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日就是肖天行的壽辰,前來賀壽的各路人馬都已經抵達了凌天堡,整個凌天堡內也呈現出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熱鬧氣氛。各方來賓都帶來了精心挑選的賀禮,多半都要等到明日壽辰之上公開相送,當然其中也不乏別出心裁的送禮者。
連云寨送來的賀禮就與眾不同,除了送給肖天行的神秘賀禮之外,連云寨此行還專門帶來了一個戲班子,戲臺就搭在聚義堂東,肖天行壽辰的前一天,戲臺已經搭好,樂曲鼓點一響,頓時將凌天堡內的土匪吸引了過來。
羅獵幾人也出現在聽戲的人群之中,他們本沒有聽戲的閑情逸致。之所以來到這里,可不是為了湊這個熱鬧,他們有太多的正經事要做,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將手頭的事情放下,將麻雀的安危放在一邊,來到這人聲鼎沸的戲臺前,沏一壺茶,叫上果盤和瓜子,圍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欣賞著戲臺上的表演,感受著周圍潮水般涌動的掌聲和喝彩。
羅獵的目光鎖定在右前方,那里的桌子空著,正對舞臺,位置絕佳,上面擺好了茶水點心,這張桌子是專門為俏羅剎顏天心準備的,戲已經開場,可顏天心并未到來。
瞎子和阿諾的目光已經被開場鑼鼓吸引了過去,戲臺上大幕拉開,即將上演得是穆桂英大破天門陣。
張長弓看了看周圍,確信無人關注他們,這才向羅獵靠近了一些,低聲道:“好像情報有誤。”
他們之所以來這里,是蘭喜妹提供的情報,今天是戲臺搭起,戲班子的第一場演出,作為將戲班子引入黑虎嶺的帶路人,顏天心本應該在這里現身,可是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她已經遲到,又或是突然改變了計劃。
蘭喜妹讓羅獵來這里可不是讓他現在就刺殺顏天心,她的目的是要公然制造他們之間的矛盾,同時也借著這個機會讓羅獵認清顏天心的模樣,了解對方身邊的防衛情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準備得越是充分,成功的機會也就越大。
張長弓道:“好像是不會來了。”
羅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腦海中浮現出顏天心無欲無求的漠然表情,雖然他并不了解顏天心,可是從對方的表情已經能夠大致判斷出顏天心是個不喜拋頭露面的女人,性情冷淡,與世無爭?可是這樣的性情卻又為何選擇出席肖天行的壽宴?難道她也是懾于肖天行的實力,不得不選擇向肖天行低頭?
臺上的鑼鼓點突然變得激烈起來,現場歡聲雷動,戲臺之上英姿颯爽的穆桂英終于粉墨登場。連易容扮丑之后的麻雀都能夠引起狼牙寨群匪的覬覦,更不用說舞臺上粉面桃腮,眉目如畫的美貌花旦。
剛一出場就贏來漫長喝彩,戲臺之上遼兵來回翻騰跳躍,變著花樣地翻起了跟頭,穆桂英一條花槍使得如同游龍出水,莫說是這些終日生活在山林中的土匪,就連見多識廣的瞎子和阿諾兩人也禁不住喝彩,瞎子眼神不好,忍不住往前面去湊,想要看個究竟,阿諾也激動地站起身來,不停鼓掌,時不時將手指含入口中吹起尖銳的唿哨,西洋人原本就性情奔放,看到美人頓時將危險的處境忘了個一干二凈。
羅獵拍了拍張長弓的肩膀,示意他留在原地,獨自一人向那張空著的桌子走了過去。
現場看戲的人雖然很多,但是沒有人敢在這張桌子坐下,羅獵決定主動出擊,他做事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唯有出其不意方能打亂對方的布局,蘭喜妹既然想要利用他們,他就要借著對方的心里將她拖入泥潭,讓事情在不知不覺中脫離蘭喜妹的掌控。羅獵大剌剌在桌旁坐下,伸手抓起了一把瓜子,大模大樣地磕了起來。
瞎子雖然興奮,可并沒有忘記他們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轉身現羅獵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慌忙四處觀望,很快就現了羅獵的所在,心中一沉,馬上預感到會有事情生。其實他們來此之前就已經明白此行的目的,只是沒想到羅獵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尋隙生事。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兩人向羅獵走了過去,其中一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冷冷道:“朋友,這里有人了!”
羅獵轉臉看了看來人,然后極其不屑地將口中的瓜子殼吐到了地上,轉身將目光重新投向舞臺。
身后兩人對望了一眼,剛才拍羅獵肩頭的那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帶著怒氣道:“小子,你聽到沒有?”
羅獵所答非所問道:“這場戲演得真是精彩!”他旁若無人的表現頓時激起了那兩人的憤怒,兩人向他靠近,一左一右準備抓住羅獵的臂膀將他從這里拖出去,羅獵卻在此時突然轉過身去,抄起桌上的茶壺狠狠砸在左側那人的額頭上,熱水和碎瓷片灑了那人一頭一臉。羅獵的左拳一個有力的上勾,將另外一人打得踉踉蹌蹌摔倒在了地上。
周圍眾人都是一愣,打架斗毆對這幫窮兇極惡的土匪來說是家常便飯,往往這種時候,他們會情不自禁地全民參予,很快就會從單打獨斗變成一場群毆,可是現場基本上都是狼牙寨的人,他們清楚這兩天是什么日子,為了保證這場壽宴順利進行,狼牙寨的三當家鄭千川專門頒布了七條臨時新規,其中一條就是做壽期間不得私自毆斗,否則必然會遭受嚴懲,這七條新規還是有相當的威懾力。
他們很快就現,生斗毆的雙方都不屬于狼牙寨,而且這場斗毆剛一開始就分出了勝負,羅獵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三拳兩腳,干脆利落地將兩名連云寨的土匪擊倒在地,雙方實力懸殊太大。
羅獵本想引一場騷亂,可是在他擊倒兩名土匪之后,周圍人全都退到了一旁,倒不是因為連云寨的土匪自律,而是因為這兩天他們誰都不想惹事生非。更何況生沖突的雙方并沒有狼牙寨的人,應當是前來賀壽的賓客彼此之間的矛盾,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們自然沒有摻和進去的必要。
張長弓三人早已做好了隨時接應的準備,可是看到羅獵輕松搞定了對手,似乎羅獵的出手將周圍土匪都震住了,居然無人主動上前。
羅獵看到事情并沒有鬧大,心中反倒有些失望,看來自己低估了這群土匪的自制力。又或者別人都認為這是飛鷹堡和連云寨之間的私怨,誰也不愿插手。好在自己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坐了俏羅剎的位子,擊倒了她的兩名手下,公然掃了連云寨的面子,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傳到顏天心的耳朵里。
羅獵起身準備離去的時候,一桿花槍從身后向他投了過來,目標并非是他的后心,而是貼著他的腮邊,刺入了一旁的旗桿之上,花槍矛頭刺入旗桿之中,槍桿在羅獵身邊劇烈地抖動著,又如一條意圖掙脫束縛的蛇。
羅獵緩緩轉過身去,卻見舞臺上的穆桂英柳眉倒豎,一雙鳳目怒火中燒。羅獵擊倒的那兩人并非是狼牙寨的土匪,而是戲班中人。
穆桂英還未動作,戲臺之上的遼兵已經騰空飛躍而下,六名遼兵手握鋼刀先后跳下戲臺向羅獵包繞而來。他們并沒有直接向羅獵起攻擊,而是封住了羅獵的退路。
扮演穆桂英的花旦揚起雙手道:“你們都不要插手,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重的斤兩。”他一開口方才知道對方竟然是男扮女裝的旦角兒,在場的觀眾雖然不少,可是在剛才看戲的過程中竟然無人察覺這穆桂英的真身竟然是個男子,在舞臺上唱念做打都是英姿颯爽的巾幗形象,誰也沒有往男人身上聯想,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出眾的演技。
羅獵掃了一眼身邊的花槍,伸出手去將之從旗桿之上拽了下來,矛頭刺入其中一寸有余,可見對方的一擲之力何其強大。
花旦目光鎖定羅獵,突然騰空而起向舞臺下飛躍而去,右腳向前跨出,落在舞臺正前方兩丈處的八仙桌上,然后接著桌面的反彈力身軀再度飛躍而起,身在半空之中,下方一名戲班的武生將手中長棍向空中拋去,花旦于空中一把摘過長棍,身軀旋轉,單臂一揮,長棍就勢旋轉,呼!的一聲向羅獵頭頂砸了過去。
羅獵手中長槍一橫,雙臂舉起長槍,向上一挺,槍棍相交出梆!的一聲巨響,羅獵雙臂被對方的這一棍震得麻,他也沒有料到這名男扮女裝的花旦膂力居然強大到了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