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是云瑯的天下,官府這一邊就不是了。
陳爽乃是堂邑侯陳嬰的后裔,也就是說,陳爽最大的靠山其實就是長門宮阿嬌。
在云瑯對司馬相如就任張掖郡刺史不滿意之后,原本的武威郡刺史陳爽就變成了張掖郡刺史,而張掖郡刺史司馬相如就變成了武威郡刺史。
這樣的安排里自然有劉徹的惡趣味,總之一句話,司馬相如不能離開河西!
陳爽算是一位稱職的刺史,在他接任張掖郡刺史之后,嚴格按照云瑯的命令,大力修建道路,不僅僅完成了張掖道酒泉郡的一半道路,也完成了張掖郡到武威郡的一半道路。
在完成修路的同時,還修建了六十里長的水渠,修整了五萬畝農田,而農田甚至已經長出了第一茬糧食。
這樣的人卻心思不純,明里暗里的希望云瑯可以自立門戶。
這樣的人云瑯見多了。
沒一個是好人!
他們喜歡在權貴間挑起戰爭,然后趁機撈取好處。
云瑯的職位夠高,爵位夠大,身邊圍繞的權貴力量也足夠,這樣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走上與皇權對立的道路。
不管最后的結果如何,他們都能搶先分得一杯羹!
畢竟,勛貴資源是有限的。
所以,這樣的游戲在勛貴中被使用的經久不衰。
看破不能說破,這也是勛貴間早就形成的默契,指望勛貴們守望相助,那就太愚蠢了。
所以,云瑯能做的,就是一笑了之。
武威郡直到目前僅僅修建了不足二十七里的道路,據說全是武威刺史司馬相如帶著家仆修建的。
除過修路,武威郡的其余公務,姜環完成的很好,開墾了多達十六萬畝的農田,修建了一百余里的水渠,最重要的是修建了兩萬三千多間窩棚。
為安置移民做了很大的貢獻。
表面看起來似乎不錯,實際上,姜環在認真的完成皇帝給的任務,對于云瑯分派的活計視而不見。
這明顯是一種找死的行為,而且還是最愚蠢的一種,哪怕是太子劉據,也不敢對云瑯如此不敬!
這讓云瑯覺得非常有趣。
霍光也覺得非常有趣!
隨著師傅距離武威郡越來越近,姜環越來越焦急。
此時再想修路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了。
于是,在某一個夜晚,姜環把長史大印懸掛在長史府大堂上,整個長史府的人在一夜間消失無蹤。
霍光沒有派人去攔截,更沒有派人去追趕,只是寫了一封文書派人送去了長安。
姜環跑了,修路的責任就落在了司馬相如這個刺史身上。
這是司馬相如所沒有料到的。
霍光再一次關閉了姑臧城,任由司馬相如在外邊如何哀求也不肯開門。
既然他們愿意在河西之地鼓搗出一些麻煩,那么,就該有承擔后果的責任。
姜環掛印逃跑,估計也逃不出多遠,繡衣使者最關注的就是這些人。
如今的大漢官員,絕對不是文皇帝,景皇帝時期,那個時期可以掛印辭官,甚至被人們引為美談。
現如今……大漢皇帝不許!
所有掛印辭官者就預示著對皇帝的大不敬!
司馬相如就是害怕這一點才不敢私自逃回長安,沒想到,他不敢做的事情,姜環做了。
截殺姜環不是一個好主意,會給人留下一個殺人滅口的嫌疑,雖然這種事情云瑯不是沒做過,這一次卻非常的沒有必要。
姜環回到長安,必定會托庇于劉據門下,然后……這件事估計就非常的熱鬧了。
劉據有很大的可能讓步,在謝長川,夏侯靜之后,制造新的一個保不住門人的例子。
這不是云瑯有意識做的事情,而是霍光很想看看劉據的底線在什么地方。
殺掉吳彤,是因為此人是武人,說不定有膽子直面云瑯,這是不合適的。
死掉的吳彤給了姜環非常大的壓力,讓姜環跑回長安哭訴,對云瑯來說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司馬相如求告無門之下,咬著牙用最強硬的手段征召了武威郡的百姓,不論是移民還是羌人都在征召之列。
他還親自掌管了武威郡的軍司馬府,開始了自己平生第一遭酷吏之路。
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過后,即便云瑯不殺他,回到長安他也罪責難逃。
小小的姑臧城對云音來說就是一座監牢,她不能出城,只能在城里跟老虎大王父子仰著頭看四角的天空。
霍光總是非常的忙碌,紅袖也總是非常的忙碌。
自從紅袖用鞭子教訓了她的幾個丫鬟之后,丫鬟們也就很少靠近云音了,至于閑話,自然是再也沒有了。
云音如今的好伙伴就只剩下老虎父子了。
“大王,你說耶耶為什么還不回來啊?”
老虎大王冷漠的抬起腦袋抖抖身上的塵土,不屑作答。
“每個人都很忙,只有我……”
小老虎用頭拱拱云音,希望她繼續跟他玩毛線球游戲。
云音奮力丟出了毛線球,小老虎嗷的一聲就追了過去……
“見不到他的時候總想著他,見了面,他又有忙不完的事情,我不喜歡啊。”
很明顯,老虎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繼續伸出舌頭整理自己前腿上的毛發。
小小的少女就靠在老虎身上,瞅著天上的白云發愣,老虎大王雖然聰明,卻不了解小兒女的心思。
一個巨大的彩色大球從城墻邊上升起,這個球越來越大,最后鋪滿了云音的眼簾。
老虎大王霍然站起,仰起頭沖著這個巨大的彩球咆哮,毛發豎起,快跑兩步猛地竄起來,張牙舞爪的撲向這個讓他感到驚恐的彩球。
他的后肢力量巨大,碩大的身體被送上了半空,然而,即便是飛起來了,牙齒卻咬空了。
身體重重的落下,咚的一聲塵土飛揚。
云音也站起來,大聲的警告角樓上的軍卒,那些軍卒卻笑呵呵的看著她。
霍光灰頭土臉的從從城墻另一邊爬上來,一瘸一拐的,來到云音身邊就坐下來,指著那個巨大的彩球道:“本來想給你一個歡喜的。
結果不成,實驗失敗了。”
云音仰著頭瞅著巨大的彩球道:“這是什么?”
“熱氣球,也是我們小時候玩過的孔明燈。”
“伯伯燈?”
“是啊,孔明師伯制作的。”
“怎么這么大?”
“太小的帶不動我們,我想帶你去天上飛。”
“給我做的?”云音激動地渾身發抖。
“是啊,這些天的時間全耗在這東西上了,我以為能飛起來,結果不成,漏氣啊,我剛剛坐上去,才飛起來三丈多高,就掉下來了。”
霍光一邊揉搓著腳踝,一邊跟云音解釋。
云音一直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彩球,而老虎大王則鍥而不舍的不斷跳起,然后又無奈落下。
“按理說,孔明燈能飛起來,熱氣球就能飛起來,可惜啊,沒有可持續加熱空氣的爐子,這東西太不穩定。
我本來想等你生辰的時候帶你玩,現在看來,不成了,還需要繼續研究。”
“好漂亮啊……”云音由衷的贊嘆。
“當然漂亮,我用了十二匹最好的絲綢,又給絲綢上涂抹了防止空氣溜走的魚膠,廢了不少功夫,就是帶不走人。”
霍光話音剛落,這個本來原本圓鼓鼓的彩球迅速就癟了下來,最后成了一坨軟塌塌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霍光見云音眼中滿是失望之色,就攤攤手道:“你也看見了,就是這個樣子。”
老虎大王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把大腦袋杵在云音的懷里胡亂蹭蹭,剛才跟他對峙的那個大球被他打敗了,他想討要屬于自己的獎賞。
“既然能飛起來,那就成功了一半對吧?”云音煩躁的推開搗亂的老虎,興奮地問霍光。
霍光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那還等什么,我們繼續研究!”
云音拉起霍光就要往城外跑,霍光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腳踝道:“你就不能等我的腳傷好了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