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右翼,車陣之后。
諸葛長民立馬于陣后三百步左右的一座丘之上,看著陣外如潮水般向著右翼沖擊的三萬燕軍步兵,不屑地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一抹胡須,而站在他身邊,膀大腰圓,提著大斧的諸葛黎民則不耐煩地道:“大哥,我不知道寄奴哥在想什么,等什么,一直要我們堅守原地不動,難道就看著這些燕軍來攻,只挨打不還手嗎?”
另一個身形瘦的諸葛幼民也皺著眉頭:“是啊,又要我們守,還把我們的八牛弩調走,去撥給前軍的阿壽了,這可讓我們怎么打仗?”
諸葛長民咬了咬牙:“好了,都少嚷嚷幾句,這一仗從開戰到現在,各個方向都經歷了血戰和突襲,就我們這里一直沒有遇到大規模的進攻,但是那黑袍應該就在我們的正面,三股狼煙也是在我們對面升起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讓敵軍從我們這里突破,你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寄奴砍的!”
諸葛黎民不滿地道:“我們明明有一萬五千精銳,卻一直在這里只守不攻,就陣外的這些燕軍,明顯是來佯攻的,只要我們打開車陣,全線出擊,就能把他們給一下子打垮,到時候我們甚至可能直接干掉黑袍,拿下此戰首功呢。”
諸葛長民的眉頭一皺:“胡八道,就想著搶功搶功,就算黑袍真的在外面,那一定也是身邊有重兵,我們離了車陣,那還怎么打?”
諸葛幼民自信地道:“大哥不用太心了,現在這里的兵馬,大部分是跟隨咱們兄弟多年征戰的精銳,就算在正面平地上打俱裝甲騎,也不落下風,而南燕這些上來的步兵,無論是裝備還是士氣都是一塌糊涂,只要我們打開車陣一個沖擊,他們就會全軍崩潰,就算黑袍后面有重兵防守,也沒什么可怕的,這些潰兵會沖散了他的陣形呢。”
諸葛長民的眼中光芒閃閃,顯然,三弟的話讓他有些心動了。
諸葛黎民沉聲道:“大哥,寄奴他自己打仗都經常不遵以前劉大帥,謝大帥的號令,自行其事,以前帶我們守城的時候,也多次只以少量兵力出擊逆襲,現在燕軍已經主力盡出,我們這邊明顯是佯攻的方向,哪還需要什么車陣連鎖防守?只要打開車陣,主動出擊打垮這些燕軍,那就算沒連在一起的大車,也仍然可以防守敵軍可能的反擊。要是真的中了埋伏什么的,弟愿意一力承擔責任,也不需要大哥多派什么人,只以弟的本部三千部下,就開陣出擊。”
諸葛幼民哈哈一笑:“既然二哥肯出擊,那弟又怎么能落后呢?大哥請率大軍在陣中接應我兄弟二人,我也率手下一千五百壯士出擊。”
諸葛長民沒好氣地道:“老三你瞎湊什么熱鬧,你手下的全是輜重兵,跟老二的三千精銳不是一回事。”
諸葛幼民搖了搖頭:“這些輜重兵也想立功啊,再我們北府壯士就算是搬東西推車的輜重兵,也比這些燕軍廢物要強得多,跟在二哥的精兵后面沖,總沒問題吧。”
諸葛長民咬了咬牙:“可是,大帥剛剛派王鎮惡來傳了令,叫我們在這里固守不出,這樣直接違令,真的好嗎?”
諸葛黎民沒好氣地道:“這個王鎮惡自己不也是自行其事,自作主張嗎?大帥讓他固守穆陵關待他大軍,他卻私自跟在孟龍符后面出關了,后面大帥不也沒處罰他嗎?明面上罷了他的前軍參軍之職,但實際是放在自己身邊去當中兵參軍了,我看,反而是給他升官加職了吧。”
諸葛黎民點了點頭:“就是,二哥得對,只要我們打得好,不在這里出問題,那事后大帥也不可能問我們的罪。再了,大帥中軍帥旗都落了,我們為了早點去救援中軍,那主動出擊一下,打垮當面之敵空出兵力,也沒有問題吧。咱們北府軍一向是進攻第一,現在又不是要面對強敵進攻,哪用得著這樣保守?大哥,你是右軍主將,當主將這點臨機決定權總是有的吧。”
諸葛長民長舒一口氣,沉聲道:“那就按你的來,三千甲士,半刻鐘之后,十輪箭雨急襲后散陣出擊,一千五百輜重兵,也披備用皮甲在后面跟進,記住,你們出擊之后,陣門會關閉,即使遇到敵軍埋伏,也別想著原路退回,向前軍和后軍方向疏散,明白了沒?”
諸葛黎民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交給我吧!”
右軍車陣外,丘。
黑袍看了一眼身后,丘之下,虎頭攢動,兩千名身披虎皮的甲騎,已經伏身于丘之后的草叢之中,慕容鎮也是一身虎皮披在身上,上丘向他行禮道:“國師,這里一切準備就緒了,要現在突擊嗎?”
黑袍笑著搖了搖頭:“不急,晉軍車陣沒的發射八牛弩,這明他們的弩可能已經移到別處了,沒了八牛弩的晉軍車陣,就沒那么可怕了,只可惜我們前軍的戰斗力低下,就算隔著這車陣打,也不是陣中晉軍的對手,沒法給我們清出出擊的通道!”
慕容鎮自信地道:“國師放心,現在可以上我的虎斑突騎,對著一個方向突擊,沒有八牛弩,一定可以打破車陣的。”
黑袍搖了搖頭:“晉軍的數量看起來不少,至少數千,你光突破一個方向還不行,我要盡量多地消滅陣后的晉軍,傳令,現在讓前方的軍士全部撤下來。”
慕容鎮的臉色一變:“現在撤軍?這正在和敵軍交戰啊,敵前撤軍,怕是會給敵軍趁勢追殺,全軍大亂啊。”
黑袍微微一笑:“可我就是要他們追出來啊,去下令吧,桂林王,我相信,很快就是你出擊的時刻了。”
慕容鎮咬了咬牙,行禮而去,黑袍的身邊,突然有三十余個如幽靈一樣的黑衣護衛,身著重甲,從草叢中起身,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去披上虎皮,準備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