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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咬牙切齒的放下長弓的時候,在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也有一個收起了長弓。
他領到的命令有兩個,一個是保護云瑯不要出意外,另一個就是看看云瑯在干什么。
昨晚突然出現的老虎嚇了他一跳,而一爪子撕開他坐騎的脖子之后不吃,卻立刻消失的老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讓他非常的擔心,云瑯會被老虎吃掉,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那個長的如同兔兒爺一樣的少年,不可能打的過那頭錦毛斑斕猛虎。
所以,當云瑯清晨站在山包上鬼哭狼嚎的時候,沒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欣慰。
公主殿下是一個和善的人,這是大漢國上下公認的,長平侯爺也是一個待下寬松溫和的人,這也是大漢國上下公認的。
只有他們這些公主與侯爺身邊最親近的奴仆,才知道公主跟侯爺是多么的和善……
來之前,郎福已經仔細閱讀過,其他人搜集到的關于云瑯的所有文書,包括云瑯身邊的武器模樣,跟衣食習慣,以及所有傳聞跟調查事實。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繼續不斷地豐滿這個文書。
已經有很久沒有被派遣過這樣的任務了,這讓郎福非常的重視。
卓氏有暗算云瑯之心!
郎福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云瑯在測度土地,并且繪制了山川地形圖。
這是跟蹤了云瑯一整天之后得出的結論。
至于昨晚云瑯脫離視線一夜的事情,郎福也找到了結論,那就是云瑯在那片山林里有一個小小的破舊的臨時聚居地。
他甚至在那間小木屋的外面,找到了三具已經腐爛不堪的尸體。
其中一具尸體脫落的頭皮下,赫然有短短的半截鐵針,拔出來之后經過比較,發現與云瑯身上的鐵針如出一轍。
另外一具尸體腦袋上也插著一根鐵針,位置也沒有第一具尸體上的正,看樣子是慌忙插上去的。
至于第三具尸體胸口上巨大的創傷,他只是看了一眼跟尸體埋在一起的匕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完尸體,郎福對云瑯的欣賞之意就更加的濃重。
他甚至只要稍微推敲一下就能復原出事情發生的經過。
此子,極善操弄人心!
這是郎福在鑒定云瑯報告上,下的最后一個定語。
云瑯帶著一匹馬,在荒原上停留了足足兩天,在這兩天里,他已經大致對皇陵以及這里的山川地貌有了一定的了解。
當他來到一片荒草生長的格外不茂盛的地方,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如果兩千年來這里的地貌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的話,按照始皇陵巨大的封土堆計算,他腳下這片距離始皇陵五里遠的土地就該是兵馬俑的所在地。
夯土層不適合植物生長這是一個常識。
云瑯準備把這一片土地當做自家的陵園,只要是自己莊園里的人去世,都可以埋葬在這里。
他相信,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死亡,這里遲早會變成一片巨大的亂墳崗!
反正這里的夯土層很厚,不擔心有人會向下挖幾十米。
至于埋在地底深處的兵馬俑,正好守衛這里死去的靈魂。
不知不覺,一幅山莊圖,就在云瑯的筆下形成了,那里是農田,那里是谷場,那里是墓園,那里是莊園都有了非常明確的布置。
最后一筆落下的時候,正是太陽西下的時候,渾濁的渭河被殘陽照射的如同血一般殷紅。
有幾處波浪泛著金花,美的如同一張油畫。
“始皇帝真他娘的會選地方,把這地方選座自己的墓地。
在這里修建莊園,這眼光,除了老子之外也沒誰了吧?”
再次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云瑯滿意的收回了絹帛。
游春馬再次驚慌起來。
云瑯朝不遠處的那片松林,看了一眼,就跨上了游春馬,不用揚鞭,游春馬就瘋狂的沿著大路狂奔起來。
云瑯隱隱聽見一聲悲涼的虎嘯,長嘆一聲,把身體伏低,減少一點風阻,好讓游春馬能跑的再快一些,至少,能在天黑前,進入不遠處的羽林軍營。
事實證明,游春馬跑的還是不夠快,等云瑯來到羽林軍營的時候,軍營已經關閉,這個時候,就算是皇帝來了,大營的大門也不會打開。
原本不是這樣的,自從周亞夫不讓文皇帝半夜進細柳營之后,大漢軍隊就有了這樣的規矩。
同樣沒有能進入軍營的人很多,沒人鼓噪,紛紛找了一塊干爽的土地,倒頭就睡,準備等明日再進軍營。
云瑯也是如此,只是剛剛躺下,就聽到躺在他身邊的羽林饑腸雷鳴。
剛剛就是這個羽林見他是郎官,把一小塊干爽的細沙地讓給了他。
云瑯的干糧還剩下很多,軍營外面禁止大聲喧嘩,他就取出一塊餅丟在了那個羽林的身上。
羽林驚呼一聲,馬上就把目光投向城寨頂上,果然,已經有一個家伙舉著弩弓瞄準了這里。
他趕緊低下頭,抱著餅子狼吞虎咽起來。
一塊餅吃完了,他如同蛆蟲一樣挪動到云瑯身邊低聲道:“多謝郎官,不知還有沒有這種麥食,我家小弟也沒吃。”
“你妹啊,剛剛吃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你弟弟?”
“標下沒有妹子,弟弟倒是有一個,剛才餓昏頭了,沒想起來。”
云瑯沒好氣的又丟給他一塊餅……
給出了一塊,然后就給出了兩塊,很快,他的干糧包袱里就一塊餅都沒有了。
城寨上面的軍士非常的好奇,城門外邊原本亂七八糟橫躺著的晚歸軍卒,現在已經聚成了一疙瘩。
一枝火箭落在最中間,云瑯漂亮的郎官鎧甲就暴露在火光之下。
一個巡營的郎官怒罵道:“身為郎官,也沒有及時回營,這是羽林之恥!
今天帶隊出操的郎官是誰?”
“徐正!”另一個身著郎官鎧甲的羽林惡聲惡氣的道。
“不對啊,老徐已經回營了,晚飯我們一起吃的,還喝了一角酒。”
“不管了,明日就知道是誰了,到時候挨鞭子的時候就知道郎官晚歸是個什么滋味了。”
這些話云瑯聽得真真切切,低聲問旁邊的羽林:“你們今天出操了?”
羽林有氣無力的道:“全副武裝,狂奔五十里,日落前沒有歸營,沒有晚飯,明日也沒有早飯,還要繼續出操。
三次未能歸營者,革出羽林衛。
郎官,您很面生啊。”
“我是前來報名入軍的。”
“啊,看在您的食物份上,標下勸您,如果明日不是最后報名而入的期限,您最好在日出前離開,養好精神再來。
這些天,公孫大魔頭不知道發什么瘋,死命的操練,再來兩次,耶耶就要**死了。”
“怎么會這么慘?”
“慘?這算什么,郎官,看您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功勛之后,就您這樣的,要是不被公孫魔折騰死才是怪事情。”
“為何?”
“為何?
公孫魔總是說現在的羽林全是廢物,進羽林衛的人一代不如一代,還說你們這些功勛之后,依仗長輩恩澤,輕易就能進羽林,自己還不學無術,文恬武嬉最壞風氣。”
“郎官也不放過?”
“郎官?郎官算什么,檢校校尉都跑的屎尿齊流啊,就是上個月岸頭侯張次公家的老二張自。
因為那一次的事情,大家都叫他屎尿校尉,受不得辱,拔刀砍掉了一根手指發誓,說什么再也不會落后。
結果,十天前又沒能按時回營,覺得沒臉待了就直接回家。第二天下午就被他爹捆著送來,人都被抽爛了……慘啊!”
“這他娘的還是親耶耶嗎?”
“這話問得好,是親耶耶,只是母親是侍婢,這么說兄弟你是嫡子?”
“獨苗!”
“啊哈,獨苗來什么羽林啊,將軍不會讓獨子上軍陣的。”
“誰要上軍陣了,耶耶是來羽林混日子的,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混點便宜軍功!”
周圍的羽林軍校聽了云瑯的話,齊齊挑起大拇指夸贊道:“有志氣,來羽林不想出戰,又想混軍功的,您是頭一位!”
云瑯低聲笑道:“萬一成功了呢?告訴你們,人,一定要有夢想,沒夢想他娘的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有道理啊,咸魚兄,小弟在此祝你混軍功成功!”
“哈哈,客氣,客氣……”
疲憊的軍校們嬉笑了一陣子就鼾聲如雷。
天亮的時候,卻再也找不見那位咸魚兄,這讓很多軍校以為自己昨晚只是作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