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嘆道“你是要孤身再去冒險?無論是劉該還是羊穆之,可都是手握重兵啊,你不帶大軍過去,要是他們真的起了壞心,只怕…………”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我凡事謀定而后動,怎么可能真的就這樣無準備地前去呢,你可別忘了,阿壽也好,彥之也罷,他們手上都有兵馬,我就算孤身一人前去,也不愁沒人保護啊。幾千兄弟,也許對付南燕大軍有點危險,但是,要對付一兩個叛將,足足有余了。”
劉穆之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帶個三千兵馬上路吧,我這就去準備,實在不行,就讓這營中的將士跟你一起去,至少有兩千人馬是隨時可以出發的。”
劉裕擺了擺手“不行,現在建康初定,討伐軍也剛剛離城,這里的兵馬,不可輕動,我就帶劉鐘和鎮軍護衛三百人出發,你馬上擬就公文,以我的名義,要求劉該和羊穆之全都在三天后到彭城軍議,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同時要求他們的部下全都進入戰備狀態,不得輕動。此外,讓剛剛調往東海郡任太守的猛龍,率本部兵馬,取郁州大倉的糧草和軍械,速速趕往彭城,與我匯合。”
劉穆之笑了起來“對啊,還有猛龍呢,也是前往東海郡,這點連我都情急之下忘了。失誤,失誤啊。”
劉裕笑道“你腦子里要有各地的糧草儲備,這軍事上的調動,有時候就難免疏漏了,這不是你的失誤,要我說哪里的倉庫有多少糧草,多少軍械,我也一時說不上來。對了,郁州大倉里的軍械有多少,夠武裝多少軍隊?”
劉穆之不假思索地回道“有精甲五千套,皮甲八千套,都是當年彭城的一線兵馬的軍械,還有就是上次擊敗天師道妖賊之后的繳獲,桓玄沒來得及運回建康的,都放在郁州倉庫了。”
劉裕點了點頭“赦免所有江北六郡的天師道余黨,留下他們的家人在城中集中照顧和看管,讓孟龍符帶上所有的軍械輜重北上,每到一處,就把這些天師道的老兵給武裝,與我軍混編。告訴他們,這一戰,只要加入我軍,就以北府軍的待遇供應,以后家人也可以搬到江南甚至是建康城定居,一切都要看他們的表現,現在打跑了桓玄,推翻偽楚,大赦天下,他們以前的罪過,可以一筆勾銷,是要當大晉的良家子,還是再做一回叛賊,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劉穆之笑道“上次起兵建義,光是廣陵城中的這些戰俘都得到了赦免,而且賞賜豐厚,那些江北六郡的老賊中間早就傳開了,個個想要立功贖罪呢,你這一招很高明,如果能把江北的上萬天師道老兵也給武裝起來,那等于憑空地多出一支兵馬啊。只是,你也得考慮他們嘩變的風險。”
劉裕擺了擺手“加起來他們也就萬余,如果猛龍和彭城的守軍加到一起,數量超過他們,打散混編,就不擔心有人趁亂起事。對了,這回我帶走三百中軍護衛,再給我加一百名沈家舊部,到時候我用這些他們的前教友現身說法,那些頭腦頑固,一條道走到黑的,也不會當時棄甲投降,投降了就說明是想活命的,讓他們看到跟著我能活得更好,就不用有造反的擔心。胖子,我走之后,幫我看管好建康城,無論是新進城的北府家屬,還是城中的高門世家,包括希樂手下的那些個黑道兄弟,不要讓他們在京城中生亂。這點,你要多費心了,只有后方安穩,才能前線穩固。”
劉穆之微微一笑“你在前面先解決內鬼的事,我這里想辦法把城中的不安定分子全都招入軍中送到前線去,這樣兩難自解,不過,你千萬要當心,我會動用所有在江北的情報和內線,護你周全的。”
劉裕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風生和其他兄弟們的家屬,就拜托你了,我去會會慕容備德,還有那兩位久居淮北的大將軍。”
看著劉裕離去的背影,劉穆之喃喃地自語道“真是片刻也不得安寧啊,看來今天就得在營中過夜,吃不上家里的冰糖肘子了啊。”
兩天后,彭城,彭城內史府。
一個三十多歲,白面長須,一身鎧甲的大將,坐在殿上,正是寧朔將軍,領徐州刺史羊穆之,而另一員同樣大鎧在身,須發花白的老將,則是那北青州刺史劉該,這會兒正焦慮不堪地按著劍柄,在殿門口走來走去,殿中十余員將佐,分立兩邊,看那衣甲,各是分屬于徐州和北青州兩個不同的州郡,一如他們各自主將所穿的形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一個背插靠旗的斥候奔入,劉該一下子來了精神,高聲道“可是那劉鎮軍來了?”
這個斥候在庭中單膝跪地,說道“劉將軍有令,請二位將軍繼續約束部下,等候他的命令,他隨時就到。”
劉該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厲聲道“讓我等來此軍議,他是主帥卻是一再地延誤時日,這是何意?”
羊穆之嘆了口氣,說道“你下去吧,有事再探。”
那傳令軍士行禮而退,羊穆之看著怒氣滿滿,一屁股坐回自己左首第一位置的劉該,說道“劉刺史,稍安勿躁,只怕是劉鎮軍要集結兵馬,準備糧草北上,需要點時間罷了,畢竟,剛剛安排了討伐軍追擊桓玄,要再準備大軍北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等既接到軍令,要守境抗敵,就得作好靠自己力量的準備,不能全指望援軍哪。”
劉該冷笑道“哼,一邊要我們安排城中百姓南下,由老弱殘兵護送,一邊要我們保守城池,不得退讓,卻又不發援軍,寄奴怕是要我們獨守孤城,消磨敵軍的銳氣,然后他才上。我們江北六郡,從前秦南侵開始,就一直是扮演這樣的角色,羊刺史,你甘心就這么當個棄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