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刻。
天師道軍營,中軍,帥帳。
三大教首,相對而坐,孫恩的眉頭緊鎖,看著盧循,說道:“劉裕真的變了啊,以前要是這樣當著他的面***女,他是絕對不會忍的,一定會出城。”
盧循笑著看向了徐道覆:“三弟,你的那些個機關,埋伏,布置用不上,是不是有些遺憾哪?!”
徐道覆平靜地說道:“我并不奇怪這一點,因為今天的劉裕,不是當年的那個京口小兵了,已經過了靠一腔熱血,本能沖動而行事的時候。大哥今天說要用這招時,我就不看好,現在不過是證明了我的判斷而已。”
孫恩咬了咬牙:“可劉裕這樣見死不救,會失掉城中人心,也許北府軍的那些人對這些不在乎,可是城中民兵,只怕會當場嘩變,剛才我們叫罵的時候,劉裕最后沒有一句應對,我覺得,可能是城中出事了,他要去彈壓。”
徐道覆微微一笑:“是有這個可能,劉裕可以按兵法行事,但城里人管不了這么多,要換了我,現在就會一口血痰噴到他臉上,說日的反正不是你老婆,你才這么不在乎。”
盧循哈哈一笑:“不錯,三弟這樣一說,還真是這么回事,我看…………”
正說話音,外面沖進一個斥候,一臉興奮地說道:“三位教尊,剛才海鹽城北門大開,沖出幾百騎,都是北府兵,打著劉字旗號,向西北而去了。”
孫恩一下子從位置上跳了起來:“你說什么,幾百騎,向北而去?為首之人看清楚沒有,是不是劉裕?”
那斥候面露慚色:“他們出來得太快,而且,而且那煙塵漫天,看不清楚情況,只能看到那面劉字將旗,就是原來插在西門城頭的,劉裕剛才就站在那面旗下,這不會有假。”
孫恩笑著拍手道:“二弟,三弟,看到了吧,劉裕果然是呆不下去了,是啊,他來這里若是不能保護城中民眾的妻女,那誰會服氣?只怕是他彈壓不成,直接給趕了出去。那現在…………”
話音未落,又是一個斥候沖了進來,一臉的喜色,說道:“教尊,大喜事,城頭升起一面白旗,城門大開,而那海鹽縣令鮑陋的首級,就掛在城頭呢。”
孫恩哈哈一笑,大步就向外走去:“走,隨我去看看。”
一刻鐘之后,孫恩,盧循,徐道覆這天師道三杰,騎馬佩甲,帶著一萬多精銳軍士,布陣于海鹽城外,只見西城的城頭,只有十余名白發蒼蒼的老漢,不著軍裝,顫顫巍巍地,仿佛要給一陣風就吹倒,而鮑陋的首級,則是高掛于城頭的晉國大旗上,染得這個晉字,都看不清楚了。
孫恩對左右而笑道:“確實是海鹽縣令鮑陋,這老東西剛才還在城頭跟劉裕在一起呢。看來,城中嘩變,劉裕無法控制局勢,直接跑了。”
盧循低聲道:“不可大意,大哥,劉裕的北府軍,不太可能連這小小城中的民眾和州郡兵都無法壓制,如果能當著他的面殺了鮑陋,他是不太會就這樣逃離,拱手讓城的,再說這城頭都是些老朽,就靠他們,也能趕走劉裕?”
徐道覆笑道:“讓我先去問問情況,再作定奪。”
他說著,策馬上前,來到城前百余步處,沉聲道:“城頭老兒聽好,我乃神教三教主徐道覆,這城中發生了什么事情,說與我聽,若有半字虛言,定教你城內雞犬不留!”
為首的一個老漢扯著嗓子說道:“神教在上,我乃城中里正丁松,現在代表海鹽全城父老,出迎神教大軍,因為兵兇戰危,只能先在城頭,向大軍喊話!”
徐道覆點了點頭:“丁里正,這守城的晉將劉裕何在?你掛起的這個首級,可是海鹽縣令鮑陋?!”
丁松大聲道:“剛才神教在城外行天人交合儀式,那些女子的丈夫,多是前日里進城助守的大湖諸村民夫,他們不愿眼看妻女受辱,想要出城拼命,給劉裕部下硬擋著,說什么這是陷阱,是毒計,是要誘他出城,讓城里人不要上當。”
“可憐那些后生,想要出城保護妻女,還給阻擋,有些人義憤難平,就跟劉裕的部下起了沖突,劉裕還算約束軍紀,但是那狗官鮑陋,卻指使他的手下衙役,上前就對這些民兵,不由分說地出手擊打,還說他們是神教的內奸,把幾個領頭的后生,當場就格殺。這下城中百姓不干了,群起而攻之,把那鮑陋,和幾十個走狗,就地打死。”
徐道覆的眉頭一皺:“劉裕和他的北府兵就這樣看著你們殺掉鮑陋?”
那丁松說道:“眾怒難犯,劉裕本想阻止,可是老夫給城中百姓公推出來,跟他論理,我問他,有沒有辦法守住海鹽城,他說可以。我說他連城外的女人都救不回來,憑什么讓我們信他守住海鹽。他說他能守住句章,就能守住海鹽,我說現在我們打死了海鹽縣令,就算守住,朝廷也會治我們的罪,我們不會幫他守城的,反倒是神教,只要追隨,就能收留我們,要么他現在把我們全殺了,要么他就離開。”
徐道覆笑道:“然后,劉裕就帶著手下逃走了,是嗎?”
丁松笑道:“三教主,你的威名,如雷灌耳,劉裕也說,神教有大軍,有三教主這樣的名將,城中民心已失,再也難以堅守,不如早點離開,還可以在下個地方組織防守。于是就出城離開了,三教主,我們殺官迎接神教,你可千萬不要扔下我們不管哪。要不然,以后無人肯追隨神教了。”
徐道覆點了點頭:“曉諭全城,神教一向歸順者不殺,愿意跟著神教走的,我們會派大師兄接引,想離開的,也可以帶著個人財產出東門而去,只不過,城中的糧草軍械,不得動用分毫,等待神教使者入城清點,不然的話,休怪我等縱兵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