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渾身戾氣，雙眼流血，兇殘的眼瞳深處，卻隱藏著他生命中無盡的悲哀與不幸。
許久。
那戾氣逐漸消散，他又化作了普通的老頭，臉上的表情又變得猥瑣而為老不尊。
“你對八年前，有一定記憶。”
老鬼淡淡說道。
“嗯，殺父殺母之仇，怎會忘記。”
楚南臉色微冷，他已經從幾乎失控的情緒之中走出。
“你師傅告訴你，要不羈放縱，隨心所欲。那你覺得，控制情緒，虛與委蛇，又是否是隨心所欲？”
老鬼轉換了話題，顯然，八年前的事情太過沉重。
楚南一怔，隨即陷入思索之中。
兩人很默契的，都并未再談及八年前的事情。
“只有掌控自我，才可放縱自我。”
楚南沉思許久，才給出了答案。
老鬼微微點頭，眼中有幾分贊賞之意：“這不是巔峰，但，已經不錯了。”
楚南道：“那，什么才是巔峰？不在乎在我，不在乎命運，視萬物如無物？”
老鬼道：“還差很遠。”
楚南道：“物我兩忘，物我兩存？”
老鬼道：“還差一點。”
楚南沉思了起來。
老鬼卻緩緩接著道：“戰神真正的巔峰，是要能功參造化，達到無情無欲無我，有我有情有欲、陰極生陽，陽極生陰的大陰陽和合之法境界。兩者交融，陰陽混沌，萬物如生。那才是真的戰神天下，唯我獨尊之道。”
說到這里，楚南的臉上不由變了顏色。
他并沒有想到，老鬼會說出這些深奧的傳承。
如一記雷音，震撼心神與靈魂，讓他如醍醐灌頂，一舉明悟。
“這一點，倒是和禪宗傳道之時，五祖佛揭‘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的佛理相似。”
楚南道。
“對，確實是這般道理。普天之下，萬物極盡鉛華之后，道理本就差不多。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老鬼道。
楚南道：“可，六祖慧能，卻有更進一步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佛理，境界層次，明顯不同。這，已經超過你所說。”
老鬼笑了，道：“前者，基于我們，那是基礎。沒有前者的基礎，就沒有后者的真虛。要說差距，前者是普通凡人，后者是仙。所以，后者層次，你現在想，也只是杞人憂天，完全無用。”
楚南恍然，心中領悟更深。
他深深鞠躬，道：“受教了。”
“嗯，我的職責所在，應該的。我一把年紀，被你拆了骨頭，估計，要沉睡很久了。你的如意，借我養魂吧。或者，將我吸收掉。然后，下山之后，踏入二轉之境前，不要想報仇的事情。二轉之后，幫我報仇。”
老鬼嘆息。
“你進如意吧，但不要窺視我的隱私，不然我對你不會客氣。”
楚南道。
他聽出老鬼有尋死之心，托孤之意，心中微動。
“就知道，你不會看著我灰飛煙滅，多謝啦小處男。”
老鬼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然后，如一道黑光，頓時消失了。
玉如意，微微一涼。
楚南覺得，他渾身反而更舒適了幾分。
“這玉如意，恐怕是一件至寶，卻不知，什么來歷。”
楚南心道。
“你猜。”
玉如意里，老鬼明顯心情大好，舒適愜意，立刻笑嘻嘻的道。
“我看你又是皮癢了。”
楚南心道。
說完，他才意識到了什么，道：“你竟能在我心中說話？”
“虧你還是戰神傳承者。我們‘靈體’類，都是意識交流，也就是心靈傳遞信息。不過這種，需要靈魂比較‘契合’才行。具體，你修煉的《天目醫經》和《靈樞命書》其中有詳細傳承。”
老鬼道。
“你知道這些？”
楚南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這，是他《九轉魔神訣》的附屬功法。
《天目醫經》，核心針灸，就是‘性光五行針’針灸之法，劃分一元二會，三花四象，五氣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方之秘訣。
《靈樞命書》，乃是風水相術的核心傳承，楚南學習八年，最難的，就是這《靈樞命書》之中的理論知識。
哪怕是如今，他的風水相術，依然只是初步入門，若非有天眼相助，恐怕連入門都難。
而其中最最關鍵的觀天術，楚南還依然沒能開啟，也就無法‘望氣’，無法看別人氣運情況。
“當然，因為這是我的能力啊，所以我說我也是你師傅……”
老鬼明顯有些‘不爽’。
“你的能力？”
楚南這會兒倒是相信了。因為，核心的戰神傳承《九轉魔神訣》，就是冥想和吸收能量之法，比較專精。而其余的一些風水玄術、醫術針灸，確實是附加的內容，很全能，也很雜，明顯是一種輔助。
“好了，以后我就稱呼你‘無良老鬼頭’好了！”
楚南淡淡道，他嘴角，顯化一抹笑意。
“鬼……頭，楚南，我不喊你小處男了，你稱呼我為‘老頭’或者‘老鬼’都行，ok？”
老鬼明顯聽出了楚南‘戲謔’的意思，立刻急眼了，還老‘鬼’頭！我‘鬼’你大爺啊！
他已經開始后悔，將楚南教成了一個無恥之徒，更后悔之前嘴賤喊了一聲‘小處男’。
“行了，老古，你是古家人吧。”
楚南笑道。
“你猜出來了？不錯，我確實是靈樞玄門古家之人。古家，也確實與你有殺父殺母之仇，不過這事，以后再談吧……我要沉睡一段時間，之前真被你差點殺死了，唉，不孝的徒弟！”
老古說著，聲音低沉了下去。
很快，玉如意的涼意減輕了許多。
楚南并無生氣，這件事，其實他的能力，已經有一定感知。
這老古，顯然，也是受害者。
“現在任務，是練成觀天術，收三名女仆，就可以了。”
楚南對于接下來的路，已經想明白。
隨即，他才呼出一口濁氣。
這一次修煉閉關，楚南初步估計，他花費了至少五天時間。
山洞里，祭臺已經變得斑駁而腐朽了很多，仿佛在玉如意取出后，就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山洞里的空氣，也漸漸的不再令人陶醉，反而有些沉悶、陰涼，壓抑。原本那些飛不進來的蝙蝠、蟲子等，此時也隨處可見，只是沒有飛到祭臺這邊來而已。
楚南明白，此地應該要荒蕪掉了。
楚南又深深看了那戰神碑一眼，然后轉身離開了山洞。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