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眨了眨眼睛:“為何偏偏是要在吳地呢,不是他處?”
玄武正色道:“江北和荊州離胡虜太近,是戰守之地,時不時地就要面臨戰亂,所以無論是世家的莊園還是天師道的總壇,都是設在吳地,再說吳地山清水秀,多名山大川,很多珍貴的藥材都是這里獨有,不僅方便世家大族進行莊園式的生產開發,也是那些尋仙問道之人搞靈丹妙藥的好去處,就是那五石散的諸多藥材,也都是在這些吳地的靈山之中所得。”
朱雀笑了起來:“那這么說來,這個黑袍的目的就是修仙得道了?可按說這方外之人,不問紅塵世事,為什么他卻很熱衷于搞各種陰謀詭計,甚至主動地挑起各種紛爭呢?”
青龍若有所思地說道:“大概是只有讓別人互相爭斗,沒有一個可以強力集權的朝廷,才能讓他在吳地逍遙快活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師道中人,但如果不是,那就算當時妖賊起事,最后坐大,他也會繼續引發妖賊內斗,使之不能真正地掌控一切的。”
玄武點了點頭:“現在我們的目標和這個黑袍應該一致,劉裕如果獨大,有損我們世家的利益,而且,這次的事情證明了劉裕眼中,對于與他為敵的世家,那下手是非常狠厲的,就算為了自保,我們也不能讓劉裕為所欲為,這點,大家有意見嗎?”
朱雀不假思索地說道:“這是必然的事,我一早就說過,不能對劉裕過于放縱,一定要有所牽制和約束才是。”說到這里,他勾了勾嘴角,看向了青龍和白虎:“只可惜有人不這樣看啊。”
青龍沉聲道:“王愉是自己找死,劉裕現在的所為,并不違背他一向的做法,我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接下來劉裕肯定會北伐,我們世家子弟可以從軍建功,去爭取更多的軍功和權益,這并不是壞事。白虎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白虎微微一笑:“讓你說對了,從我這里的消息可以知道,劉裕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把吳地莊園中的佃農,莊戶們移向江北,屯田實地,為北伐作準備。王愉之死,一方面是因為他確實該死,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立威,讓人不敢反對他接下來的這些舉動。”
朱雀哈哈一笑:“看看,看看,我沒說錯吧,他果然是把主意打到了我們的頭上,這些佃戶可都是欠了我們世家高門的錢,要做工務農來贖身還債的,憑什么讓他征發?上次司馬元顯就想動佃戶,據為已有,結果弄出個天師道之亂,他還想再來一次嗎?”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閃:“白虎大人,這個消息屬實嗎?”
白虎點了點頭:“這是劉裕跟劉穆之商量過的事,已經開始進行了,就在這兩天,劉穆之借口處理王愉謀反一案,把謝晦和傅亮等人調了過去,一方面要他們給王愉等人安上勾結天師道妖賊余黨,意圖謀逆的罪名,另一方面,也要他們開始清查現在吳地各州郡的田地人口,尤其是世家高門和吳地土豪名下的佃農數量,顯然,是要開始做這事了。”
青龍的眉頭一皺:“雖然說動機是好的,為了北伐是大義名份,但總不能說想搶誰就搶誰吧,這些佃農可是跟各大世家有契約,有欠債的,他不能說憑空一句話,就讓人到江北吧,那世家高門的損失,誰來彌補?”
白虎淡然道:“王珣的兒子王弘,現在也進了劉裕的幕府之中做事,劉穆之安排他清點現有的國庫庫存,清算有多少錢,絹帛,準備用這些錢給佃農們贖身,只要還了世家高門的錢,那這些人就算是自由身了,不過要為朝廷效力,屯田江北,以稅賦來還這些錢。”
玄武的眉頭一皺:“現在朝廷新立,陛下還沒有還駕回京,庫存里的錢帛根本不夠用,也就勉強維持朝廷運轉而已,他拿什么錢給佃農們贖身?”
白虎微微一笑:“如果開始只要十萬人左右移民江北,也就是說過去個兩三萬戶,那也就是兩三萬萬錢,這個錢,只要收回荊州,以各地的府庫存款,加上這兩年的稅收,就可以拿得出來。再說了,當年為了北伐,謝相公還開價三千萬錢,讓刁逵買了個南兗州刺史之位,現在世家子弟們非功不得爵,也無官可做,如果劉裕拿出一些長史,司馬之類的虛職賣,這錢不就有了嗎?”
朱雀目瞪口呆:“還能有這個操作?”
白虎冷笑道:“你別真以為劉裕就是個鄉巴佬,啥也不懂不會,他身邊的能人可是多得很哪。再說吳地現在平定了,各大世家的莊園也得開始正常交稅,這一年下來足有上萬萬的錢,如果暫時休兵,那不消兩年,朝廷就能積累很多的錢,完全可以把數十萬的江南佃戶,這樣移民到江北。”
朱雀厲聲道:“絕對不可以,人都跑了,那誰來給我們干活?他想買,我們不賣。”
玄武勾了勾嘴角,平靜地說道:“朱雀大人,稍安勿躁,劉裕現在畢竟手中有大權,如果他真想這樣做,那很難直接跟他正式對抗,不過,我有一點想問的,那就是上次天師道之亂,就是因為佃農們不愿意離開生活多年的莊園,現在好不容易戰亂平定,吳地也得到了難得的安寧,人心思定,這個時候把人強行遷往江北,就不怕再生動亂嗎?再說遷過去后,佃農們以何為生?”
白虎嘆了口氣:“江北多的是無主之地,那里一向地廣人稀,只要有人,就能有產出,就象最近劉裕在建康城搞的這種產業經營一樣,把人集中起來,統一培訓,然后分店售賣,統一定價。”
“吳地之所以生產能力,糧食產出高于別的地方,不是這里的地比別的地方好,而是莊園生產本身就是這樣集中化地耕作,可以在水源,灌溉,包括種子上做到效率最高。到了江北后,同樣可以朝廷的名義組織以村為單位的生產,而且三年免稅,朝廷收購的米糧和生絲價格又能高于別的地方,以此來鼓勵佃農主動移民過去。這是他的移民跟司馬元顯的本質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