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烏衣巷,廢院,枯井底,黑手黨總舵。
牛油巨燭在有氣無力地燃燒著,讓這暗室之中昏暗的光芒,起伏不定,映著三位黑手黨鎮守的青銅面具,一如他們那面具之后炯炯的目光,東面的一張空座,顯得格外地刺眼,而居于西面的白虎,則一動不動地盯著朱雀,冷芒時閃。
朱雀淡然道:“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無論是五石大力丸還是機關術,都不是我給盧循的,你為什么就是不信呢,白虎?!”
白虎咬了咬牙:“在我們黑手黨中,一向是你負責藥物的煉制,而機關術又是你家族的祖傳,甚至上次害死青龍的機關術,就是你設的局,為什么盧循的機關術就不敢承認是你給的呢?”
朱雀冷冷地說道:“因為盧循雖然是我的徒弟,但其人心思深沉,極難對付,我也看不透他,就象青龍跟桓玄明為師徒,實為利用一樣,我對盧循也是有所保留,機關術是我安身立命的東西,怎么會給他?盧循的先人曾經隨鄧艾滅蜀,得過諸葛亮留下的八卦圖,有機關術的制作方法,也并不奇怪。畢竟這東西不是只有一家獨有啊。”
玄武看著白虎,微微一笑:“白虎大人,你自己也收了司馬元顯為徒啊,難道就會把你這一身的本事傾囊相授?我們黑手黨可沒有這種對徒弟毫無保留的傳統啊。”
白虎咬了咬牙:“如果盧循的這些藥丸,機關術不是你給的,又會是誰給的?這個人如果不是我們黑手黨的成員,那就太可怕了。”
朱雀嘆了口氣:“我上次去洛陽的時候,也聽說那長生人的可能,一萬全無功夫和訓練的農民,只是吃了那藥丸,就變成了刀槍不入,不死不休的怪物,連劉裕都給嚇得不輕,我事后多次追問盧循,他卻堅持不肯說,只說是他師父給的,哼,孫泰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他絕沒有這個本事!”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閃:“這事我也查過,那些藥丸,可能還真的是孫泰給的,戰前半個月,是徐道覆親自從江南帶的藥過去。”
朱雀的臉色一變:“為什么不早說此事?”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也是昨天夜里,剛剛通過天師道中的內線打探出此事,正要跟你們商議呢。也許,青龍一直在利用孫泰,進行什么禁藥的試驗,瞞過了我們所有人呢。”
朱雀咬了咬牙:“如果是青龍做的,那就合理了,只不過劉敬宣的藥,又會是誰給的?總不可能青龍自己讓劉敬宣來破自己的局吧。”
玄武搖了搖頭:“這就不好說了,也許就是青龍給的,畢竟,如果是劉敬宣吃了藥,敵我不分地殺了劉裕,可能是對青龍最有利的結果。他不僅想殺劉裕,還想把桓玄手下的這些猛將也全殺了,尤其是桓振這個桓家人,只有這樣,才方便他奪取荊州。”
白虎的眉頭一皺:“怎么可能呢,他把荊州軍中最厲害的將校給殺了,那就算殺了桓玄得到荊州,又有什么用?”
朱雀若有所思地說道:“若是劉裕死了,那荊州軍也不需要太過強大,這些人都是忠心于桓玄,尤其是吳甫之和皇甫敷,絕不可能拉攏的,與其留著為敵,不如先下手除之,這倒是有青龍的行事風格,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后會死在劉裕的手上,現在他也沒有留下繼任者,卻留下了如此的謎團。”
鐵門處傳來了一陣機關的響動之聲,三大鎮守的臉色同時一變,饒是鎮定沉穩如他們,也不免站了起來,只見一個黑袍之人,臉上戴著一副焦黑的青龍面具,緩步而入,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如鷹隼般的犀利,他走到了三人面前的圓桌前,平靜地說道:“看來,黑手黨也不如想象中的難找嘛。”
朱雀的眼中光芒閃閃:“尊駕這副打扮,應該是青龍叫你來的了,只不過,他已經叛出我們黑手黨,不再是我們其中一員,你今天想以他的身份回歸,是自尋死路!”
青龍面具的黑袍人微微一笑,摘下了臉上的面具,他的臉,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朱雀和白虎幾乎同時訝道:“怎么會是你?!”
黑袍人緩緩地戴回了面具,目光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玄武身上:“看來你沒有告訴你的兩位同事,是你把我找來的事吧。”
朱雀看向了玄武,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玄武,你什么意思,不跟我們商議,就把我們總舵的事情告訴給了他?”
玄武緩緩地說道:“朱雀,你已經失去對盧循的控制了,你覺得我還能再相信你嗎?青龍在叛出之前,就找我說過此事,說你朱雀這些年利用天師道想跟他對抗,可是卻不知,天師道同樣是在利用你,若不是劉裕在中原跟盧循的合作,只怕我們現在還給蒙在鼓里,這時候我不求助于繼任青龍,難道還指望你大義滅親,鏟除你這些年來一手栽培出來的天師道?!”
白虎咬了咬牙:“可是,你畢竟違背了我們組織的規矩,沒經過我們的同意,就把他給招了進來了,再說了,誰能證明他是青龍留下的繼任者,而不是你玄武自己找來的?!”
繼任青龍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了一卷東西,扔到了眾人面前的圓桌之上:“你們不相信玄武,總應該相信這些東西吧,青龍的性格你們應該最清楚,這東西他是絕不可能給玄武的!”
朱雀的眼中光芒閃閃:“想不到,青龍居然會把自己手中的吳地地契給了你,我現在相信,他確實是走之前想要傳位于你了,只是我實在想不通,怎么會是你呢?你明明…………”
繼任青龍擺了擺手,打斷了朱雀的話:“我相信玄武接任的時候,你們也同樣吃驚到無法接受。青龍大概早就想到了自己有可能會死,所以安排我接手,如果他活下來,就會把我也跟著黑手黨一起消滅,如果他死了,起碼他的事業也后繼有人,也許是想就此賣我們一個人情,對他的郗家能手下留情吧。”
朱雀咬了咬牙:“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會肯入我們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