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老祖宗
第三十七章老祖宗
每一伙兒賊偷都有專門的落腳點，這種地方向來偏僻、陰暗、行人稀少，因此才足夠安全，現在江城夜市一個不起眼的小巷盡頭的屋子里，一個老人正在訓斥三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
“啪”的一聲，一枚茶杯摔在地上，渣滓四濺，地上的三個人雖然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不敢有絲毫動作。
坐在上面的老頭不問可知就是這個賊窩的頭目，也是他們的老祖宗，只見這位老祖宗一頭銀發，臉色紅潤，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個老學者或者是個老醫生。
這位老祖宗姓鞠，叫做鞠武義，江湖道上的老字號，老資格，民國時期就赫赫揚名的盜賊，曾經從大總統曹錕的府上偷出過幾枚夜明珠。
但是隨著時代變幻，這位赫赫揚名的大盜現在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風光，只能夠在江城這個不大的城市里頭尋找一塊養老之地。
但是就是這塊養老的地方，也待得不那么安穩，下面的新人一個比一個不服管教，手藝沒學到多少，脾氣和膽子又一個個大得驚人，今天尤其可恨，這三個人竟然在街上被人摸走刀片，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此刻，鞠武義嘴唇氣得發抖，但聲音還是中氣十足：“一個個王八蛋，平時跟你們說的話一句都沒記住是么！？好啊，好，現在連吃飯的家伙都被人給摸去了，你們竟然沒發現，還有臉回來找我！”
“今天你們被人摸了刀片，明天街上你們就能被人家挑斷手筋！你們是想害老夫不得好死么！？晚節不保，真是晚節不保啊，我堂堂鞠武義，怎么就教出你們這群廢物來！”
地上跪著的三位里頭年紀最大的禿頂男跪爬兩步，膝行至鞠武義身前說道：“老祖宗，您消消氣，您消消氣，這件事情真不是我們大意，他們不說，您還不了解我么，實在是對方的手藝太好，您看看這兒。”
說話間，禿頂男脫下自己的外衣，遞到鞠武義眼前：“您看看這，這個刀法下刀不差一分一毫，多一點我都能察覺到，少一點根本就割不破，這種手藝的人，在咱們江城，除了您我還不知道有第二個。”
鞠武義罵完暫時消了火，接過來禿頂男的衣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蒼老的手指在刀口上摩挲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們兩個，別跪著了，過來，把刀口給我看看。”
地上兩位聽到這話站起身，其中年紀較大的那一位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雙手捧著交給鞠武義，另一位才十六七的少年則囁嚅著不敢上前。
鞠武義看了看衣服上的刀口，然后一雙眼睛寒光爆射，盯著那最年輕的說道：“過來，磨蹭什么呢？”
那個年輕人期期艾艾地說：“那、那個……老祖宗，我……”
話沒說完，那個禿頂男眼尖，赫然發現小年輕的褲子口袋外頭正好有一個刀口，頓時忍不住站起身來，一步跨到那個小年輕身前，一腳將其踹倒在地。
“蘿卜頭！我沒跟你說過么，刀片要時刻不離地放在自己手上、袖子里！”
禿頂男面色赤紅，一邊罵一邊又一腳踹上去：“刀片是咱們吃飯的本錢，這東西要是離了手，一個佛爺就離死不遠了！咱們是千手千眼的佛爺，這刀片就是咱們的手，咱們的眼，咱們的命，懂嗎！”
說著話，禿頂男上去一腳又一腳地踹著，按理說如果這個小年輕和他沒關系，他用不著這么激動。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這個小年輕正是他引薦進門的，手藝也都是他一手傳授，要是平時被老祖宗發現，罵一罵也就罷了，但在今天這個節骨眼兒上，小年輕來這么一手，明擺著是在給他上眼藥！
看著禿頂男打了一會兒，鞠武義伸手制止他的動作，說道：“蘿卜頭，當初老三也是看你可憐，才把你收進來當個徒弟，但現在你這事兒做的，確實有些過了。”
本來鞠武義沒說話的時候，這個被稱作蘿卜頭的年輕人還能忍，但現在鞠武義發話了，蘿卜頭內心一陣惶然，跪爬著來到鞠武義面前，連膝蓋被地上的碎瓷片磨破了都渾然不知，口中連連哀求：
“老祖宗，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饒過我這一回，以后我一定不會再……”
話還沒說完，蘿卜頭就被鞠武義捏住腮幫子，別看鞠武義現在已經有八十多歲了，但是仍然老當益壯，這一掐直接就讓蘿卜頭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蘿卜頭的嘴里輕輕一捻，一枚刀片就被他捻了出來。
蘿卜頭面如死灰，這也是賊偷這一行的規矩，師父教你用刀片，就是承認你在這一行里的身份，但是一旦把刀片收回，就代表將你逐出行當，以后再也別自稱是賊偷門內的人，一旦以后再出去行竊被人發現，就要斷手斷腳。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葉乾帶著王小仙走了進來，青皮老六緊隨其后。
葉乾走進來，嘴里說道：“誒喲，看來我來的真夠巧的，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看到地上跪著的小年輕，葉乾面色一冷，心里已經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心里頓時對這個組織充滿惡感。
本來嘛，小偷這一行存在這么些年，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葉乾非常反感這種拉著還不懂事的孩子入門的行為，要知道做小偷基本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一天是賊，一輩子都是賊，這不僅僅是道德上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習慣和心理問題。
人做什么都有慣性，尤其是偷盜這種事情，它和別的行為不同，偷盜是一種不勞而獲，而人一旦習慣不勞而獲，那么他還能夠忍受辛苦去工作么？
不過心里雖然不舒服，但葉乾卻沒有表現出來。
鞠武義面色陰沉，看了青皮老六一眼，回頭又看向葉乾：“這位小朋友，你過來是為了什么？”
青皮老六看到這三位，哪里還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急忙繞過葉乾和王小仙，三兩步走到鞠武義面前，說道：
“老祖宗，這一位是葉乾葉先生，旁邊那個王小姐是他的朋友；葉先生，王小姐，這位就是我們的老祖宗。”
葉乾呵呵一笑，沖著鞠武義抱拳拱手：“不知道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
鞠武義冷哼一聲：“老夫姓鞠，江湖道上大家給面子叫我一聲鞠老爺子。”
“鞠老爺子……”
葉乾輕輕品咂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后忽然眼前一亮，問道：“閣下莫非就是曾經在曹錕府上三進三出的鞠武義鞠老爺子么？”
鞠武義的臉色頓時好看許多，一腳把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蘿卜頭踹到旁邊去了，口中笑道：“呵呵，沒想到現在年輕的后輩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名字……兩位小朋友前來，所為何事啊？”
“確實是有事情要麻煩鞠老爺子。”
“鞠老爺子，我的錢包被你手下的人給偷了，你得讓他們把東西還給我。”
葉乾和王小仙一前一后發聲，本來鞠武義聽到葉乾的話還笑瞇瞇的，一聽到王小仙的話頓時冷了臉，對葉乾說道：
“小朋友既然聽過我的名字，又是老六引薦來的，自然該知道咱們這一行里頭的規矩……這個要求，過分了啊！”
沒想到葉乾呵呵一笑，說道：“鞠老爺子，我不和你多說廢話了，今天我本來是和朋友玩一會兒，領略下江城夜市的魅力，沒想到一分神的工夫朋友就中了招，我這個面子可丟大了！”
說著話，葉乾手一翻，六枚刀片出現在掌心里：“您在外面一共九個徒子徒孫，我都算著呢，其他幾個人下手還算規矩，但是這三位的手不那么干凈，所以我自作主張，替您收了他們的刀片。”
鞠武義氣得臉色發青……從來沒有人這么說話的，這簡直就是打上門來扇臉：“葉小朋友，你未免太猖狂了一點兒，我門下的人不長志氣，該由我來教訓，你老師就沒有教過你規矩么？”
沒想到葉乾一點兒都不給鞠武義面子，嘿嘿冷笑著說道：“鞠老爺子，我可不是外八行的人，你們的規矩用不到我身上，如果不是我這手藝的來歷和賊偷行當有點香火情分，我早就自己動手把東西拿回來了，難不成您以為就憑著您手底下那幾個臭魚爛蝦，我還拿不下么？”
葉乾說的都是實話，雖然說他手握超級圖書館系統，所有的知識和技術都不在話下，但是手上的功夫可不是光有知識就能練起來的，這門手藝是他當年在部隊里服役時一個教官傳授的，那教官是賊偷世家出身，不過到了這一輩洗手不干了，只是留了手藝下來。
鞠武義面沉似水，像他這樣老一輩的手藝人，最看重的就是規矩和面子，現在葉乾不講面子直接打上門來，他的臉上著實不好看，但再看手底下四個徒子徒孫，不由得嘆了口氣，盯著葉乾說道：“葉小朋友這是專程上門來打我的臉啊！”
葉乾一拱手：“不敢，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等事情一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青皮老六在一旁聽得抓耳撓腮，在他的預想中，葉乾過來應該和鞠武義客客氣氣地談一談，能不起沖突最好，但沒想到葉乾一到這里直接就和鞠武義嗆起來，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些神馬才好。
鞠武義被葉乾這話給氣樂了，上前兩步，來到葉乾身前，說道：“既然葉小朋友這么說，老夫沒有什么話好說了，咱們就按照江湖道上的規矩，走上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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