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不動如山鎮滬瀆

劉裕嘆了口氣:“之前我赦免沈家兄弟,吳地有太多百姓有怨氣了,鮑嗣之就是他們的嘴,我不能過于逆著他們的性子而行,這一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

“只要我們追擊時不冒進,不上當,孫恩攻不下滬瀆,建康就是安全的,最多是讓他上船跑掉而已,以后再找機會滅了他便是,鮑嗣之立了功可以升官調往別處,大家各取所需,只能如此了。”

檀憑之轉身就走:“寄奴,你終于向著現實妥協了,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作為兄弟,我會永遠幫你。”

劉裕默然半晌,看著城樓之下,一片歡欣鼓舞,神采飛揚的鮑嗣之和他的部下們,喃喃道:“這個決定,真的沒有問題嗎?”

一天半之后,滬瀆壘,城頭。

袁崧一身皮甲在身,看上去遮不住他那瘦小的身板,而五大三粗的陳遺,則是一身鎖甲,帶著十余名衛士,站在他的身后,城外十里左右,已經是一座天師道的軍營,連營十里左右,而滬瀆壘的背后,那大江入海口的水面之上,則是遍布海面的戰艦,與那正面的軍營一起,前后把這座海邊的要塞,圍得是水泄不通。

魏詠之一身輕便的樵夫打扮,坐在城頭,勾了勾嘴角,兩片兔唇現在已經看不到了,但兩顆門牙仍然是很容易地暴露在外:“袁太守,我勸你不要有什么別的想法,劉參軍說得很清楚了,堅定守住,就是勝利!”

袁崧長嘆一聲:“可是,可是我是這里的父母官啊,看著周圍百里之內的百姓,就這樣給妖賊們擄掠,殺害,奸污,我這顆心,我這顆心…………”他說著,眼中淚光閃閃,幾至哽咽。

陳遺咬了咬牙:“魏軍主,我們滬瀆壘,可是有四千精兵哪,都是京城來的宿衛兵馬,不見得打不過妖賊,現在妖賊的艦隊無法強行登岸,而他們正面的軍營里,也不過是三四千人馬,我們集中力量打他一下,未必不能勝,至少,也能救些百姓回來,再不濟,也能威嚇妖賊,不讓他們這樣肆無忌憚地出城禍害百姓哪。”

魏詠之淡然道:“陳幢主,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妖賊這么容易,一打就滅,那為何劉參軍不揮軍直攻,跟我們兩面夾擊,而是要跟在孫恩大軍后面,慢慢地前來呢,而那徐道覆,又為何就這樣扎在滬瀆壘前,按兵不動?”

陳遺無法回應,只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懂兵法,不象你們是將帥之才,我只知道,我們是軍人,就得保護周圍的百姓,不然眼睜睜地在這里看著,我這心里,我這心里過不去啊!”

魏詠之站起了身,看著城外,眼中冷芒一閃:“只有你們守住這滬瀆壘,才能最好地保護這吳地的百姓,這不是一座大城,只是一座要塞,容不下上萬的民戶,已經通知了他們想辦法撤離,大多數人走了,但少部分的人不想離開,就是這樣的結果,你們已經盡到義務了。如果貿然出擊,中了妖賊的埋伏,丟了整個滬瀆地區,讓妖賊的陸地兵馬跟船隊連成一片,那才是最大的悲劇。”

“想想謝琰吧,他也想著保護百姓,想著消滅妖賊,所以不等援軍到達就倉促追擊,結果呢,不僅自己兵敗身死,還把整個吳地的上百萬石軍糧,幾十萬百姓都丟到了妖賊手中,才讓他們有今天的聲勢,袁太守,你是整個滬瀆地區的最高長官,你的存在,決定著大晉的生死存亡,怎么能輕易地脫離堅固的要塞,去落入妖賊的圈套呢?!”

袁崧長嘆一聲:“我確實不是將帥之才,我只是不忍見到百姓受苦而已,本來劉參軍說會率軍過來助守,我才信心百倍,但是現在…………”

魏詠之沉聲道:“劉參軍不能親自前來,是因為在海鹽的時候,妖賊也是想激我們出戰,為此不惜公開地在城外強暴那些城外百姓的妻女,想逼著這些入城助守的丁男們出擊!劉參軍不為所動,設了空城計,痛殲了八千妖賊,他們這才轉而北上這里,現在他們所用的毒計,跟之前在海鹽的沒有區別,袁太宗,劉參軍之所以讓我前來,就是因為他必須要安撫海鹽民兵們的情緒,只能跟他們同行,免得他們因為憤怒和立功心切而中了妖賊的計,而我在這里,可以告訴您這些事情,讓您避免因為沖動而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

袁崧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是我考慮不周,那我就聽魏參軍的話,堅定守住滬瀆要塞,不離一步。只是,只是劉參軍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前來會合呢?”

魏詠之的目光投向了城外的遠方,喃喃道:“我希望能越慢越好,拖得越久,對我們才越有利啊。”

城外,天師道軍營。

帥帳之中,孫恩眉頭緊鎖,看著徐道覆:“三弟,你這回是怎么了,連個袁崧把守的滬瀆要塞都攻不下來?這可有失你這位戰神的水準啊。”

徐道覆搖了搖頭:“滬瀆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固得多,這里建立在崖壁之上,背后的水軍船隊無法支援攻擊,而這要塞又正好控制了這片入海口的登陸區,如果我們強行登陸,會給城中矢石造成巨大的傷亡,來了之后,我才發現問題嚴重。”

盧循勾了勾嘴角:“現在劉裕一直在后面跟著我們的大軍,我們回身幾次想戰,他卻扎營固守,我們沒有半點機會,如果你這里拿不下來,那我們可就危險了,能不能回到船上,都成問題。”

孫恩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就留一部監視劉裕,強攻滬瀆便是。三弟,你的那些個攻擊木甲,也應該拿出來了。”

徐道覆搖了搖頭:“不可,頓兵堅城之下,強攻城池是兵法大忌,我寧可強攻劉裕的營寨,也不會攻打滬瀆,除非是能誘出守軍殲滅,可那袁崧居然可以沉得住氣,也是出我意料之外!”

孫恩長嘆一聲:“難道,這回我們精心準備的上陸計劃,就要失敗了嗎?”

盧循突然笑了起來:“未必,也許,有個人能幫我們大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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