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的飛機在下午兩點到達上海的,江瑟找人借了一輛車開到機場接他。
他穿著一件長褲,身上白襯衣穿得一絲不茍的,從機場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出口處等他的江瑟。
哪怕在調查過,知道她是綁架犯的女兒,可是這一刻小劉卻實在很難對江瑟生出厭惡之心。
她實在是太出色了,周圍行人紛紛,她倚在等候的安全帶外,依舊是人群中引人注目的中心。
她穿著一件白底淡綠色線織成格子的旗袍,袖口處以淡綠色雪紡縫制成繁復的樣式,這種少女式的設計,沖淡了旗袍完美包掩住婀娜的身軀帶來的成熟感覺,使她氣質清雅似水。
江瑟手腕上戴著一只鉑金鐲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裝飾。
周圍已經有游客認出了她,在舉著手機拍照,江瑟卻不理不睬的,她站在那里,就如一道風景,使人不能忽視。
有人試著想與她搭話,問她是不是影星江瑟,她只是舉了手,作出一個制止的手勢,鼓足勇氣上前的妹子便鎩羽而歸。
“江小姐。”小劉只背著簡單的行李,顯然并沒有要在上海長住的意思,看到江瑟的一剎那,便先跟江瑟打了聲招呼。
她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感覺,似是昔日的馮南小姐,小劉打完招呼,恍惚了一下,回過神才心里嘆息,難怪馮中良對她這樣喜歡,甚至在知道她父親極有可能就是綁架了昔日馮南的匪徒時,還對她如此維護,未必沒有移情的原因。
“劉叔。”江瑟露出笑容,問起馮中良的身體,她言語間帶著關切之意,不似作偽,小劉謹記著臨出發前馮中良的囑咐,多余的事兒一點不敢漏了口風,只挑能說的話回答:
“上次您在,老爺子難得興致好喝了一杯,事后血壓高了,請了趙醫生,最近正調養身體。”
他隱晦的解釋馮中良急于想拿到簽名的原因:
“從那以后,趙醫生叮囑他要好好休養一陣子,花花草草的也暫時交給旁人,老爺子一天到晚也是閑不住的人。”他說這話時,注意到江瑟嘴角邊露出笑容,眼里帶著想念之意,讓小劉愣了一愣。
他曾堅定的認為,江瑟接近馮中良,恐怕是別有深意的,尤其是她的身份這樣敏感,由不得他不擔心。
可是此時看到江瑟流眼底流露的感情,他又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
“所以鬧著要刻字兒呢,他說田黃石是您送的,于情于理,都該看看您的意思,到時要怎么雕刻,讓我拿到您的字兒之后再決定。”
他半真半假的將來意一說完,江瑟垂下眼皮,應了一聲。
小劉定的行程很趕,馮中良在帝都還在急切的等待著回音。
在知道他明天就要回帝都之后,江瑟索性安排了先將字兒寫好,晚上再請他吃上海本幫菜,為他接風洗塵。
對于這樣的安排,小劉自然并無異議,江瑟先開車送他到下榻的飯店,讓他收拾梳洗。
酒店大堂里有一間咖啡廳,午后陽光炙烈,不少人都在咖啡廳里點杯咖啡,配著甜點吹著熱氣打發時間。
小劉洗漱完換了身衣裳下來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邊的江瑟,她瞇著眼睛,膚白如瓷,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皎好的臉蛋上,配著咖啡廳內舒緩、溫柔的音樂,那種寧靜、恬淡的感覺實在讓人不忍心去將它打碎。
她面前擺著一杯咖啡,也并沒有像咖啡廳內許多人一樣在玩手機,安安靜靜的樣子,太像以前的馮南小姐。
小劉嘆了口氣,坐過來的時候,手里還特意拿了馮中良要求他帶的紙與筆。
馮中良對于讓江瑟寫字兒的要求,有一種異樣的執著與認真,仿佛是要確認什么一般,他親自備下了這些東西,要求小劉從帝都一路帶來上海的。
“老爺子說了,您就看寫個什么,讓他老人家合計合計,稍后您拍完電影,說不定還能給您一個驚喜。”
他點了一杯咖啡,又要了幾樣店里的甜點,打發走服務人員,才笑著開口道:
“您把要求寫在這里,我都帶回去,給他老人家瞧瞧就是。”
江瑟將筆記本與筆接了過來,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已經依賴于電子產品。
日常生活中,許多時候都用手機、電腦打字,很少有人能寫出一手好字兒。
出乎小劉意料之外的,是江瑟的字兒寫得非常不錯,一看就是下過功夫的,還依稀有些眼熟的樣子,她寫了自己的名字,寫了馮中良的名字,甚至還寫了一句:天氣炎熱,爺爺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她寫字兒的時候低垂著頭,小劉拿著手機:
“老爺子想您,囑咐我這一次拍一些您的照片回去。”
他手機的攝像頭對著江瑟,將她寫字時的神態,握筆的手勢,及筆記本上的字跡全都記錄進手機里。
江瑟沒有出聲,低頭又寫了一張簡單的清涼解暑的茶水方子,才將筆蓋合上,放在筆記本里,向小劉推了過去:
“我倒不期盼驚喜,只希望他老人家不要生我的氣。”她輕聲低語,“上回打電話時,還讓我不能拍張導的電影。”
她含著笑意,卻像有些委屈:
“沒聽他老人家的話,怕他不理我了呢。”
小劉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免有些不忍,雖說江至遠仍是他心里一個疙瘩,但他猶豫片刻,仍安慰她道:
“您放心就是,老爺子不會生您的氣。”
他查到江瑟身世,發現她的生父就是綁架馮南的綁匪,這樣重大的事情,馮中良都對她百般維護的樣子,又怎么會因為這樣一樁小事而真的生了她的氣?
“希望如此。”小劉的來意太過突然,江瑟也不傻,猜得出來他這一趟專程跑到上海,應該是馮中良吩咐的。
小劉是爺爺的心腹,跟在他身邊多年,為他辦事,這一趟他派小劉過來,恐怕應該是猜出了什么東西,才來找她要字跡確認的。
她抿了抿唇,忍住了眼眶里的水意。
此時帝都的杜家里,周惠一雙兒女恰逢暑假,一家人如今生活寬綽,錢財上面有江瑟負擔,便計劃八月出國玩一段時間。
原本應該早就出行,但前些日子杜昌群的母親身體不適,耽擱了一段時間,杜紅紅姐弟早就已經等不及了,家里行李已經收拾齊整,杜昌群坐在沙發上,正與兒女商議出門玩耍要帶的東西,客廳里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頭也不回的喊周惠:
“誰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