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珠圓玉潤,皮膚黝黑,嘴唇厚得外翻的黑人大媽,穿著上好的綾羅綢緞,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之下,走了過來,上百名北府軍士,正是原來守在兩儀殿前的那些劉裕的老兄弟們,何無忌居左,向靖居右,持戟而行,眾人看到劉裕的這樣子,先是一愣,轉而幾乎要笑了起來,若不是職務在身,只怕已經跟劉裕打招呼了。
這位富態的黑人大媽,正是當今太后,孝武皇帝司馬曜的生母李陵容,她的臉上掛著淚痕,眼睛紅紅的,在她的左邊,司馬道子一身官袍,扶著他的左手,而在他的右邊,一座肩輿之上,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病歪歪的,臉色慘白,整個人縮在被子里,眼神渙散,容貌有幾分類似于司馬曜,而在肩輿邊上,則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華服少年,與床上的這人,有七八分相似,額心有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痣,看起來象是一只天眼,他們這二人比起李陵容的那一身膚色,要白上了許多,正是司馬曜的兩個兒子,太子司馬德宗,和身為瑯玡王的次子司馬德文。№Ⅰ№Ⅰ
所有人一看這皇室一家出來,連忙下跪,劉裕也跟著跪下,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山呼道:“見過太后,太子殿下,會稽王,瑯玡王。”
李太后輕輕地嘆了口氣,抬了抬手:“諸位請平身。”在地上跪著的人們全都站了起來,把手中的刀劍收入鞘,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李太后環視四周,滿臉盡是戚容:“大晉不幸,天降橫禍,先帝已經于兩個時辰前,駕崩于兩儀殿。哀家已經去看過他的尸體,太醫們也一直在檢驗,初步判斷,先帝是在睡夢中閉氣而亡,乃是天命,沒有任何下毒或者是行刺的痕跡,劉司馬,今天應該是你值守在兩儀殿,為何現在會出現在此處?”
劉裕平靜地說道:“因為卑職在值守之時,發現了黑手黨意圖謀刺皇帝的線索,于是趕去查案,卻沒有想到,陛下就這么去了。”№Ⅰ№Ⅰ
李太后沉聲道:“你說黑手黨害的陛下?這怎么可能呢?當時在殿中的只有張貴妃和一些宮女,據她們交代,陛下今天晚上的興致很好,邀張貴妃一起賞月,然后又召張貴妃侍寢,這其中并沒有任何刺客進入,何來的黑手黨逆謀?”
劉裕從懷中摸出了那塊令牌,遞向了李太后:“黑手黨朱雀,劫持了支妙音支師太,以此要挾卑職去簡靜寺,卑職一來想要救人,二來要摸清楚黑手黨的意圖,這才布置了留守之后,前去簡靜寺。”
李太后點了點頭:“關于這些,剛才何中尉他們已經向哀家說過了,現在妙音何在?”
劉裕心中一轉,覺得如果要說出妙音本人是個身手敏捷的諜者,只怕會有很多意外的麻煩,可能連她本人也會接受訊問,念及于此,劉裕開口道:“支妙音支師太已經被我成功救下,她是女子,行動不便,我把她留在簡靜寺中了,而我在簡靜寺中雖然沒有發現黑手黨朱雀,卻聽到了皇宮中的喪鐘之聲,于是急速趕了回來。”№Ⅰ№Ⅰ
司馬道子的身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那司馬元顯,他的眼中光芒閃閃,直盯著劉裕,突然說道:“劉司馬,你說你是從簡靜寺跑回來的,請問是何時入城,從哪里入城,又從宮城的哪個門入內呢?你說聽到喪鐘之聲才回,那按理說第一時間應該是回兩儀殿察看陛下的安全才是,為什么卻是來這中書省?還有,你離開的時候全副武裝,鎧甲在身,為何現在卻是只著單衣?”
劉裕的心中暗嘆,早就聽說這司馬道子雖然昏庸無能,但是他的這個兒子卻是著實厲害,小小年紀就有神童之稱,劉穆之也提醒過自己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果然,此子只是一開口,就招招直逼自己的要害。
但劉裕心下早有準備,看著司馬元顯,平靜地說道:“我不是從城門進來的,為了趕時間,我是從簡靜寺中的秘道入得皇城,這秘道的出口,正是中書省內。”№Ⅰ№Ⅰ
李太后的臉色一變:“什么,竟然有秘道直通宮城,還到簡靜寺?”
司馬道子冷冷地說道:“劉裕,你是怎么會知道這些秘道的,這好像超過了你作為一個宿衛軍司馬的職責范圍了吧。”
劉裕嘆了口氣:“那是因為支妙音師太知道這條秘道,這些秘道本是大晉歷代帝王,為了保命逃生所挖,正好有一條,通往簡靜寺,支師太曾經走過幾次,于是在今天,就讓我先行從秘道之中回宮了。”
李太后的眉頭一皺:“這皇宮中有這么多秘道,若是給賊人利用了,進入宮中作亂,這可怎么辦?司馬將軍,這些秘道你知道嗎?”
司馬尚之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歷代大晉天子私密所挖,宮城之中掌兵的宿衛將領,不得知曉,我等的職責只是宿衛宮城,而不是知道這些帝王逃生的秘道,至于賊人偷襲,我等只能在宮中發現并加以剿滅了,也不排除會有賊人從秘道進入的可能。”
李太后嘆了口氣:“劉司馬,這么說來,你是為了抄近路趕時間才來的中書省,那為何不直接來兩儀殿,而是要參與這里的紛爭呢?”
劉裕郎聲道:“因為陛下已經殯天,再去兩儀殿的意義不大,至少要等到太醫們先查明陛下的死因再說,可是陛下身后之事,無過于儲君的人選,如果有人有陰謀,想要矯詔另立他人,那一定會奔來中書省的,所以,卑職自覺有義務在此守候,阻止任何人想要強闖的意圖,果然,卑職剛來,就看到了王尚書和司馬將軍準備強行入內,還真的沒有來遲啊。”
王國寶咬了咬牙:“劉裕,你休要血口噴人,我等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這里找尋先帝遺詔的,可不是矯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