也不忙亂。當西夏的衛戍軍遠遠的開始拋射羽箭時,他們也沒有還擊,只是蹲下身子,舉起盾牌。用盾牌和胸前掩護自己是身體,同時露出雙眸,冷冷的看著對手接近。
其實旁牌根本保護不了舉著它們的負贍兵,因為宋軍弓箭手是居高臨下射箭的。以他們的本事,完全可以把羽箭拋到他們的腦袋上。
但是這些舉盾的負贍兵并沒有遭到箭雨的覆蓋,站在統萬城頭的猛士和站在城墻豁口處的猛士,全都不發一矢。
“靠近了,靠近了……”
察哥低聲嘀咕著,呼吸也急促起來了。敵人不發一矢,肯定不是忘記帶箭鏃上戰場了,而是在醞釀最致命的箭雨。因為弓箭手的體力是有限的,所以在一場戰斗中射出去的箭鏃也是有限的。因此必須保存體力,避免濫射。
這些宋人的弓箭手現在不發一箭,一定是在等待最有價值的獵物。
戴罪立功的李良輔這個時候正領著幾十個衛戍軍的兵士跟著舉著旁牌的負贍兵身后。越靠近那個豁口處的土堆,他的心臟就抽得越緊,幾乎都要從腔子里面跳出來了。
居然還不射箭!李良輔舉著盾牌,披著青唐甲,滿頭滿臉都是汗,看著就很怕對手的箭鏃,但是心里面卻又在盼著對手趕緊射箭。
因為他已經做好用負贍兵的尸體鋪滿前進道路的準備了,可是現在對方居然心慈手軟不殺人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詭計!詭計多端的高太尉一定給大白高國的勇士設了圈套。
嘣嘣嘣……
隨著一陣刺耳的哨聲,弓弦響動的聲音陡然而起,然后就是箭鏃擊穿皮甲時發出的悶響和凄厲的慘叫聲。
不過不是射向舉著盾牌的負贍兵的,而是拋射到他們身后的長矛杖兵頭上。使用的應該是可以破甲的重箭,在近距離上,衛戍軍的披甲根本抵擋不住。所以立時就被射翻了一大片!
李良輔猛地吸氣大呼:“一錢漢,還在等甚?想一輩子當牛做馬嗎?快快舉盾向前,沖上去!搏一個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