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
在十夜丘陵這樣的地帶,居然會有這么大一座墳場!
在常人眼里,這里只不過是一座綿延不斷的群山而已。
很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在小天眼的掃視之下,每一個山頭,都是一個墳包!
那起起伏伏的地形,分明是一個個坑洞。
韓樂能感受到,這里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
有些尸骨,甚至沒來得及埋葬,就被拋棄在路邊。
有的人運氣好,還能占據一個坑洞。
而能夠擁有獨立的墓穴、甚至墓碑的,那是少之又少。
韓樂表情沉重。
他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但這里一定是人類先民決戰什么恐怖生物的地方。
“當初荒獸肆虐云州,大羅山的人用古神兵封印了荒獸。”
“云州智腦,也為這個世界帶來了和平。畢竟荒獸是懼怕粒子屏障的。”
“作為一名地球人,我對云州智腦的屏障保護,向來有一種天然的抗拒感。畢竟對我來說,自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現在想想,對于那些普通人、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來說,能夠生活在云州智腦的保護之下,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吧?”
韓樂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此地的死氣太過濃郁,甚至有些影響了他的心境。
從一開始,他就對云州智腦抱有敵意。
但是當他看到這么多尸骨和墓穴的時候,他忽然有了另外的感觸。
或許在云州智腦的庇佑之下,人類就像被圈養的生物。
但很多人,他如果愿意被圈養呢?
從出生,到死亡,一輩子都不會邁出離開粒子屏障的那一步,似乎也不錯。
至少,不會像古代的先民那樣和荒獸慘烈地搏殺著。
韓樂沒辦法揣測那些先民們在戰斗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信念和荒獸搏殺的。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這一場戰斗,他們是否是自愿的——他們或許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保護自己的后代,想要為人類的延續做出最后的努力罷了。
說到底,他們也是一群別無選擇的可憐人。
云州智腦的出現,至少讓人類延續了下來。
他做的一切不一定都對,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保全了人類。
這一點,韓樂必須得承認下來。
他走過無數墓穴。
終于找到了一個有墓碑的。
墓碑上的字跡很模糊,韓樂只能勉強辨認一下,而且用的很古代的語言,身為太安一中超級學霸的韓樂,也只能勉強讀懂:
“豹氏部族族長寧天心攜族中子弟一百六十九人,皆戰死于此,邪兵不除,天下不寧……”
后面的字跡,依然看不清楚了。
然而單單的這一行字,韓樂便已經有些震驚了。
邪兵不除,天下不寧?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韓樂的思維很快。
他的腦子里,瞬間閃現出了數十種可能性,但接近真實答案的,只有一種。
阿青口中的古神兵,有問題!
按照阿青給的地圖,所謂的神兵界入口,距離這座巨大的墳場其實并不遙遠,但在她的地圖上,根本沒有這座墳場的標注!
這意味著什么?
韓樂不相信,像阿青那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會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神兵邪兵?
這是一個問題。
韓樂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他在墳場四周圍徘徊了很久,將那些有字跡的墓碑全部抄了下來。
最終,他總結了一下。
這里戰死的先民,以當初的十二守護氏族為首,起碼死了數萬人!
數萬人,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在浩劫過后,人類先民存活下來的數目本來就是少之又少,每一條人命——特別是每一個女性,都關乎著人類是否能延續下去。
數萬人吶!
韓樂很難想象那么多尸骨擺在這里的場面。
在這個過程中,韓樂不僅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沖擊,還發現了兩個疑點。
第一個疑點,自然就是關于神兵邪兵的說法。
在阿青的描述中,古神兵是正義無比的,是大羅山的人從神兵界中專門鍛造出來,克制九大荒獸的。
但在這些死去的人的墓碑上,卻明確顯示,他們是和邪兵戰斗的時候死去的。
有一塊墓碑上甚至提到了,大術士阿布納索爾為了鎮壓邪兵,使用了禁術,犧牲了很多。
這個說法,就和阿青說的完全相反了。
到底相信誰?韓樂不知道。
但從石碑的角度來看,當年書寫墓碑的人心中應該是心懷悲憤的。
他們可能真的沒有撒謊。
那么當年,九大荒獸、九大神兵、大羅山、術士還有云州智腦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
阿青在這個故事里,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她想要帶自己去所謂的神兵界、大羅山,獲得所謂的大機緣,是真是假?
她說當年張天柏失敗的原因是因為他并非來自大羅山,只不過是單純擁有第二腦域而已,這個說法,是不是也是她隨口偽造?
韓樂心情很沉重。
他忽然覺得,他此前的認知,可能要重新被推翻了。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他沒有了解到的東西。
他必須獨自前進。
在這條路上,他或許會很寂寞,他只有一個人。
“不管怎么樣,神兵邪兵,等到他出世的時候,自然會清楚。”
“我還是先找到韓二再說。”
韓樂整理思緒,順著小天眼捕捉到的微妙痕跡,一路深入。
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座群山附近,被人布置了神秘的扭曲曲境。
普通人,甚至大樂師經過此地,都會毫無知覺,繞過這座山脈之后便會離開。
但是韓樂憑借小天眼找到了入口,自從走進墳場的那一刻,他就深入了這片神秘的土地之中。
前方,燈火通明。
一座高高的黑漆漆的建筑物出現在韓樂的眼簾之中。
一頂頂臨時帳篷圍繞著那座奇怪的建筑。
最外圍,很多類似爬行者的衍生物圍繞著那里。
“好多人?全部都是術士么?”
韓樂心中一凜。
他能感覺到,他要找的那個人,就在這里面。
韓二……和術士扯上關系了?
韓樂深吸一口氣。
不管怎么樣,他必須找到二公子,當面問清楚情況。
在此之前,胡思亂想都是無意義的。
他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四周圍不斷有人過來,在遇到衍生物封鎖線的時候,總會有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人類過來檢查。完成檢查之后,便可以進去了。
“這么多術士聚集在這里。”
“十夜丘陵果然要搞一個大事情。”
韓樂猶豫了一下,召喚出了小柔。
“幫我一個忙。”
黑暗之中,唯有巨大的熔爐散發著恐怖的熱量。
黃衣人有些惆悵地看著那座巨大的熔爐。
他知道,很快的,這個地方會發生一件大事。
他最崇拜、最關心的那個人,即將出世。
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寧。
盡管那個人的門徒已經從云州大陸的四面八方都趕回來了。
這次行動,關乎術士是否能夠給復興,關乎他們能不能拆穿那個正在緩慢腐蝕著云州大陸的偽神的真面目。
他沒有信心。
和其余那些自我封印多年的術士們不同,他是一直活躍在外界的。
這些年,他在云州各地行走,甚至去過恐怖的五洲戰場,見識過其他大洲的恐怖人物。
他深知云州智腦的恐怖。
阿布納索爾的確很偉大,但他始終只是一個人類。隱忍了將近一百年,他會成功嗎?
他看著熔爐里熊熊燃燒的烈火,心里并沒有底。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衍生物發出異動。
“又有人來了嗎?”
“不知道是哪一脈的后人。”
黃衣人走了過去。
來者是一個少年,他的臉色很冷:“東海來的,這群小鬼不認得自己人嗎?”
上來就是咄咄逼人。
黃衣人眉頭一皺,他能感覺到少年身上陳腐的氣息,這種家伙,看著年輕,其實估計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脾氣這么大,一看就知道不懂人情世故,估計是自我封印多年,在阿布納索爾的召喚下才醒過來的吧?
黃衣人平靜地說:“閣下很面生,東海一脈的術士我都見過,包括柔公主大人。閣下是哪一位呢?”
“我姓韓,別的東西,不需要你知道。”韓樂強勢無比地說道:“快給我讓開。”
黃衣人眉頭一皺:“我需要你證明……”
下一秒,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了,恐怖的詛咒之力籠罩在他身體附近。
韓樂語氣森然:“證明?你不知道我一出手,就要人命的嗎?要證明,還是要你命?你自己選。”
黃衣人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衣袖,那些詛咒之力頓時消散了。
韓樂的臉上露出了非常到位的驚訝和敬畏的神色:“你……”
“閣下還是謙遜點好,既然是客人,我不與你計較。”
黃衣人淡然道:“但是下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進去吧。”
韓樂裝作灰頭土臉的樣子,忙不迭走了進去。
走過黃衣人身邊的時候,他還特意說了一句“有眼不識泰山”。
黃衣人冷笑一聲,沒說什么。
他行走云州多年,這種人見多了。
術士之中,就是太多這種情商太低的敗類,動不動就想殺人,才把這個群體名聲弄得這么差。
這次之后,必須要整頓一下了。
他這么想著。
而韓樂,卻順利了混了進去。