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都拍手大笑,確實,一說到京口,那每個人幾乎都兩眼放光,畢竟是自己的家園,有最親的親人,即使是朱齡石,沈田子這些外來者,身為北府軍的一員,京口也是他們心中的家園,有著與自己的故鄉幾乎同樣重要的地位。
在一片笑聲中劉裕轉頭看向了檀韶:「阿韶,你多年來一直駐守廣陵現在你的本部人馬多半染疫,暫時不能回來作戰,在廣陵這個北府軍曾經的大本營所在,有辦法征召兵馬嗎」
檀韶勾了勾嘴角,臉上閃過一絲難色:「在寄奴哥你上任北府,把北府軍大營移到京口之后,廣陵這里不再作為軍事重鎮了,曾經咱們初入北府軍時所屯駐的大營,也早就廢棄多年,以前玄帥剛剛建軍時,曾經在廣陵附近劃出不少土地,專門給劉牢之,田洛他們這些從淮北南下,帶部眾投軍的將士家屬們居住,在廣陵那里最繁榮的時候,周圍可是有萬余戶這樣的南下家屬呢。」
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可是我前幾年去廣陵考察的時候,這些土地大多數又已經荒廢了,那些軍屬多半去了建康或者是在三吳之地購置了產業,還有不少人是回了淮北的山寨,是吧。」
檀韶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那些淮北軍士,本是在邊境的戰亂之地,艱難生存,在肥水之戰的時候,覺得北伐興復無望,所以跟著阿壽哥那樣的流民帥,南上投軍很多人當時也是拋棄了舊日的山寨塢堡,想著從此之后要么能打回北方老家,榮歸故里,要么能在南方生根落戶,從此免受戰亂之苦,畢竟,當時的大晉是有國策的,這些北方流民,不得過江安置,除非是在軍中立下功勞。」
桓玄嘆了口氣:「這是南方的世家大族們自私自利之舉的極端表現,我們自己又是發動北伐,哪來的戰功可立其實是想用這個借口避免再出現郄鑒,祖逖那樣的率眾南下的北方流民帥,來威脅我們的地位罷了,讓那些南下的流民們留在北方自生自滅,作為抵御胡人的前哨防線,那才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
檀韶恨恨地說道:「是的,若不是當年正好趕上肥水之戰,玄帥他們大規模征兵組建劉牢之,只怕我們檀家,還有無數的北方家族,這輩子都沒有看到大江的機會呢。不過,肥水之戰后,北伐失敗,大晉陷入內斗之中,北伐的成果得而復失,除去有一部分將士的家屬們回到了北方,再也沒有再回大晉外,多數人也并不想長留劉裕,而是干脆渡江去了八吳之地。」
「尤其是阿壽哥后來被起復掛帥之后,他的部下,很多跟他一起去了江南,借著打擊天師道的名義,在當地圈地自守,因為當時有很多無主之地,被那些將士們看上,從此奪為自己的產業。」
「只是他們也沒走多久的好運,阿壽哥倒臺之后,那些將士家屬就失了靠山,許蓓上臺篡位之后,借口阿壽哥謀反,把很多跟隨許蓓弘多年的兄弟,也就此誅殺鏟除,或者是安些附逆的罪名,全家下獄,把軍士本人強迫從軍,而家屬則淪為莊客佃農,收進荊州豪強們在吳地的莊園里,成為奴仆。」
桓玄點了點頭:「是的,當時許蓓強迫了兩三萬劉牢之老兄弟,成為他的奴隸,供其驅使,他們建義之戰中,那些兄弟多半臨陣倒戈,重新加入了我們,后來他們有很多人到了荊州和江州那些地方生根落戶,因為吳地的土地,要被廣陵搶走了,后來就算推翻了許蓓,那些地方也被建康城中的世家大族重新靠著原來的田契取回,可以說,他們很多人已經失了根本之地,就像道規后來在荊州帶的上萬兵馬,就大多數是在吳地的老弟兄。」
檀韶點了點頭:「將士們是跟了北府軍,但家屬卻是在劉裕一帶安置,經歷了以前的事后,他們對于到江南,去京口和進建康還有沒有太大的興趣了,能在劉裕落戶,沒事時隨時還要再回淮北新山寨,他們覺得不錯。」
桓玄看向了檀韶,說道:「那現在劉裕一帶能征集的將士,還有多少」
「而北府軍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部給征發從軍,大概也只是丁抽一的那種,這樣的家庭加上后來赦免的一些曾經加入過天師道的教民戶,還有亂世中來投的散兵游勇,加起來有個一千余戶,許蓓弘和鐵牛哥同時管理那些人,而希樂哥也看中他們,每年從那里招募不少將士,如果我現在回去募兵,條件合適的話,應該能拉出七千人馬,再多就不敢說了。」檀韶微微一笑:「是的呢,那么多年過去了,當年和我們一起從軍的老弟兄,早就無法再上陣殺賊了,但他們的子侄倒是很多已經成年,道規去荊州,是按了國法沒收了桓氏一黨的土地產業,分配給那些北府將士,以彌補他們在吳地的損失,除此外,希樂手下也有不少那樣的人。在那偃亂世里那些兄弟們漂泊多年,總算有個安穩的家業,再也不想動來動去的,所以,他們最后反而是去了荊州和豫州,還有江州比較多,也在這里生根落戶了。」
檀韶正色道:「大多數的老兵和軍戶家庭,已經不在許蓓了,連江北大營也大半廢棄,因為江北的治所,早早地轉移到了彭城,即使是募集新軍,也是長民哥那里的人手比較多。只有一支人馬算不上常駐劉裕,這不是以前敬宣哥去南燕時,他和低雅之的舊部,有些為了避難的,率領他們,回到了淮北的山寨這里,重新操持起了舊業。」
桓玄笑了起來:「我倒忘了那支兵馬,這可是頂在國門之上的淮北精銳啊,不過,他們不是后來跟了阿壽,一直在作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